自我保護與自我覺知

你是否總是有意識地根據事實做出經過深思熟慮的決策？或者你覺得你的決策是由進化、個人基因、情境和環境因素共同決定的嗎？事實上，你的決策不是由這兩種方式中的任何一種單獨決定的，而是它們共同作用的結果。就像音樂是由節奏、旋律、和聲和音色共同創造的一樣，你的行為也是由生物性、文化、環境和性格共同塑造的。這些因素之間的關系相當復雜。例如，子宮內營養不足可能影響基因的功能，從而增加你在特定情況下以特定方式做出反應的可能性。這意味著人們對自己行為的控制能力實際上是較為有限的——盡管我們往往不愿意承認我們的這種局限性。有時候，戰爭、剝削、污染和社會兩極分化等社會問題的解決方法看似非常簡單，即：“我們為什么不……呢？”很遺憾，即使諸如功能性磁共振（fMRI）和腦電圖（EEG）之類的神經科學掃描技術能夠揭示大腦的方方面面，它們也從未找到過任何“重置按鈕”。不管你多么有覺悟，也無法忽視人類三億年進化的深刻影響。這就是為什么部落主義、自我保護和短期思維等看似極易解決的問題如此根深蒂固。在最理想的情況下，我們可以學會更聰明、更合理地看待自身行為中的優點和缺點，但即使這種看法本身也不完全是理性的。

古典經濟學家曾認為，在決策過程中人們會衡量各種利弊來做出選擇。然而，當代行為經濟學家通過觀察人們的實際選擇發現，現實情況要比傳統經濟模型所做的預測復雜得多。雖然你的大腦確實會不斷地做出預測并衡量不同選擇所帶來的潛在利弊，但是，你用來得出結論的邏輯卻是一種獨特的、原始的思維方式。在當今社會，未經深思熟慮就立即采取行動可能會讓你失去成為管理培訓生的機會；然而，在很久以前的草原上，這種行為曾拯救過你遠古祖先的生命。這就是為什么這種沖動——具體而言，未經深思熟慮就立刻決定哪個選擇能保證自己的基因得以順利延續的沖動——仍然存在于你身上。這種古老的沖動與現代生活的需求往往相互矛盾：例如通過仔細比較各種形式的抵押貸款，你可能最終會選擇一種讓你目前掙扎于財政旋渦中、30年后卻非常滿意的貸款計劃。總之，那些認為自己是完全理性的人很有可能誤解了自己。這種對于自我的誤解同樣適用于那些認為自己擅長社交、充滿愛心或極具覺知力的人。這種誤解的關鍵不在于人類是非理性的，而在于你不能過分相信自我反省能力。即使有時候我們不愿意承認，我們對于自己的了解遠遠不如我們所想象的那么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