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宋先生家離開,魏琳就開始籌劃對付范廣珍的事。
多次觀察后知道,范廣珍有打麻將的愛好。只要晚上沒任務,他都會去麻將館玩到半夜,到凌晨一兩點才往家走。從麻將館到他家,有二里路遠,他都是步行回家。
范廣珍家里,除了他之外,還養著個女人,據說他的妻兒在鄉下,就靠種地為生,他根本不管。
掌握了范廣珍的規律,魏琳開始行動。
這天恰好陰天,夜色黝黑,正是行動的好時機。
魏琳將車停到道路拐角,路燈照不到的地方,讓李秀寧在車上等著,他則向前走出七八米,靠路邊的墻根陰影里站定。
到半夜時,范廣珍玩盡興之后,站起身,拍打下衣服,出了麻將館往回走。
一路走,一路哼著歌。今天晚上手氣好,小贏近百元,范廣珍已經在想,明天去哪家館子里吃飯。
到了道路拐角,范廣珍心理更放松了。拐過彎去,只還不到二百米就是他家。
迎頭,差點撞上停在路邊的汽車,范廣珍嘴里嘟囔著罵了句。也沒當回事,這條路寬,時常有人會把車停在這,再進路邊的弄堂。
繞過車子繼續向前,沒走出多遠,從路邊墻根陰影里站出來一個人,擋在他面前。
“你要做什么的,敢攔我的路,知道我是誰嗎?”
范廣珍見站出來這人攔住他的路,知道他是來找事的,喝問一句。
特務處特務,警務處巡捕,無論哪個身份,拿出來都能止小兒夜啼,還有人敢攔他的路,這豈不是在太歲頭上動土!
魏琳不回話,只是迎著范廣珍,向他一步步逼近。
范廣珍下意識地向后退,不曾想,背后出現一只手,掌作利刃,迅速斬到他的脖子上。
撲通一聲,范廣珍被打暈在地。
魏琳緊走兩步,來到近前,一把抄起范廣珍的兩只胳膊,李秀寧再架住他的腿,兩人一起把他抬進車內。
魏琳在后面看住范廣珍,防止他突然醒來鬧事,李秀寧開車向前走。
汽車沿著霞飛路向西,又經華山路向北,到了公共租界,再沿著極司菲爾路一路向北,到曹家渡附近,停在一處破敗的洋房門口。
那也是魏琳購買的一處安全屋,原是一個破產商人的房產。沿著極司菲爾路繼續向前不遠,就是大名鼎鼎的76號。只不過現在還是陳調元的公館。
魏琳下車,打開院門,李秀寧把車開進院內。關好院門后,兩人再把范廣珍一起抬進樓內地下室。
把范廣珍綁好,拿盆冷水澆到他臉上。
“啊!”
感受到冷水,范廣珍慘叫一聲,醒了過來。
“誰,你們到底是誰?”
在刺目的燈光下,隱約只能看到眼前站著兩人,范廣珍心中驚懼,喝問一聲,也是為自己壯膽。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識相地快點把我放了,否則等以后你們落到我手里,有你們的好看!”
“想要我們好看?”魏琳笑了笑,“還是等你有命離開這里,再想這個問題吧。”
“現在回答我,高德臣是怎么死的?”
高德臣?
范廣珍心中起疑。
高德臣,本名過得誠,是特務處特工,執行刺殺楊銓任務,因為逃跑時跑反了方向,迎著巡捕跑過去,等他發現不對,再返回身來逃跑時,已經趕不上其他人逃走的汽車。
負責行動的趙理君為防止泄秘,對不能逃跑的高德臣,執行清除,開槍打中他胸口。
沒想到高德臣命大,沒被打死,送到醫院又救過來。
得知消息后,趙理君向上匯報,經戴春風批準,啟動潛伏在警務處的特工,也就是他范廣珍,出手把高德臣毒死。
“你們到底是誰?”
范廣珍猜測著綁架他的這兩人的身份,同時也在猜測他們的目的是什么。
啪!
魏琳走上前,給了范廣珍一巴掌,“是我在問你,沒你問話的份,老老實實回答,否則有你的好受。”
范廣珍冷冷一笑,“有什么本事就使出來,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讓我好受。”
“行!”
魏琳點了下頭,“既然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那就讓你感受一下。”
把椅子翻倒,讓范廣珍的腦袋落到最低位置,取來毛巾蓋到他臉上。
未知的動作,讓范廣珍心里發慌,他下意識地開口問道,“你要做什么?”
沒有他想象中的嚴刑拷打,一時間,不知道眼前這人要如何對付自己,這讓他很是害怕。
“很快你就會知道。”
魏琳低聲回他一句。
抓起一旁的水瓢,從桶里舀一瓢水,開始向范廣珍臉上澆。
咕嚕!
范廣珍驚慌下,吞了口水,趕緊又向外吐,但是毛巾擋著,水根本吐不掉,嗆得直咳。
毛巾被水浸濕后,阻礙了呼吸,讓范廣珍喘不過氣來。
掙扎片刻,死亡的感覺開始籠罩在他的腦海中。
計算著時間,魏琳把毛巾揭開一下,不等范廣珍喘完一口氣,馬上又蓋住。
反復幾次后,范廣珍的意志直接崩潰。
他加入特務處,只是找一份工作而已。接受過訓練也都是常規的內容,最多人狠點,挨幾下打也不怕。但這種瀕死感,他卻從未體會過。像今天這樣,只是幾次他就已經承受不住。
趁著魏琳再次揭開毛巾,范廣珍趕緊開口道:“我說!”
聽了范廣珍的話,魏琳沒馬上停手,又再讓他感受一次之后,才揭開毛巾,把椅子扶起,讓他重新坐好。
“說吧,高德臣是怎么死的?”
“是我接到命令后,去醫院見高德臣,喂他吃下氰化鉀,把他毒死的。”
“高德臣被抓捕時,身上都有什么物品?”
“一把手槍,做為證據保存在警務處。其他都是他的個人隨身物品,沒有用處,和他一起都埋了。”
“你再想想!”
魏琳可沒忘記,高德臣的主治醫生肖啟泉說過,在準備給高德臣做手術時,注意到他的衣服口袋里有個類似記事本的物品。
兇徒刺殺楊銓之后,上前拍照留證,很有可能那時高德臣發現楊銓手上有本記錄本,就隨手取了,裝到自己身上。
否則,很難解釋,一個出任務的特工,會隨身帶著記錄本這樣的物品。
隨手抓過濕毛巾,魏琳放到手上,掂了幾掂。
范廣珍的視線注視到濕毛巾上面,剛剛的瀕死感再次回到他的記憶,懼怕之下,牙關都開始打戰。
“我想,我好好想。”
范廣珍轉著眼珠,努力回想當時他整理高德臣物品的情況。
“在他的衣服口袋里,有一個記錄本。當時我還打開看過,那是楊銓的記錄本,記錄的都是一些行程安排,還有一些人名什么的。”
聽到這,魏琳心中一喜,趕緊追問道:“那個記錄本呢,現在在哪里?”
范廣珍道:“我怕交到警務處,會引起更多麻煩,就私自留下來。后來問過戴主任,戴主任說人死如燈滅,人都死了,再研究他也沒意義,那個記錄本讓我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