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弟子矚目,心生艷羨,這名師兄熟絡丹理,才識不凡,能上去輔助,實乃殊榮一份,若是能結下情誼,那更是意外之喜。
玄炘師叔微笑著,也投來期許。
大家都等吳妄上來。
吳妄眉角脈絡莫名跳了跳,有些不解,獨獨挑他,未免有些巧合了。
不過,他也并未多疑,起身,在周圍師兄好奇打量下,走上前去。
吳妄并不怯場,來到丹房中央,玄炘師叔就在身旁,他謙遜行禮,“弟子技藝微末,對丹道一竅不通,愿師叔海涵。”
玄炘一笑,并未言語,他乃丹道大家,筑基修士,兩個小家伙而已,就算有波折,又能鬧出多大動靜。
吳妄又扭身看向那青年,拱手道:“師兄才學淵博,敢問如何稱呼?”
“單姓一個耿。”
“見過耿師兄。”
不知為何,吳妄覺得此人先前文質彬彬,謙遜禮貌,可到了這會,卻隱有些鋒芒展露,令人不適。
容不得他多想。
耿姓弟子已徑直走到銅黃大鼎旁,食指生出一團火炁,輕輕一撥,那火炁蕩入大鼎,底部已擺好的玄色熔石快速燃燒,生出明火,伴有縷縷白煙。
眾弟子站起來觀望,踮起腳尖,欲看看鼎內是什么東西燃了。
“此乃鎏武石,一觸即燃,火質上乘,一塊可抵三枚靈石,是煉丹必備之物。”
嘶……三枚靈石!
眾人心驚,這也太貴了吧……
玄炘師叔收回手里鎏金石,在一旁道:“鼎為爐之軀,爐為鼎之臟,相輔相成,想煉制上乘丹藥,二者缺一不可。”
“鼎內起火,爐內煉丹,第一步算是完成了。”
眾弟子聞言恍然,怪不得這里既有鼎又有爐,在此之前,他們大多數人還以為煉丹只需要一口爐便可。
事實上,只要一爐也的確可以。
只不過只用爐,對煉丹有著要求極高,普通丹師一不留神,火炁便散了,功虧一簣,就算勉強成功,煉出的丹也較為平庸。
因此,大多數丹師都會配以鼎來輔助,用以方便控制火炁和溫度。
吳妄站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也不知自己上來能幫到什么,鼎內火焰炙熱,臉皮隱隱有些發燙。
“第二步,藥材入爐。”
玄炘話音落下。
耿姓弟子已將藥材置于丹爐,這時朝吳妄看來,神色淡漠,“吳師弟,還請搭把手。”
吳妄不喜歡這種莫名其妙的敵意,但沒有多言,上前抬起丹爐左側,待他上手還未穩住,另一端忽的墜下。
他心頭一驚,反應迅捷,電光火石間,雙手分離,右腿跨出,一手猛的伸出,將另一端抬住。
吳妄咬牙,身軀一沉,雙腿彎曲,作馬步狀,額頭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這丹爐不知是何材質鍛造,極為沉重,恐怕二百斤往上了。
這也幸虧他邁入修行,炁力成倍增加,不然早已被壓成了肉餅。
“…抱歉,我腳下打滑了。”耿姓弟子嘴上道歉,眼神卻是冰冷,且不見上來幫忙。
底下包長生一急,忙從后排擠上來,幫吳妄分擔壓力,弓著身子罵道:“接下來怎么做!”
耿姓弟子蹙眉,旋即舒展,“將丹爐架于鼎上即可。”
鼎不算高,約摸兩尺,寬一尺多,內有鉚壁,可承接丹爐,吳妄和包長生合力將丹爐送入其中,穩穩當當。
吳妄擦了把汗,看向姓耿的,目光閃爍,此人多半是故意為之,沖著他來的。
“師弟好炁力。”
耿姓弟子瞥了一眼,“接下來便是煉制小育嬰丹了,此丹可壯氣血,強健腰腎,活絡五臟,對我等煉炁修士頗有裨益,若是能成,我可送師弟半爐。”
玄炘在一旁看著,神色古怪,這兩小家伙莫非有矛盾不成?且先看看再說……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吳妄眼觀鼻鼻觀心,默然不語。
耿姓弟子也不作聲,只是看著火爐。
一刻鐘過去。
包長生有些無聊,又怕吳妄受欺負,便就近退到第一排,舔著臉擠出個位置,也無蒲團,就地坐下。
又一刻鐘過去。
丹爐開始發出“滋滋”聲響。
耿姓弟子盯著丹爐,詢問道:“師弟,你擅長何種炁?”
吳妄沒有說話,只是掌心浮現一抹冰藍寒炁。
“原來是寒性靈炁。”
“師弟,我觀鼎內火炁變弱,想必是鎏武石快燃盡了,這會再加石極不方便,且會破壞小育嬰丹品質,不若這樣,我恰好有一身火炁,可傳至鼎壁,供以煉丹,你在旁邊輔助我就可。”
耿姓弟子湊近鼎身,伸出雙掌,運轉炁力。
只見一股炙熱自掌心掠出,沒入鼎盛,流竄在鼎壁紋路間,不過瞬息,鼎身溫度已提了上來。
甚至,比適才尤有過之。
“師弟,鼎身火溫有些高了,我手法粗略,難以把控,若再降溫怕損了丹藥,還請勞煩師弟,予以些寒炁來調節。”
耿姓弟子臉上布滿汗水,身上衣衫也濕透了,看起來頗為吃力,不似說謊。
“可以,但我不知溫度如何才算合適,待炁溫到了,師兄提醒我一聲。”
吳妄略微思忖,旋即靠近一步,施展寒炁,流于鼎身,消除部分火炁,等待對方開口。
可令他訝然的是。
鼎身火炁不減反增,變得愈發旺盛,灼人心神,而那耿姓弟子連連搖頭,輕喝:“不夠,遠遠不夠…!”
吳妄蹙眉,對方莫非想在此與他爭個高下?
對方步步緊逼,莫名其妙,他一時也起了股火炁。
吳妄眉眼冷靜,身軀一震,掌心翻轉,體內冰寒之炁噴薄而出,使得周身炁溫都降了些許。
由于他使的是寒炁,比耿姓弟子狀態好不少。
對方滿頭大汗,臉色赤紅,頗為狼狽。
一來是要承受鼎內殘余“鎏武石”火炁,二來使用自身炁力供鼎爐運轉,如此下來,是極為耗費體能的。
眾弟子不明所以,還以為兩人齊心協力共煉玄藥,感慨萬分。
玄炘看著眼前一幕,捋著胡須,眸子微亮,原以為只有那耿姓弟子天資不斐,如今看來,旁邊那名弟子也不錯,修為雖差了些,但炁力精純,渾厚無比,基礎打的很扎實,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只是如此折騰,這爐丹多半是廢了。
這倒是小問題,主要是如此下去,那耿姓弟子身體必然會吃不消。
玄炘準備出手制止。
忽的,吳妄收了真炁,起身束手,漠然道:“這位師兄,如有誤會還請道來,如若沒有,在下告退。”
吳妄也是才醒悟過來,他并非稚童,這種爭鋒毫無意義,他也并不認識眼下之人,沒有針尖對麥芒的必要,
若是損毀了鼎器丹爐,那更是得不償失,甚至有可能遭受責罰。
對方可以是針尖,但他卻非是麥芒。
入門才半月有余,修為才練炁三層,他不想拋頭露面,更不想平白無故樹敵,只想踏踏實實修行。
說罷,他轉過身,朝著原位返還。
滋滋……
丹房寧靜,耿姓弟子的聲音這時響起。
“少在這里惺惺作態!”
那耿姓弟子嫉惡如仇,陡然起身,渾身發顫,赤紅的色臉上怒意泛濫。
“裝的寬宏雅量,我聽聞你年紀輕輕便作惡多端,欺橫鄉里,殘害少女,嗜殺成性,貪婪無度,你這等暴戾之人,不去死便罷了,還有什么臉面在這里求學問道!”
隨著怒罵聲響起。
在眾弟子驚愕中,一股灼熱真炁似箭矢般暴射向吳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