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倔得很，實在是勸不動，連我爹都氣得夠嗆。”

楊燁照例抱怨著。

畢竟。

他和老爹都打不過修為高深的楊平安。

上回勸急了，反被揍得躺足月余。

燕小官人笑著打圓場：“燁哥！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愁！”

“聽說，你爹借著平安哥的名頭，要把獵寮產業擴到府城，連官府的人都給面子呢！”

這話引得席間熱鬧起來，陪酒的姑娘們也跟著奉承。

“平安哥有本事，還不忘提攜自家兄弟，難得！”

“改日燁哥跟著去府城道觀學法術，我們見面怕是要跪著行禮嘍！”

“燁哥多勸勸平安哥，往后發達了可別忘了咱們......”

轉眼間。

楊燁成了全場焦點，被眾人簇擁著說吉利話。

季咸瞇起眼，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楊家大少爺。

對方雖然嘴上應和，額頭卻不斷滲出冷汗。

碰杯時手都在發抖。

顯然在害怕。

看來是怕楊平安知曉此事后，找他算賬。

這倒有趣了。

想來，那位最恨旁人借他名頭行事，縱然是血親也不例外。

再看席間這些公子千金。

個個削尖腦袋想往州府鉆，有點像前世村里人進城。

可這世道哪處不是修羅場？

那些老爺貴人，不過是披著綾羅的豺狼，換個地界繼續吃人罷了。

只是如今手段更隱晦，盤剝的由頭更體面。

“燕兄弟可別亂說！這事兒要傳到平安耳朵里，就不是驚喜了。”

楊燁佯怒道，嘴角卻止不住上揚。

他其實慌得很，為謀劃這件事。

他和老爹專挑楊平安不在家的日子準備，沒想到竟然被人當場戳破。

眾人渾然不覺他的威脅。

只見他臉上分明寫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八個大字。

與此同時，季咸夾起一筷子菜。

趁敬酒聲四起的時候，他默默扒飯。

少年望著滿桌酒肉，暗自感嘆。

山里獵戶、采藥人看這些大戶子弟是出息。

可官老爺眼里不過螻蟻。

所以，這些人鉚足了勁，要往貴人堆里鉆。

世道輪回，總逃不過人踩人的戲碼。

學醫救得了病，救得了這吃人的世道么？

季咸默默將嘴里的肘子皮咽下。

清脆女聲忽從身側傳來。

“季弟弟不去敬酒？”

蘇姑娘端著酒杯走近，探究地看著他。

人人都知道此事若成，楊燁便能出人頭地。

屆時。

他一句話，怕抵得上旁人半生苦功。

這采藥少年卻獨坐角落。

倒叫人看不透，是刻意避讓，還是心存傲氣。

“酒量淺薄，讓蘇姑娘見笑。”

季咸搖頭，面上浮著醉紅。

“聽說縣衙差役傷重，可缺藥材？”

見他被冷落，仍泰然自若地談生意。

蘇姑娘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今日本該去濟世堂道賀，偏趕上謝丹師開爐煉藥。如今補上吉言。”

她舉杯輕笑，“聽說，你一早熬制百草湯分給山民，分文不取，這般善心實在難得。”

季咸點頭：“力所能及的事。”

天剛亮他便開始煉藥。

既是寨子里的開業傳統。

也因他前世本就是個大夫。

既有這身本事，哪能不幫鄉親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