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凱當政之際,可謂風光無限。那時的北洋地界,活躍著三位聲名遠揚的人物,世人以“龍、虎、狗”相稱。
“龍”乃陸軍總長王士珍。他軍事天賦極高,排兵布陣、調兵遣將樣樣精通,是袁世凱在軍事領域的堅固后盾,袁世凱能穩坐高位,王士珍功勞頗大。
“虎”是內閣總理段祺瑞。段祺瑞性格堅毅,行事果敢,在官場雷厲風行,手段老辣。袁世凱在政治上的諸多事務,都放心交給他操辦推進,他無疑是袁世凱政治舞臺上的得力助手。
“狗”指的是江蘇督軍馮國璋,此人后來還擔任過代理總統。這三人堪稱袁世凱維持北洋軍閥統治的關鍵支柱,袁世凱能在當時的局勢中呼風喚雨,很大程度上仰仗他們的輔佐。
值得一提的是,馮國璋還有一段特別經歷——中了袁世凱的美人計。這背后究竟有著怎樣的故事?就讓我們一探究竟。
馮國璋的心路變奏曲
1859年,在直隸河間的廣袤土地上,一個男嬰出生,他就是后來在北洋舞臺上扮演重要角色的馮國璋,字華甫,也作華符。
幼年的馮國璋,在河間的風土人情中成長,懷揣著對未來的懵懂憧憬。時光匆匆,1884年,經族叔的牽線搭橋,年輕的馮國璋背上行囊,前往大沽口投奔淮軍,就此踏上了充滿未知的軍旅征程。
次年,憑借著自身的聰慧與努力,馮國璋考入了北洋武備學堂第一期,成為眾多學員中的一員。在學堂里,他如饑似渴地汲取著軍事知識,每一個戰術理論、每一次實戰演練,他都全身心投入。畢業后,因其優異的表現,他被留任學堂擔任教官,不僅傳授著自己所學,也在不斷深化著對軍事的理解。
1893年,命運的齒輪再次轉動,馮國璋進入淮軍聶士成部。在聶士成的麾下,他憑借出色的軍事素養逐漸嶄露頭角。一次偶然的機會,聶士成發現了馮國璋的過人之處,便將他舉薦給清廷駐日使臣裕庚,擔任軍事隨員。
在日本,這個正在崛起的東方島國,馮國璋仿佛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他每日穿梭于日本的軍事機構、兵營之間,仔細觀察著日本的軍事建設。從先進的武器裝備到嚴謹的軍事訓練體系,從精密的作戰計劃到高效的后勤保障,他都一一記錄、深入思考。歸國時,他的行囊里裝滿了數冊凝聚著心血的兵書,這些兵書,是他對日本軍事深入研究的結晶。
1896年,馮國璋聽聞袁世凱在天津小站編練新軍,懷著滿腔抱負,他奔赴小站,投身袁世凱的麾下。袁世凱見馮國璋才華出眾,立刻任命他為新建陸軍督練營務處幫辦,同時兼任步兵學堂的負責人。在小站,馮國璋如魚得水,將自己所學傾囊相授,為新軍培養了一批又一批優秀的軍事人才。
隨著時間的推移,1901年袁世凱升任北洋大臣。飲水思源,袁世凱沒有忘記馮國璋的功勞,經他保舉,馮國璋擔任了保定軍政司教練處總辦。在這個職位上,馮國璋進一步施展自己的軍事才能,為北洋軍的發展壯大貢獻著力量。
到了1903年,馮國璋又迎來了新的機遇,他被調到京城,先后擔任練兵處軍學司正使、副都統、軍咨使,最后還成了禁衛軍總統。這一路的升遷,見證了馮國璋在軍事領域的卓越成就,也讓他成為袁世凱極為倚重的臂膀。
民國的曙光終于來臨,袁世凱就任大總統后,對馮國璋更加重用,委以總統府軍事處處長、直隸都督兼任民政長、江淮宜撫使兼二軍軍長等諸多要職。馮國璋也一心輔佐袁世凱,為其出謀劃策、南征北戰,兩人的關系一度親密無間。
然而,一場看似平常的春節拜年,卻如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在袁、馮之間激起了層層漣漪。
1913年農歷正月初一,新年的鞭炮聲還在空氣中回蕩,段祺瑞和馮國璋身著一色的藍袍青褂,按照往年的慣例,一同前往袁公府拜年。在天津小站編練新軍時,袁世凱培植的那些親信,對他向來都行跪拜禮,這已經成為一種不成文的規矩。
這天一大早,段祺瑞和馮國璋就來到了袁府。走進大廳,見到袁世凱后,二人習慣性地雙膝跪地。袁世凱一邊微微呵著腰,臉上堆滿笑容,一邊趕忙說道:“不敢當,不敢當!請起,請起!”說完,他朝著后庭大聲呼喊:“克定、克文,你們幾個小子,快快出來還禮!”
不一會兒,袁克文等幾個孩子聽到呼喚,像歡快的小鹿一般立刻跑了出來,撲通撲通地跪在地上還禮。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臉上帶著恭敬的神情。
可唯獨大少爺袁克定,邁著慢悠悠的步伐,不緊不慢地從后庭走出。他雙手抱胸,昂首挺胸地站在一旁,眼神中透著一股傲慢,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好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
段祺瑞和馮國璋看到這一幕,心里頓時像被潑了一盆冷水,又氣又惱。兩人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原本帶著笑意的面容一下子拉得老長。
起身坐定后,氣氛顯得有些尷尬。段祺瑞和馮國璋只是和袁世凱簡單寒暄了幾句,話語間透著一絲敷衍。這時,仆人送上了香茶,可兩人心里都憋著氣,連茶都沒心思喝一口,便起身告辭。
剛走出袁府大門,段祺瑞就氣得滿臉通紅,額頭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他猛地一跺腳,對著馮國璋怒聲說道:“你看看,你看看!老頭子表面上倒還客氣,可那混蛋大爺,架子擺得比天高,這哪里還把咱們當人看?兒子如此傲慢無禮,老子卻一聲不吭,這分明就是老頭子的意思!”
馮國璋無奈地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緩緩說道:“芝泉,你也別氣壞了身子。我看,怕是老頭子覺得江山已經坐穩了,覺得咱們這些老部下沒什么用了。你想想歷史上的朱元璋,當了皇帝后,不也把那些開國功臣一個個都除掉了嗎?現在老頭子沒對咱們動手,就算是客氣的。咱們總不能一輩子都圍著他轉,做他的附庸吧。那袁克定,一看就是個難伺候的主兒,咱們就算是老頭子曾經的心腹,也不能做了一輩子奴才,還得看他兒子的臉色過日子呀!”
段祺瑞聽了,重重地哼了一聲,說道:“哼,我就咽不下這口氣!咱們為他出生入死,立下多少功勞,如今卻換來這般待遇!”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激動。本來出了大門就要分別的,可這話題一打開,就像決堤的洪水,收都收不住。他們沿著街邊慢慢地走著,一邊走一邊說,越聊越氣,氣頭上話也越來越多。
馮國璋皺著眉頭,繼續說道:“芝泉,你說咱們這些年,為了他袁世凱,什么苦沒吃過,什罪沒受過?可現在呢,他兒子都敢給咱們臉色看。咱們要是再這么忍下去,還有什么尊嚴可言?”
段祺瑞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說:“對!不能再忍了!咱們得讓他們知道,咱們也不是好惹的!”
兩人就這么在門口說了好長時間,從袁府門前一直走到了街邊的拐角處。冬日的寒風吹過,卻絲毫沒有冷卻他們心中的怒火。
臨分別時,馮國璋停下腳步,眼神中透著堅定,對段祺瑞說:“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從今往后,你瞧著吧,我非得讓他們知道,我馮國璋可不是好欺負的!我不能再任由他們拿捏,我要為自己爭一口氣!”
段祺瑞拍了拍馮國璋的肩膀,說道:“好!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把咱們怎么樣!”
從那以后,馮國璋對袁世凱的態度發生了明顯的變化。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對袁世凱言聽計從,而是時不時地流露出不滿。在一些場合,他還多次揚言要擺脫袁氏的控制,想要獨樹一幟。
馮國璋的這些變化,自然沒有逃過袁世凱的眼睛。袁世凱是什么人,他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心思縝密,對身邊人的一舉一動都十分敏感。察覺到馮國璋的異樣后,袁世凱表面上不動聲色,暗地里卻在絞盡腦汁地琢磨著應對之策。
在袁世凱的書房里,常常能看到他獨自一人,坐在書桌前,對著墻上的地圖發呆,或是在紙上寫寫畫畫。他深知馮國璋手握重兵,在軍中有著極高的威望,如果處理不好與馮國璋的關系,很可能會引發一系列的問題,甚至影響到自己的統治根基。
而馮國璋這邊,雖然心中對袁世凱有了不滿,但多年的交情和復雜的利益關系,又讓他有些猶豫不決。他一方面想要擺脫袁世凱的束縛,追求自己的政治利益;另一方面,又擔心與袁世凱徹底決裂后,會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在這種微妙的局勢下,北洋的天空似乎籠罩著一層看不見的陰霾,一場風暴正在悄然醞釀。各方勢力都在暗流涌動,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未來謀劃著、權衡著。
馮國璋和袁世凱之間的關系,就像一根繃緊的弦,隨時都有可能斷裂。而他們的這場恩仇變奏曲,又將如何繼續奏響,整個北洋都在拭目以待。在那個風云變幻的時代,每個人的命運都如同風中的落葉,充滿了未知與變數。
密室里的枕邊諜影計劃
在袁世凱那幽深靜謐的府邸中,氣氛總是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凝重。袁世凱生性多疑,在他眼中,身邊的部屬和學生都似潛在的威脅,猶如隨時可能失控的猛獸。他擅長在大的權力圈子里再設小圈圈,以此來鞏固自己的地位,可即便如此,他依舊放心不下。
1913年秋天,為了更好地掌控東南地區,袁世凱調任馮國璋為江蘇督軍。但馮國璋手握兵權,在軍中威望頗高,這讓袁世凱如芒在背。從馮國璋啟程前往南京的那一刻起,袁世凱便陷入了苦思,怎樣才能像牽住狗繩一樣,牢牢地控制住馮國璋呢?
這一日,袁世凱獨自待在書房里。他身著一襲長袍,在書房中來回踱著方步,每一步都踏得沉重而緩慢。時而低頭,輕輕嘆息,仿佛滿心的憂慮都隨著這嘆息聲溢出;時而又抬頭仰望著空房頂,目光空洞,思緒不知飄向了何處。
就在這時,一陣緩慢而略顯拖沓的腳步聲傳來,原來是他的大兒子袁克定一跛一瘸地走進了春藕齋。袁克定看到父親這般神色舉動,心中已然明了,父親定是又在為那棘手的難題發愁。
這些日子,袁世凱的心思或多或少有所流露,整個袁家都知道他在為如何控制馮國璋而煩惱,大家也都在私下里琢磨著出主意。袁克定經過一番思索,心中有了一個自認為絕妙的辦法,此刻他就是來和父親商議此事的。
袁克定一進門,也不客套,直接開口說道:“爹,要想防止這班老將被別人利用,最好的辦法就是在他們身邊安插咱們的心腹。這個人既能像暗哨一樣,隨時給咱們通風報信,又能在關鍵時候影響主將的決策。不過,這事兒可得做得隱蔽些,不能太露骨了?!?
袁世凱正愁眉不展,聽到袁克定這話,頓時眼前一亮,覺得切中了要害,連忙說道:“你快說說,針對馮國璋,具體該怎么做才是上策?”
袁克定微微得意地一笑,說道:“吹枕頭風?!?
袁世凱先是一愣,隨即眼睛猛地一亮,連聲道:“對,對,對!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馮國璋喪妻已經好些日子了,現在身邊就只有一個40多歲從丫頭收房的姨太太。我還聽說,馮國璋之前就說過要續弦再娶,可到現在也沒個結果。咱們就趁著這個機會,派一個女人到他身邊去,只要這女人能得馮國璋歡心,往后馮國璋還不得乖乖聽我們的?!闭f到這兒,袁世凱又停下腳步,微微皺眉,思索起來:“只是,哪個女子適合去擔這個重任呢?”
袁克定一拍自己的跛腿,胸有成竹地說:“周道如?!?
袁世凱聽到這個名字,略一思忖,頓時覺得非常合適。
原來,在袁府中,有一位頗受敬重的家庭教師,姓周,名砥,字道如。她來自江蘇宜興的一個書香世家,父親曾高中甲榜,可惜早年便離世了。在母親的悉心教導下,周道如飽讀詩書,才情出眾。后來,她進入天津女師范學校第一班求學。在學校里,周道如學習勤奮刻苦,常常廢寢忘食,她的努力和才華深得校長呂碧城的器重。
畢業之時,恰逢袁府要聘請家庭教師。呂校長深知周道如品學兼優,便將她推薦到了袁府。袁世凱聽聞周道如的才名,備下重金將她聘到府上。
在袁府,袁家的公子、小姐、少奶奶、姨太太們都齊聚一堂,跟著這位周老師學習。周道如靠著教書的束修,不僅維持著自己的生活,還能供養家中的老母。就這樣,時光匆匆,一晃近10年過去了。
在這10年里,袁府上下對周道如都極為敬重,待之以厚禮。每月給她的束修,比起在學堂教書時高出好幾倍。周道如心懷感激,對待教學更加盡心盡力。
日子一天天過去,周道如不知不覺已過30歲,卻還未談婚論嫁。這些年來,袁世凱也有心為她挑選一位佳婿,可不知為何,始終未能成事。外界都傳言說,袁世凱是怕周女士一旦出嫁,就再也不會回到袁府當家庭教師了,所以只是嘴上著急,卻不見有實際行動。
袁世凱一聽到袁克定提起周道如,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她溫婉端莊的模樣,覺得她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當下便點頭同意,說道:“你和克文兩人去和周先生說一說,探探她的口風,看她意下如何。”
袁克定卻面露難色,說道:“爹,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兒,孩兒們去說恐怕不太妥當。再說了,克文一向和周先生最談得來,要是他單純為周先生的未來著想,沒準兒會把這事兒給攪黃了?!?
袁世凱一聽,覺得袁克定說得在理,可他自己也犯難:“如果我去找她,萬一她當面就回絕了我,那可就一點回旋的余地都沒有了?!?
袁克定低頭思索片刻,說道:“這樣吧,爹,我先去試探試探。要是有了點眉目,我再來向您稟告……”說完,袁克定便一跛一瘸地離開了書房,留下袁世凱獨自一人,在書房中繼續思索著這盤尚未落子的棋局。
袁克定離開書房后,心里也在琢磨著該如何開口和周道如說這件事。他深知周道如性格溫婉,但也有自己的主見,若是話說得不好,不僅事情辦不成,還可能惹得周道如心生厭煩。
權謀之下的“聯姻”風云
袁克定離開春藕齋后,并沒有急著去找周道如。他心里打著自己的算盤,深知僅憑自己去勸說周道如,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于是,他差人到各房去,把父親的姨太太們、克文等弟妹以及妻子、弟媳全部召集到一塊。
眾人齊聚一堂,都好奇袁克定把大家叫來所為何事。袁克定清了清嗓子,神色嚴肅地向眾人陳述了老頭子袁世凱的打算。他把袁世凱想要利用周道如去馮國璋身邊當“眼線”,從而更好控制馮國璋的計劃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末了還強調:“我們全家上下得共同發起進攻,都去向周先生設詞勸諫,一定要說服她答應這事兒。”眾人聽后,面面相覷,雖各有心思,但也都明白袁家的事不好違抗,便紛紛點頭應下。
安排好這頭,袁克定又叫來夏壽田,讓他代寫了一封信給馮國璋,代替馮國璋去做媒。信中言辭懇切,還特地說明這門親事是袁世凱的美意。
再說周道如這邊,她本就心思細膩、七竅玲瓏。當看到袁氏全家出動,紛紛來勸自己嫁給馮國璋時,心里已然明白袁世凱的用意。無非是想把她當作袁家的心腹,派到馮國璋身邊去當一個密探,為袁家監視馮國璋的一舉一動。
周道如陷入了沉思,她想到自己已經30開外,這些年一直守貞待字,長久下去,未來的結局實在難以預料。馮國璋雖說已50好幾,但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嫁過去后也算是有個依靠,能落葉歸根。而且她心里清楚,袁世凱打定的主意,自己若是不依,恐怕沒什么好果子吃。思來想去,倒不如爽快點答應,興許還能讓袁世凱高興,往后日子也能好過些。
不幾天,周道如給了一個明確的答復:“稟明高堂奪定?!痹硕ǖ弥螅膊蛔詣?,覺得大功告成,趕忙喜孜孜地去向袁世凱稟報。袁世凱聽后,也是滿心歡喜,仿佛心頭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這邊袁世凱立刻差人向馮國璋報信,那邊又把周女士請來。周道如一進書房,便低著頭,紅著臉,雙手不自然地擺弄著衣角,向袁世凱請了一句安后,就靜靜地站在一旁。
袁世凱滿臉笑意,開始囑托起來:“馮上將軍是我多年的舊友,南京又是江南重鎮,虎踞龍蟠,乃是國家屏障。周先生的知識學問我是知道的,以你的才學,足以輔佐馮華甫。你去了以后,一定要用你的知識和才能,讓他以智保身,以忠謀國。如此,他的功名富貴,必定會是首屈一指?!?
袁世凱滔滔不絕地說著,周道如只是靜靜地聽著,一語未發。袁世凱最后笑著說道:“這下可好了,你有了歸宿,我們也就放心了。一應事情由我包辦,不用你操半點心,屆時你一定會體體面面嫁過去的?!?
另一邊,馮國璋自接到袁世凱差人寫來的信,心里那叫一個美。他已久仰周女士大名,在袁府也見過幾面,對周道如內秀外美、滿腹經綸的印象極為深刻??赐晷藕?,他拈著胡須,笑著自言自語道:“若說起周女士的容貌來,雖不能比得西施、王嬙那般傾國傾城,可人家學問實在是高。我一個武夫,又年過半百,還有什么不滿意的?不過,也不知道這胡子以后還能不能保住了。”說罷,他又哈哈大笑起來。
笑完后,馮國璋立即提筆復函。信中,他言辭誠摯地表示:衷心感謝袁大人的盛情厚意,余生定當加倍報答。還請袁大人選定吉日,自己一定親自北上迎親。
袁氏父子把馮國璋的回信細細看完,彼此對視一眼,臉上都浮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心里想著:這條“狗”,算是上鉤了。
緊接著,他們又寫了一封信,派人送往南京。信里說:“江寧這個地方至關重要,你片刻都不能離開。等女方的嫁妝稍微準備妥當,我們馬上就派人安排花車,護送周女士南下與你成親?!?
在這一來一往的信件中,一場看似普通的聯姻,實則暗藏著權力的博弈與算計。周道如就像一顆棋子,被卷入了這場復雜的權謀棋局之中。她雖表面順從,可內心的無奈與苦澀又有幾人能知?
權力棋局中的聯姻鬧劇
1914年1月12日,陽光灑在袁世凱的府邸。袁世凱一聲令下,公子袁克定便帶著婢女衛隊,護送周女士南下成親。
袁家女眷們,平日里都是周先生的學生,得知先生要嫁人,紛紛前來相送。有的拿出自己心愛的首飾,送給先生作紀念;有的則挑選了精美的衣料,希望先生婚后能打扮得更加漂亮。袁世凱也沒閑著,他把周道如叫到跟前,又仔細囑托了一番,末了還拿出五萬元作為陪嫁財物,說是酬師賀禮。
這邊準備妥當,花車便緩緩南下。南京早在半月前就接到了電報,全城上下忙活著為迎親做準備。
花車終于到達浦口車站。站臺內外,早已被迎親的隊伍擠得滿滿當當。副官長早早地就渡過江,在這邊恭候多時。下關江口一帶,熱鬧非凡。輪渡碼頭被裝點得煥然一新,懸燈結彩。一座松柏牌樓格外引人注目,上面掛著一方匾額,寫著“大家風范”。兩邊還懸掛著一副檻聯,上聯是“天上神仙金相至質”,下聯是“女中豪杰有禮明詩”,對仗工整,文采斐然,仿佛在訴說著新娘的不凡。
新房選在了鼓樓前的交涉局。門前用松枝扎成了禽獸花鳥的影壁,再配上五色電燈,煞是好看。那松枝牌樓更是別出心裁,用五色電燈裝扮出“福共天來”四個大字,在陽光下光彩奪目,引得路人紛紛駐足觀看。
走進屋內,全套的西式家具擺放得整整齊齊,上面蓋著五彩繡花披墊,透著一股喜慶勁兒。旁邊還懸掛著大大的“囍”字幛,屋沿下掛著紅彩帶和一對紅“喜”字燈。屋子外面,武裝兵隊層層排列,威風凜凜。警察也設了數十個臨時布篷崗位,那明亮的刀槍,在白天與日光相互輝映,到了夜晚又和燈光交織在一起,場面十分壯觀。
周女士乘車緩緩抵達鳳儀門,剎那間,禮炮齊鳴,二十一響禮炮聲震得人心都跟著顫。這可是以大總統之禮相待啊!周女士在袁世凱的三夫人陪同下,來到公館。此時,軍樂聲、鞭炮聲交織在一起,熱鬧得不行。巡按使韓國鈞夫人和第八師師長陳之驥夫人早早地就在公館大門迎了出來,笑容滿面地迎接新娘。
馮國璋這幾天可真是樂開了花。再度當新郎,而且新娘還是新華宮里才學出眾的女先生,他覺得自己這艷福簡直不淺。這幾天,他連做夢都在笑。為了這場婚禮,他可沒少費心思。請了測字先生,精心擇定吉日;又忙著做禮服,選新居。
南京城里那些像模像樣的洋樓,他幾乎都看了個遍??蛇@處怕黨人扔炸彈,那處又嫌來往不方便,挑來選去,最后把新居定在了督署的西花園。這里與督署的上房緊挨著,從舊箭道出入,既方便又安全。他還讓人把新居好好裝飾了一番,門首高懸一橫照,寫著“山河委佗”,透著一股雍容自得的勁兒。門兩側各懸紅綢,上面是一副對聯:“掃眉才子名滿天下,上頭夫婿功垂江南”,把他和周道如都夸了進去。
19日,終于到了婚儀正日。這一天,馮國璋身著上將禮服,胸前佩戴著勛位勛章,筆挺地站在禮堂上,滿心歡喜地等待著新夫人的到來。
新夫人乘坐著十六人抬的花轎,從交涉局公館出發?;ㄞI隊伍浩浩蕩蕩,沿途戒嚴。經過碑亭巷,繞花牌樓,一路熱熱鬧鬧地朝著馮府而來。
到了馮府,馮國璋滿面春風地迎上前去。剎那間,炮聲轟鳴,樂聲奏響。四個身著大紅吉服的女儐相小心翼翼地扶著新娘,兩個可愛的女童手執花籃,跟在新娘身邊,隨著新娘的腳步緩緩步入禮堂。周女士戴著面紗,面紗里映出胸前的花飾,站在堂上,身姿亭亭玉立,那豐韻氣質果然不同尋常。
婚禮上,韓國鈞代表袁大總統為馮周二位證婚。這場婚禮,辦得那叫一個風光無限。
馮國璋娶了周道如這位新夫人后,開心得不得了。家里家外一應公私之事,都放心地交給周女士作主。
然而,相處一段時間后,周道如卻有了新的看法。經過細心觀察,她發現這位宣武上將軍,不過是個才疏識短、器量狹小的武夫。想起之前聽到的“馮狗”這一說法,她不禁覺得好笑,自己可不正好嫁給了“狗”嘛。
不過,周道如心里也清楚自己的使命。從那以后,她常常在馮國璋的枕頭邊吹風,幫著馮國璋出謀劃策,還時不時勸說馮國璋要一心一意效忠袁世凱。
周道如自從嫁到南京,一直和袁府上下保持著書信往來。馮國璋平日里的一言一行,都會及時被送到北京袁世凱的案頭。袁世凱,也經常親筆給周道如復信,信里滿是對周道如的關懷,表面上看是對她信任有加,實際上不過是想通過周道如來遙控馮國璋罷了。
就這樣,周道如真像是嫁“狗”隨狗,和馮國璋一起,成了袁世凱驅使的棋子,在這權力的棋局里,身不由己地扮演著各自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