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誠自然不知道京城之中所發生的事情，但他現在總覺得李二炮已經有些懷疑他們了。

他回想著與李二炮剛剛與他說的話，總感覺他話里有著幾分不太對勁。

他又仔細回想了一番自己是不是在哪里漏了破綻，回頭就看見胡守仁伸著老長脖子盯著李二炮看。

柳誠一驚，終于明白問題出在哪里了。

他伸手在胡守仁脖子上一拍，驚的胡守仁一個激靈。

“大人，怎么了？”

柳誠沒好氣地講道：

“你是累傻了？平時那么聰明的人，怎么現在不知道聰明了？

你怎么一直盯著那個李二炮看，生怕咱們不被發現嘛？”

聽到柳誠這么講，胡守仁方才知曉自己犯了多大的錯。

畢竟他還是是個少年，雖然他頭腦比較聰明，但還是缺少著幾分歷練。

他趕緊向柳誠告罪，柳誠也沒有多責怪他，只是囑咐他要小心一些。

就這樣連續五天，柳誠和胡守仁都混在碼頭苦力中搬運貨物。

他們表面是在干活，實際上一直在暗中監視著倭人女子和李二炮的動向。

那倭人女子平時壓根一點也不露面，柳誠只能在晚上聽苦力們閑聊時，從那個有相好在白虎幫幫主身邊干活的人得到一點消息。

據他所說那個倭人女子每天只是待在房間里不出來，每日都是他那個相好將飯菜送到房間里。

他那個相好說那個女子在房間整天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每次去送飯菜時，那女子有時會在寫些什么東西，見她進來就立馬蓋上不讓她看見。

更多的時候那女子則是跪在一尊佛像面前，讓她好生奇怪的是，那倭人女子面前那尊佛像她卻從來沒有見過，一點不像杭州府里其他寺廟里的佛像。

柳誠聽到這里，他倒是清楚是為什么，這女人是倭人，拜的肯定是倭國那邊的佛像，一定是與杭州府這里的不一樣。

而那個李二炮平時和其他苦力也沒什么區別，整天低著頭搬運著貨物，時不時還罵罵咧咧地抱怨活太累。

但柳誠卻是發現了一些不同，他發現這李二炮每次搬貨物前都好像十分在意箱子里的貨物一樣，總要用手指在箱縫處摸一摸，像是在確認什么。

明明他還警告過柳誠不要好奇箱子的貨物，他自己卻是一直隱晦地探查。

要不是柳誠一直時刻盯著他，也發現不了他如此隱晦的動作。

胡守仁在柳誠提醒以后，也學會了隱藏，他借著搬貨的機會湊近柳誠，壓低聲音說：

“大人，這個李二炮肯定有問題，我今天已經是第三次看見他往倉庫那邊溜達了?！?

柳誠聽了胡守仁的話，點了點頭，這幾天的觀察下來，李二炮確實很可疑。

柳誠發現他總能巧妙地避開監工的視線，從而在倉庫里轉來轉去，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剛剛白虎幫的小頭目已經吩咐了下來，說今天晚上會有船?？?，所有人都不準提前休息，照例會有三倍工錢。

柳誠知道今晚的李二炮一定會有所行動，決定將他盯得更緊些。

柳誠低聲吩咐道：

“今晚我們盯緊他?！?

另一邊，李二炮也就是李錚也在暗中觀察這兩個新來的苦力。

那個劉大力的跟班剛開始會偷偷打量著自己，李錚是誰啊，他可是錦衣衛總旗。

胡守仁的窺探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他感覺有些奇怪，這幾天那種窺探又沒了。

這個自稱“劉大力“的年輕人力氣確實大，一個人能扛兩個人都搬不動的貨。

但李錚注意到，他干活時總有意無意地往倉庫那邊靠。

“有意思?！?

這幾天的觀察讓他確定，這兩個人絕對不是普通苦力，一定和他一樣另有來頭。

這下李錚有些拿不準柳誠二人到底是什么情況了，不過眼下他也沒有心情細細探究這二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剛剛白虎幫小頭目的通知他也聽見了，今晚又會有船靠碼頭，一定又是倭船。

其實他早已摸清了情況，每次這種半夜的倭船，都是運送倭銀與軍火的，他還曾偷偷取出幾塊來送往了京城陸指揮使。

但他始終沒能找到賬本，書信等能夠坐實沈家罪狀的東西，這也是他一直留在這里的原因。

......

到了晚上，還是像上次柳誠所經歷的一樣，先是從船上搬極為沉重的箱子到倉庫里。

不過柳誠現在知道了這箱子里裝的是些什么了，里面都是貨真價實的銀子。

然后就是搬一些裝著綢緞的箱子到船上，柳誠知道這只不過是在掩人耳目罷了，真正的貨物會是由船上的倭寇水手親自搬上船。

搬完貨物以后，柳誠拿著白虎幫小頭目發的三倍工錢，朝胡守仁打了個手勢，偷偷示意他晚上不要睡太死。

等到夜深，苦力們正擠在大通鋪上睡得正熟。

柳誠閉著眼睛假裝睡覺，耳朵卻豎得老高，仔細聽著屋里的動靜。

三更時分，通鋪另一頭果然傳來了輕微的響動。

借著窗戶透進來的月光，柳誠看見李二炮輕手輕腳地爬起來，躡手躡腳地溜出了屋子。

柳誠立即推醒了身旁的胡守仁，兩人悄悄跟了上去。

李二炮對碼頭的地形非常熟悉，三拐兩拐就避開了巡邏的人，直奔倉庫方向。

他熟練地從那個小窗口鉆了進去，柳誠讓胡守仁在外面望風，自己則跟著鉆進了倉庫。

倉庫里黑漆漆的，只有幾束月光從破窗戶照進來。

柳誠貼著貨架慢慢前進，遠遠看見李二炮蹲在一個木箱前，手里拿著一把小刀，正在撬箱子。

就在李二炮剛把箱蓋撬開一條縫時，柳誠故意敲了敲身邊的箱子。

“噔噔~”

李二炮猛地轉身，敏銳的眼神不住地打量著四周。

柳誠也沒隱瞞自己的身形，通過這么多天的觀察，他早知道了這李二炮一定不是倭寇與沈家的人。

他決定與這李二炮攤牌，看能不能從這個人身上得到更多的線索。

月光下，兩個人四目相對，空氣瞬間有些凝固。

柳誠輕笑了幾聲，雙手下壓，示意他小聲一些：

“李二炮，你應該不叫這個名字吧，半夜三更偷偷摸摸檢查貨物，你想干什么？”

李二炮眼神一變，突然冷笑一聲：

“劉大力？彼此彼此，你也應該不叫這個名字吧？”

說著，他從腰間掏出一塊烏木腰牌，上面清清楚楚刻著錦衣衛的飛魚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