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師？”

奧斯丁的臉色有些難看。

他掃了眼旁邊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侄女，語氣生硬地說：“這樣可不好，小唐納德。”

“適度的貪婪是好事，這會激發(fā)人的欲望。”

“但前提是你要將它控制在一個合理的范圍內(nèi)。”

奧斯丁看著眼前這位繼承了其母親容貌的年輕貴族，語重心長地教育道：“無法控制的貪婪只會毀了你，它會將你吃干抹凈，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

聽著對方語氣中明顯的勸告之意，心中雖然疑惑他對自己的態(tài)度，但唐納德卻沒有表露出來。

他笑著搖頭，主動解釋道：“您理解錯我的意思了，奧斯丁叔叔。”

“那你的意思是？”

“身為黑玫瑰商會在北境的控制者，想必您應(yīng)該清楚這里的環(huán)境究竟有多艱苦。”

唐納德掃了眼眼神發(fā)空的奧莉薇婭，繼續(xù)說道：“您覺得像波恩這樣的邊境小鎮(zhèn)，會有緹絲女士的教堂嗎？”

奧斯丁一下子皺起眉。

“所以?”

“所以，我希望您能夠允許我雇傭兩位黑玫瑰商會的醫(yī)師。”

“雇傭？”

“沒錯，雇傭，并不是您理解的‘擁有’。”

唐納德語氣輕松地攤開手。

“在接下來的兩年中，她們需要跟隨我前往波恩，在那里建立起一座緹絲女士的教堂，并幫我培養(yǎng)出幾名能夠就職醫(yī)師職業(yè)的信徒。”

說完這些，他敏銳地感覺到，不遠處的奧莉薇婭小姐原本空洞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

“嗯......”

奧斯丁皺眉思索了一會，用不信任的語氣問道：“你怎么能保證，她們的安全不受那里惡劣環(huán)境的威脅？”

“要知道，波恩臨近永冬之墻，時常會遭受那些越墻南下的蠻族侵擾。”

“叔叔，我愿意以弗朗西斯這個姓氏起誓，會盡全力保障自愿跟隨我的醫(yī)師安全。”

“不過......”

頓了一下，唐納德臉色有些無奈地補充道：“您知道的，現(xiàn)在弗朗西斯家族已經(jīng)大不如前，而我現(xiàn)在實力有限，難免會有照顧不到的時候。”

“我只能保證，如果某位醫(yī)師在波恩遭遇了不測，我會給予她的家庭一份豐厚的撫恤金。”

“撫恤金？”

奧斯丁挑了挑眉，“這倒是個新鮮的詞匯，不過很貼切。”

這個世界沒有撫恤金一說嗎？

唐納德愣了一下。

“既然這樣，那我同意了。”

奧斯丁終于露出了笑容。

“我會讓奧莉薇婭去一趟黑玫瑰商會的醫(yī)師隊伍，看看有沒有人愿意跟你一起去波恩。”

“萬分感謝。”

談話結(jié)束后，按照唐納德的要求，幾名管事手持長鞭將那些選好的奴隸帶去不遠處的木屋。

在那里，他們將經(jīng)歷一次完整的清洗工作，之后便會換上黑玫瑰商會提供的衣物與皮甲。

別誤會，從黑玫瑰商會手里買來的奴隸都會有這道流程。

包括必要的馴化。

至于到新主人手中會不會反叛？

那這就不關(guān)賣家的事了。

做完這一切后，奧斯丁又帶著他前往系統(tǒng)中提到的另一處特殊建筑——鐵爐子鍛造坊。

這里的主人是一位肚子很大的白皮矮人，據(jù)說他來自遙遠的九丘爐堡。

那里是南方矮人們的家園。

至于他為什么放著溫暖繁華的南方不待，偏偏跑到苦寒的北地開了家小作坊，就無從得知了。

“小子，我為你準備了一套做工精良的半身鎧。”

奧斯丁招了招手，那個白皮矮人便樂呵呵地跑進工作間，從中抱出件銀光閃閃的鐵質(zhì)半身甲。

“矮人特殊技藝鍛造而成，能夠擋下超凡騎士的全力一擊。”

說著，他走到角落拿起一柄連鞘騎士佩劍，將之放在鎧甲旁。

“加上這把劍，就算作我為你準備的臨行贈禮了。”

拿起佩劍用力一抽，明亮的劍身在火爐照耀下熠熠生輝。

看起來要比莫倫那把臟兮兮的劍漂亮多了。

“萬分感謝，奧斯丁叔叔。”

唐納德真心實意地說。

目視著矮人將劍與甲通通裝進一個木箱，并由兩名侍衛(wèi)將之抬出木屋后，他終于忍不住問出了憋在心底很久的問題。

“奧斯丁叔叔，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你覺得我為什么要這樣做？”

奧斯丁笑吟吟地反問道。

見矮人工匠知趣地握著酒杯再度鉆進工作間，唐納德才猶豫著說：“最開始我以為這是黑玫瑰商會一貫的賠償內(nèi)容，可是......”

在他不解的注視下，奧斯丁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望著墻角燃燒的火爐怔怔出神。

“孩子，羅斯家族目前的處境很不好。”

處境？

唐納德不由得想起了系統(tǒng)提供的情報。

“是與......王室之間日漸嚴重的矛盾嗎？”

奧斯丁訝然地掃了他一眼。

“沒想到你的消息這樣靈通，竟然連這件事都聽說過。”

唐納德疑惑地說：“可是奧斯丁叔叔，我實在無法將這件事與那筆豐厚賠償聯(lián)系起來。”

“不得不承認，你似乎擁有天生的敏銳直覺，能夠發(fā)現(xiàn)其他人言語中的漏洞。”

“不過小唐納德，你知道你的母親來自哪個貴族嗎？”

奧斯丁這樣問道。

母親？

唐納德暗自撇了撇嘴。

他連那位貴婦的面都沒見過，怎么可能知道她來自哪里？

“她來自王國南部的佩雷亞家族，”奧斯丁耐心地解釋道，“那是一個子爵家族，而我的妻子......也同樣出自那里。”

唐納德一下子瞪大眼。

“你想的沒錯，小家伙。”

奧斯丁終于回頭，笑吟吟地盯著他說：“我的妻子與你的母親來自同一個家族。真要算起來，我還要稱呼你那位石頭般頑固的父親一聲姐夫呢。”

“這，這太令人震驚了......”

唐納德臉上的驚訝不似作偽，而他的內(nèi)心也同樣如此。

難怪這位羅斯家族族長的親弟弟對他如此上心。

原來，根源竟出在那個傻小子的母親身上！

“我，我從未聽母親說過這件事，”他有些結(jié)巴地說，“奧斯丁叔叔，您，她——”

“小子，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要仔細聽，并將它牢牢記在心底。”

看著奧斯丁突然嚴肅起來的臉色，他也隨之變得認真起來。

“你處境十分危險，北境不少人都想要了你的命。”

“我知道的，叔叔。”

“不，你并不知道。”

奧斯丁搖了搖頭，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因為黑玫瑰商會與北境絕大多數(shù)貴族保持良好關(guān)系的緣故，他們還算遵守【綠水城內(nèi)禁止殺戮】的規(guī)則。”

“可出了綠水城，你將面對的是那些家伙們不計代價的追殺。”

奧斯丁揉搓著左手上的戒印，聲音帶著徹骨的寒意。

“并且，我不知道前往波恩到底是你父親的決定還是什么人的謀劃，但你已經(jīng)無路可退了。”

“十幾年前，我曾經(jīng)跟隨黑玫瑰的三號商隊去過波恩。”

他的眼睛微微閃爍起來。

“結(jié)果那一次，只有我和我的貼身侍衛(wèi)活著從那片森林中逃了出來。”

他一把抓住唐納德的肩膀，聲音低沉而沙啞。

“你能想象那種感覺么？”

“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中，你只能聽著身邊的人一個個發(fā)出慘叫，卻什么也看不到，甚至連襲擊他們的究竟是什么都無從得知。”

聽著對方話語中那刻骨銘心的恐懼，唐納德下意識咽了下口水。

“所以答應(yīng)我，一定要活著到達波恩。”

“然后......”

“絕對不要踏足那片森林！”

“絕對不要在濃霧升起的時候，走出波恩的圍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