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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棺材旁的裸尸

民國十七年,也就是公元1928年6月,北京城里的百姓正忙活著熱熱鬧鬧過端午節的時候。突然間,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傳來:“慈禧太后和乾隆皇帝的陵墓叫人盜啦!滿地宮的隨葬物品,滿棺材的金銀財寶,全叫人給盜走了!”

“那些珍珠寶貝值兩千萬銀子,十火車皮也拉不完。”

這消息就像一顆像炸彈扔進火藥桶,瞬間紛紛議論開了。報紙滿天飛,消息到處走,迅速傳遍了全城,甚至包括全中國。畢竟,又有誰不知道鼎鼎大名的西太后呢?

雖說那老妖婆死了快二十年,也許骨頭都化成了泥,香魂進了陰曹地府酆都城,但是又有誰不知道她曾經是大清帝國至高無上的統治者,那個曾經權傾一時,無人敢違逆的老佛爺呢?

慈禧,這個窮兇極奢的無冕女皇,在下葬的時候,將大量奇珍異寶隨葬地宮之中。她的陵寢足足歷時13年才完工,極盡奢華壯麗。然而,這位老佛爺做夢也想不到,在地宮中已經安睡了近20年的她,竟然被盜墓者的打擾,最后落得個被人劈棺拋尸的下場。

那么,到底是誰盜掘了慈禧的陵墓呢?他們又是怎樣盜竊的呢?地宮中的珍寶又流落到了哪里?這些問題,我們將逐步揭開真相。

大清最后一位皇帝溥儀退位,自從搬出了紫禁城后,帶著一妃一嬪婉容和文繡到天津日租界宮島街的“張園”,當起了“寓公”。說是“搬出來”,實際上溥儀是被軍閥馮玉祥給趕出來的,他不敢留在北京城,只好灰溜溜去了天津,以圖東山再起。

在張園這些日子,溥儀雖然處境沒有從前那樣優越,可是擺脫了許多皇規、禮教和家法的約束,擺脫那個結巴巴的父親,離開了隆裕太后的嘮叨,倒也優哉游哉,其樂無窮。

他學著洋人的樣兒,拿一根煙袋鍋似的“棍子”打高爾夫球,帶著婉容和文秀進出各種高級場所,甚至穿著一身西裝,打扮得英國紳士的派頭。

東陵被盜后的一天早晨,溥儀十點鐘剛起床,懶洋洋地穿著睡衣在沙發上,吃了些早餐翻起天津的《益世報》,想看看有什么桃色新聞,結果幾個醒目的大字刺入眼簾:

乾隆、慈禧兩陵慘毀

尸骨寒曝,葬寶劫掠一空。

他又翻到另一張《民國日報》上面寫著:

豺狼入室,虎豹臨宮。

空前絕后的大盜墓案!

清東陵慘遭劫罹,大批珠寶投暗。

溥儀看著看著,這些報紙旋轉起來了,天花板上的吊燈旋轉起來了,墻上掛著的列祖列宗的遺像也旋轉起來。他只覺得自己像騰云駕霧一般,頭痛、胸悶喘不過氣來。他突然慘叫一聲,如遭雷電擊般昏死過去了。

婉容和文秀好半天才把他救醒過來。一醒來,溥儀就號啕大哭,大喊愧對列祖列宗。一時間,不管是隱居起來的還是社會上活動的,貝子貝勒紛紛來到“張園”,一來吊唁祖宗,二來安慰“皇帝”。

溥儀設了靈堂,大哭一場,當即指定了寶熙、耆齡、載澤、載潤、載振、載流及侍郎陳毅等七人,前往東陵查勘,執行善后措施。

隨即又問下面的人說:“時日這樣緊迫,到哪里去尋那樣上好的‘梓宮’安葬列祖列宗?”

內務府貢領紹英,連忙接口回答說:“太后‘梓宮’,原系坤伶李桂英親戚所開的木廠制作的,兆祥所和欽天監的爺們,全都知道這家木廠,我們不妨再到那些地方尋尋去!”

溥儀隨即將溥衍從北平帶來的一張五萬元的銀票,對紹英和寶熙等人說:“你們趕緊親自去找找看,不管花多少錢,都要買一具上等的壽材,否則祖宗在地下何以得安,我等在世上何以得息?”

紹英、寶熙等人垂手點頭稱“庶!”

于是兩邊同往北京城,兵分兩路,一路直奔清東陵,另一路尋找上好的棺材。

寶熙、耆齡、載澤、載潤、載振、載流及侍郎陳毅等七人,會同哈漢儀、齊尚賢等,共乘15輛汽車,離了北平城,出朝陽門,過通州直下奔東陵而去。

當時正值梅雨季節,秋雨連綿,路面泥濘不堪,一行人棄車步行,走了七八天才到東陵。

沿著順治年間修的神道御路,穿過一座重檐九脊的石碑坊,他們來到東陵的門戶大紅門。進了大紅門,順陵道過了土饅頭似的影壁山,來到一座三層廊廡的大碑亭前,這就是順治皇帝的“圣德神功碑”。

這神功碑只順治陵前有,因為按清代祖制,凡后世皇帝有失國喪土失權利者不得立圣德神功碑。眾人繼續魚貫而入,只見上矗立著一塊兩丈多高的漢白玉石碑,上面刻著長達3000余字的頌德碑文。

然而就在這樣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在龜映邊也同樣堆放著霉爛發臭的稻草,吃剩嚼過的馬料,扔掉的破鞋爛襪,斷了的裹腿。

在一大堆豬雜羊骨中,載濤突然發現幾塊黑色的骨殖,原來是人的脊骨和胸骨,又看到一件扯碎了的龍袍上,“福”“祿”“壽”等字上的珍珠全被人扯掉了,可能是盜匪們攫取分贓以后,扔在這里的。

載振等人看了,頓時臉色乍變,潸然淚下。所有的人都跪下來,向著龍袍默然請罪。然后招來一名旗人婦女,將地上的脊骨、胸骨夾起,裝在一個明黃綢的口袋里,又裝進一個明黃緙絲繡有丹頂鶴的拜匣里,由一名旗人穿著朝服雙手捧著在前,大群人在后面低頭垂臉,步行相送。

隊伍鴉雀無聲地穿過神路兩旁的18對石象生。眾人一路走,一面用眼斜視著路旁,只見在這些瑞獸之間的空地里,都挖有炮兵工事一樣的深坑,地上丟棄著炮彈殼和裝彈藥木箱,像是有軍隊在這里建造過陣地一樣。由此可見盜墓的人絕不是散兵游勇,也不是土匪蟊賊,而是一個擁有龐大武力的集團或軍隊。

越往前走,烏鴉的呱噪聲越是清晰可聞。極目望去,前面蒼穹下是一片灰黃色的天,有無數烏鴉在空中盤旋、覓食。它們那嘎啞的哀鳴,間或也有爭食相啄的怒叫,讓人感到一種極為不祥的陰影在漸漸向人襲來。

越靠近龍鳳門,烏鴉越多,或低翔高飛,或站在朽木枯枝上,猶如鐵獸一般,或站在龍鳳門的琉璃瓦鳩鴟飛吻上,昂首鳴叫,一點也不懼怕生人的臨近,虎視眈眈地看著從神路盡頭走來的這一隊人。

越靠近慈禧的定東陵和乾隆裕陵,飛翔盤旋的烏鴉越多,起碼有上千只,仿佛天下所有的烏鴉都一股腦兒匯聚到這里來了。眾人都不解是什么原因,只是帶著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與不祥的心理,硬著頭皮往前走,偷眼兒向四周逡巡。

過了定東陵的小碑樓,就聞到一股異樣的惡臭,令人忍不住想嘔吐。

寶熙、耆齡和劉人瑞、載振等人,一個個不得不掏出白絹捂著鼻子。跨過金水橋后,他們才弄清了這種惡臭的來源。原來在漢白玉回護的拱橋下面,在銅綠色的臭水中,浮滿了腐爛的尸體。他們面目浮腫,赤身裸體,臨死前那種掙扎求生和痛苦萬般的死狀,依然可以辨認和感覺得到。“春三夏一秋半天”這句話,證明人死了有多少時間開始腐爛,如今這些尸體,起碼在死水中浸泡了半個多月,豈有不臭氣熏天的道理。

隆恩門前的廣場上,更是尸首成堆,血污狼藉,墻上布滿累累彈痕,地上丟棄著戰刀破槍和火把軍需等物。朱漆大門被撞爛了,檐瓦被震掉,墻磚被轟塌了,再細看死尸的服裝,就可看出是些什么人。

他們之中有穿玄黃色國民黨軍服的,有著日本呢制服的,有穿黑色警察服裝的,也有著白俄軍服的。有草綠色的奉軍服,有藏青銀邊的直軍服,還有許多十三太保服裝及眾多的著青色大襟便服的人。可見,參加盜墓的人形形色色,三教九流都有。他們在隆恩門前進行過慘烈的爭奪,做過殊死的搏斗,從這劫后的現場可以看出一些眉目了。

隆恩殿門洞大開。里面已經空蕩如洗,陳列在神臺暖閣上的昔日帝王的金盆、玉碗、瓷壺、銀碟、車輿、鸞儀、瑤琴、風簫、玉笛、骨骰、牌九、煙壺以及一切服飾,被袋御膳用品,全都不見了。連那些燃香、祭酒的銅錫蠟扦都不知去向。黃云緞的繡花床帳、繡花的枕套、衣冠帶履,蕩然無存。只有木制金漆的神主木牌,裝“寶冊”的木匣,東歪西倒地零亂地扔滿一地。角落里,窗臺上,到處擺著被打碎的碗盞和喝剩的酒瓶子。

經過洗劫后,隆恩殿里只剩下60根楠木大柱,但纏繞在柱子上的金鱗閃爍的龍雕的鱗片也全不見了。殿后只剩下那搬不動的石玉供。匪徒們無孔不入,連磚墻上燙著的金花也被刺刀刮盡了,大門上貼金的門釘也全被敲了去。只有那個掛在飛檐上的風鈴,還掛在那里,秋風吹來,發出悲天憫人的叮咚聲。

一行人繞過二柱門來到明樓前,明樓洞口用破席搭著一個窩棚,里面攤著爛稻草,可能是挖陵盜墓的人晚上輪值換班睡覺用的。門洞里滿是碎磚爛瓦,石灰爐渣。地上的方磚白石全被撬翻過來,正面金剛墻上鑲嵌的漢白玉石塊都被砸了下來,幾乎把馬道全給堵住了。

寶熙命人搬開亂石,走進僅容一人可通過的狹窄的馬道。大家魚貫著,彎腰拾級而上,登上了金陵最高的“方城”,來到“明樓”頂上。通過垛堞的空口,整個東陵盡收眼底。只是四周光禿禿的,只有昌瑞山麓還有幾棵稀拉拉的枯樹。寶熙十分感慨地對劉人瑞和齊尚賢等人說:“原來東陵有‘儀行樹’20萬株,連同山坡平原散出的樹,有千萬株,謂之‘樹海’。神路兩旁,每邊有樹10株,順延排列,形成一條樹帶,每日有人巡護,嚴禁砍伐,氣象何等威嚴。如今樹木全被伐盡,私人入內墾荒,只看見玉米高粱的敗葉,看不到繁茂的樹林了。真是令人睹物傷情,痛心不已。”

他們轉身看到小碑樓里地面的方磚被翻動起來了,是匪徒為了尋找朱砂而留下的痕跡。寶頂上的石灰被挖下去二尺多,原來匪徒們錯以為“寶頂”下面就是皇帝的棺材,到處亂挖一氣。到后來才知道挖錯了地方。

大家正在商議怎樣進地宮探視的時候,下面有人跑來報告說:“地宮的挖掘口找到了。”

眾人隨即跟著來人下到底層,只見方磚地上一深坑,黑洞洞的看不到底。一股涼颼颼的冷風,從洞里冒了出來,來的人一個個伸頭看了看,都把舌頭伸了出來,半晌也回不去。寶熙命人找來一架木梯,插下去尚夠不著底,又用竹篙麻繩綁扎,接了兩三節,才算著了地。

劉人瑞先命兩個憲警帶著槍,舉著火把下去看視。兩個憲警聽了,嚇得面無人色,腿肚子直打哆嗦。其中一個抖抖索索地說:“報告劉長官,我剛剛打過擺子,身子骨不硬朗,陽氣不盛,請長官……”

劉人瑞又指派另一個身材高大、滿臉胡子的警察說:“你替他下去。”那個傻大個也支支支吾吾地說:“長官,我,我……”劉人瑞見他們一個個膽小如鼠,非常氣惱。“啪”地一個耳光,把那大漢打倒。又用大皮鞋踢他,一面踢,一面罵:“要你們有何用,一天到晚就知道逛窯子摟婊子,下賭館敲杠子,就你們膽大包天,讓你們做點正經差務,就推三阻四……”

載濤急忙拉住劉人瑞說:“劉長官息怒,他們怕下地宮,想是不知虛實,又怕遇鬼魂。我們自己去吧,相信自己祖宗,在天有靈,不會遷怒前來吊唁的子孫……”于是他從其他憲警手中接過火把,對載瀛、載澤說:“咱們爺們先下。”于是幾位愛新覺羅的勇士們迫不得已,無可推托,只好壯起膽子就在載濤的帶領下一個個腰系繩索,手持火把,握著鐵棍木棒順著竹梯爬了下去。那竹梯顫顫抖抖,嘎嘎有聲,下一步就顫動一下。下去的人和在上間引頸觀望的人,都一個個啞然噤聲,平心靜氣地觀望著。

墓道里濕漉漉的,石壁上長滿滑綠綠的苔蘚和地衣,一陣陣陰冷潮濕,帶著腐臭的冷風向他們襲來,直鉆心底,浸入骨髓,令人毛骨悚然,須發皆豎。八大菩薩,四大天王,文殊和大至勢菩薩,手持經卷、寶劍、法鈴和降魔杵等法器,在陰暗中橫眉怒目地睜著大眼睛,看著這些遲來的子孫后裔。

他們一步步膽怯而謹慎地在墓道里移動著,火炬把他們長長的身影投在墓壁上,每走一步都發出巨大的響聲。他們用火把照路,左顧右盼,小心翼翼,突然有人踢著死尸,有人碰到骷髏,這些死尸顯然是被炸死的,齜牙咧嘴,面目猙獰,缺胳膊缺腿的橫倒在墓道里。

有的互相扭結在一起掐著別人的喉嚨,有的摳著別人的眼珠,有的嘴里咬著的是一只耳朵,有的手里還抓著沒被搶走的珠子。這些慘死的匪徒,千奇百怪,丑陋不堪,顯然是為爭搶財寶而兩敗俱傷。

載濤他們磕磕碰碰,曲曲彎彎走過兩道石門,來到最后的金卷陵堂中,用火把在地下搜尋了半天,才看到西太后的尸體堰臥在“寶床”的破棺蓋上,左手反扭在背后,手臂和手掌已經長出毿毿的白毛。她的外衣、長褲都被人剝去,唯剩內衣短褲。載濤和載澤雙雙跪下,把她的身子扳轉過來,才看到目眶無睛,面色灰敗,發髻未散。只是嘴唇缺張,大概是為攫取口里含的大珠而被撬裂的。

幾位愛新覺羅的子孫,看到當日尊嚴華貴、顯赫一時的祖宗慈禧太后,被匪幫們糟蹋成這個樣子,不覺失聲痛哭。這哭聲,在空洞宏闊的墓道回旋鳴響,幽幽地逸出洞外,使等在外面的清廷遺老,即寶熙、耆齡等人,也不覺悲從中來,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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