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誠嘗了嘗樓外樓的招牌菜，西湖醋魚，味道確實還不錯。

飯后，他帶著趙大勇和胡守仁在西湖邊逛了一圈，三人沿著蘇堤晃悠時，柳誠望著雷峰塔的輪廓直發(fā)愣，這和前世旅游時看到的景區(qū)簡直一模一樣。

逛著逛著看見一家糕點店，匯昌記。想著晚上要去總督府赴宴，自己總不能空著手去，柳誠便進去挑了些蜜餞和幾包糕點。

天色漸暗，戚繼光如約而至。他瞥了眼柳誠手里的糕點，欲言又止。柳誠倒是先開了口：

“大人，我今天去西湖游覽了一番。倒是見識了一番沈家大公子。”

戚繼光一聽，眉頭一挑：

“哦，你見到了那沈?qū)氂瘢俊?

柳誠從戚繼光聽到這個名字，也是一怔，神色有些古怪，說道：

“這沈家大公子出生時，嘴里沒含著玉吧？”

戚繼光一愣，笑道：

“當然沒有，你這話問得奇怪。不過你今天見到他，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柳誠便把沈?qū)氂裆磉吀哪莻€倭人女子的事告訴了戚繼光。戚繼光聽完，眉頭緊鎖，一時也想不出什么頭緒。

時間不早了，兩人動身前往總督府。

總督府氣勢恢宏，正門三開間的廣梁大門在暮色中格外威嚴，柳誠提著匯昌記的糕點跨過一尺高的青石門檻。

繞過繪著海潮圖的八字影壁，退思堂前兩株羅漢松在晚風里沙沙作響。

伴隨著淡淡的茉莉香，一個身穿月白挑線裙的少女從屏風后轉(zhuǎn)出，正是胡宗憲的女兒胡明淑。

她看著柳誠手里的糕點，笑道：

“這不是我最愛吃的匯昌記藕粉糕嗎？”

胡宗憲在主位捋須大笑：

“明淑你這饞貓模樣，倒叫柳賢侄笑話。”

柳誠趕緊上前向胡總督行禮，胡宗憲揮揮手讓他起來，無需多禮。

他抬手示意眾人入席，席間莼菜銀魚羹冒著熱氣，侍從正給每人斟上琥珀色的花露白。

酒過三巡，戚繼光放下了手中的象牙銀箸：

“總督大人，柳誠今日在西湖邊還撞見了沈家那位大公子，沈?qū)氂瘛！?

柳誠接口道：

“那位沈大公子身邊還跟著個倭人女子。”

“啪”的一聲，胡明淑手中的銀勺掉進了冰糖官燕盞中，濺起的湯汁在明黃桌布上洇出一道暗痕。

柳誠注意到她手腕在抖，那支累絲嵌珍珠的鐲子磕在碗沿叮當響。

“諸位見笑了，我只是突然聽見了倭寇，有些害怕，當初要不是柳大人，恐怕我早已經(jīng)...”

胡宗憲站起身來，走到胡明淑身旁，寬慰了她幾句，又走到柳誠身旁。

“我還沒問柳賢侄想要何等獎賞？”

柳誠霍然站起身：

“我的父親與哥哥都死于倭寇之手，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親手斬盡這些畜生！”

“好，好志向！”

胡宗憲大聲贊道，拍了拍柳誠的肩膀。

“照得把總柳誠，自臨戎以來，摧鋒陷陣屢建殊功。今倭患未靖，著即升授總督標下左營千總，加武德將軍，統(tǒng)新募精壯八百。”

說完，胡宗憲又轉(zhuǎn)向戚繼光：

“元敬啊，柳誠仍歸于你麾下，兵部咨文本督自會料理。”

柳誠鄭重地向兩人拱手行禮：

“多謝總督大人、戚將軍成全！柳誠定不負所托，誓死殺敵！”

胡宗憲捋須一笑，示意眾人重新入座。席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凝重，但多了幾分肅殺之氣。

胡明淑低頭抿了一口茶，目光卻時不時瞥向柳誠，眼中帶著復(fù)雜的神色。

酒宴繼續(xù)，但眾人的心思已不在美食上。

胡宗憲沉吟片刻，開口道：

“柳賢侄，你剛剛說到今日在西湖邊見到沈?qū)氂裆磉吀粋€倭人？”

柳誠放下筷子，正色道：

“回總督大人，那沈?qū)氂裆磉叴_實跟著一名倭人女子，并且她對沈?qū)氂袼坪躅H為恭敬。”

胡宗憲聞言眉頭微皺，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若有所思：

“沈家與倭寇素有往來，此事本督早有耳聞。只是沈家世代皆是皇商，在江南勢力龐大，若無確鑿證據(jù)，難以動其根本。”

戚繼光則是冷哼了一聲：

“那沈家不過是仗著祖上余蔭，他要是敢勾結(jié)倭寇，禍害百姓。戚某一定要將其連根拔起！”

胡宗憲擺了擺手，示意戚繼光稍安勿躁：

“沈家之事需從長計議。我知道這背后之人想要什么，他們想要關(guān)在牢里的汪直，汪直一日不死，他們一日不會死心。”

剛說到這里，外面突然急匆匆跑過來一個人，附在胡宗憲的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么。

只見胡宗憲的臉色大變，戚繼光和柳誠在一旁不知道該不該開口詢問。

胡宗憲倒是自己開了口，與柳誠戚繼光二人講了：

“牢中傳來消息，汪直染了疫病。”

他的眉頭緊鎖，席間的氣氛頓時變得更加凝重。

胡宗憲沉吟半刻后，緩緩開口：

“汪直染了疫病，此事非同小可。若是疫病在牢中蔓延，后果不堪設(shè)想。傳令下去，立即將汪直隔離，嚴加看管，不得有任何閃失。”

戚繼光則是在一旁搭話：

“總督大人，汪直一直關(guān)在牢中，怎么會突然染上疫病？這其中必有蹊蹺。”

柳誠也開口認同戚繼光的猜測：

“總督大人，戚將軍，此事恐怕另有隱情。汪直在牢中染上疫病，未免太過巧合。依我之見，這可能是有人想要營救汪直而策劃的一場陰謀。”

胡宗憲目光一凝，示意柳誠繼續(xù)說下去。

柳誠繼續(xù)說道：

“汪直是倭寇中的重要人物，有些人必然不會坐視他被關(guān)押至死。他們一定是想借疫病之名，將汪直從牢中轉(zhuǎn)移出去。一旦汪直被帶出牢房，便可趁機派人接應(yīng)，將他救走。”

戚繼光點頭贊同柳誠的話：

“柳誠說的對，汪直若是被救走，倭寇必將再度卷土重來，本來大好的局面又要被破壞，沿海百姓就會再次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胡宗憲聽著他們兩的話，連連點頭，果斷下令：

“傳令下去，嚴加看管汪直，任何人不得接近牢房。同時，派人暗中監(jiān)視沈家的一舉一動，若有異動，立即稟報。”

柳誠則站起身來，拱手道：

“總督大人，此事關(guān)系重大，柳誠愿親自前往牢房查看，確保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