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莉薇婭蹲在石臺上，純白的修女服將她的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
低著頭，純凈的天藍色眸子里倒映著三張怯怯的年幼面孔。
“羅斯閣下，不得不說您真的太有眼光了！”
不遠處，穿著臟兮兮熊皮襖的奴隸商人正滔滔不絕地向唐納德兩人兜售著自己的貨物。
“您可不知道，為了抓住這三頭鼠崽子，我可是帶人在永冬荒野蹲了整整一周的時間！”
商人講得吐沫星子亂飛，唐納德不露痕跡地后退幾步，開口問道：“我看他們年紀都不大，難道沒有父母或同族嗎？”
“當然有了！”
商人轉過身，將雜亂的鼻毛沖向他。
“不過我是在一處凍土洞穴里逮到他們的，那頭年紀大的母老鼠似乎在之前的覓食中受了不輕的傷，我的人摸進去的時候她已經快要死了。”
講到這，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遺憾的神色。
“那頭母老鼠長得還算標致，真可惜沒能把她帶回來，不然......嘖嘖嘖。”
唐納德皺起了眉。
北境的貴族間流行著一種名為獸奴的特殊愛好。
他們喜歡圈養一些樣貌精致的女性獸化癥患者，將她們囚禁在郊外的莊園中用于招待客人。
這些女性獸化癥患者的下場通常都很凄慘。
畢竟在那些貴族眼中，她們連人都算不上。
“好了，我沒時間聽你廢話。”
旁邊的奧斯丁不耐煩地拿出手帕擦了擦臉頰。
“我不想知道你是怎么捉到他們的，我只想知道多少錢能拿下他們。”
“只要二十第納爾，尊貴的羅斯閣下。”
奴隸商人眼中冒出名為貪婪的光，伸出兩根指頭嘿嘿笑道：“只需要付出二十第納爾，您就能獲得二男一女三頭未成年的鼠崽子。”
奧斯丁的耐心似乎用盡了，他揮手示意跟在身旁的侍衛付錢，隨后帶著唐納德轉身朝奧莉薇婭所在的位置走去。
“怎么樣，看出什么問題了嗎？”
來到她身旁，奧斯丁蹲下身輕聲問。
“沒什么問題，叔叔，”奧莉薇婭搖了搖頭，“我用生命感知對他們進行了一次檢查，并沒有發現什么血脈上的隱患。”
“他們大概能活多久？”唐納德突然問道。
年輕醫師皺起細長的眉毛，想了一下用不確定的口吻說：“這些孩子血脈出乎意料的穩定，或許......能活四十年？五十年？”
“已經很好了，小唐納德。”
奧斯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普通獸化癥患者的平均壽命大都不足二十年，像他們這樣血脈穩定的天生獸化者在北境十分罕見。”
“你這小子的運氣還真好。”
“呵呵。”
唐納德笑了笑，隨后將目光投向縮成一團的三名小鼠人，輕聲問道：“你們有自己的名字嗎？”
沒有人回答他。
看著那三雙驚恐而茫然的紅色眼睛，他嘆了口氣，起身走向正捧著二十枚金幣喜笑顏開的奴隸商人。
“我問你，他們聽得懂北境的諾爾斯語嗎？”
奴隸商人喜悅的表情一僵，隨后十分不自然地干笑了兩聲。
“這這這位少爺，他們是從永冬荒野上捉回來的，而且年紀這樣小......”
“那你覺得，他們賣二十枚第納爾還合適嗎？”
唐納德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永冬之墻以北的無盡荒原以蠻族與高地人為主要人種，他們擁有屬于自己的語言——蠻語。
近二十年間，隨著跨墻貿易的不斷繁榮，外加捕奴隊愈加猖狂，使得帕溫王國境內的蠻人逐漸增多。
由于他們的語言過于古老晦澀，只有少數經常來往于永東之墻南北兩側的捕奴人能熟練掌握。
因此，一名懂得北境諾爾斯語的奴隸要比那些只會蠻語的昂貴許多。
“這......”
奴隸商人滿臉糾結地看著手上二十枚金燦燦的錢幣，直到奧斯丁的侍衛面色不善地圍上來，他才肉痛地從中抽出四枚第納爾交到唐納德手上。
“走吧。”
解開鎖鏈，唐納德無視了奴隸商人越來越難看的表情，牽著三名只有一米出頭的年幼鼠人向市場深處走去。
不會人類語，這倒是件麻煩事。
該從哪找熟練掌握諾爾斯語與蠻語的人教導他們呢？
唐納德皺著眉陷入思考。
“小子。”
奧斯丁來到他身旁，一臉欣賞地接過其遞來的金幣，“如果你愿意經商的話，我想你一定能成為一個不錯的商人。”
“謝謝您的夸獎。”
唐納德搖了搖頭。
“但恕我直言，相比賺錢，我現在更想重新恢復弗朗西斯的榮光。”
“呵。”
奧斯丁輕笑一聲不再多言。
穿過嘈雜的市場，眾人來到一處被木樁圍上的封閉區域。
“這里是屬于黑玫瑰商會的私人駐地，”奧斯丁主動介紹道，“我們從市場中購買來的奴隸都會送到這里進行眾多檢查，以確定是健康的個體。”
鐵門打開，唐納德跟在他身后走入這片寬廣的場地。
手持長弓的侍衛站在高臺上，目光銳利地從場地里一寸寸掃過。
手持長矛的巡邏隊穿梭其中，任何膽敢違反規定的家伙都將遭受到嚴厲懲罰。
圍墻邊整整齊齊擺放著數十個純鐵打造的囚籠，上面蒙著厚實的雨布，無數高大健壯的奴隸手腳拴著鐵鏈站在圍欄前。
他們中的有些人帶著毫不掩飾的恨意，唐納德相信如果放開用以束縛的手鏈腳鏈，這群憤怒的野牛絕對會第一時間朝他們撲過來。
“并非自夸，但黑玫瑰商會賣出去的奴隸一直以來都是整個北境最好的個體。”
奧斯丁帶著他來到鐵籠前，指著里面壯碩的蠻族說：“因為我們只要最強壯、最高大，或者最美麗的個體。”
“因此，我們的奴隸要比市面上那些還要再貴上幾分。”
看著那些蠻族足有自己大腿粗的臂圍，唐納德贊同地點頭。
“確實比外面那些更好。”
“很高興你能這么認為，孩子。”
奧斯丁微笑著引領他繼續前進。
“接下來會帶你瞧瞧準備好的補償，他們都是由黑玫瑰商會專業捕奴人挑選出來的精品。”
“我很期待。”
很快，幾人來到一處被清理出來的空地上，上面并排擺放的三座鐵籠頓時吸引了唐納德的注意力。
第一座鐵籠中是群頭發為銀灰色的高大男性，他們身上刻著無數復雜而野蠻的青色紋身，每個人都散發著兇戾強悍的氣息。
“這是兩隊共二十四名高地武士，他們可以輕而易舉殲滅一整個人類步兵大隊。”
將目光投向第二座籠子，里面是十二名披散著長發、要害部位裹著獸皮的強壯蠻族。
“這隊蠻族矛手是由我們的捕奴人精挑細選出來的，每一個都是同族中的佼佼者。”
將目光從蠻族鼓囊囊的手臂上收回，唐納德將目光投向最后一座鐵籠。
里面安靜坐著三名矮壯的長胡子矮人，他們的皮膚呈淡灰色，毛發則是鮮艷的棕紅色。
“北地矮人工匠。”
奧斯丁來到鐵籠前，指著他們說：“黑玫瑰商會從一支大型捕奴隊手中收來的稀罕貨。”
“據說那群瘋子策劃并襲擊了一個中型蠻族部落，俘虜了將近五百名部落成員。”
奧斯丁回頭看著他。
“小子，有了他們，你的領地就擁有了一支能夠熟練掌握鍛造鐵器能力的工匠隊伍。”
“至于那十二匹精品北境霜馬，我已經派人去其他城市的駐地調撥了，今晚天黑前就能到達綠水城。”
說完這些，他看向牽著三名鼠人的年輕貴族，笑著說：“怎么樣，小唐納德，這次的補償你還滿意嗎？”
“這個......”
在奧斯丁的注視下，唐納德突然露出了一絲不好意思的笑容。
“其實，我覺得還......差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