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引蛇出洞
- 我在隋末當反王
- 玉谿山人
- 2926字
- 2025-03-16 13:18:38
月色泠泠如清霜,素袍朗朗欲邀月。
且不管裴昇真實感受是怎樣的,單只這幅臨風而立的姿態,就足夠讓裴氏部曲為自家少君高聲喝彩。
至于那些黎陽倉吏,倉丁,哪里見過這等世家子的風范,在陣陣咂舌之后,也跟著起哄鼓噪起來。
人群中,張虔仲低下了頭,目光呆滯且恐懼,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在閃動,就連主公座下暗使,都殺不死他嗎?
巨大的不安開始在他心間震蕩,先前對裴昇的輕視,對自己的篤定,完全煙消云散。
這股不安,驅使著他再也無法置身周遭的熱鬧之中,掩著臉,匆匆離去。
看著身影消失的張虔仲,屋頂上的裴昇眼眸一轉,卻也有一股急切涌上心頭。
匆匆下了屋頂,驅散了身邊那些看熱鬧的人后,裴昇匆匆書就了一封書信,然后神色肅然的按住裴行儼。
“你馬上騎馬渡河,去衛南找徐大!把信給他,讓他即刻依計行事。出倉時,若是有人詢問,就說是去追蹤刺客。若是有人阻擋…打出去!”
裴行儼神色漸漸轉厲,他并不是傻子,他明白,今夜既有刺客前來窺探,且不管她為何沒有出手。但是,這已經明顯昭示著敵人開始著急了。
今夜是刺客,明日不知又會是何種手段,自己必須搶占先機,方能奪得優勢!
裴行儼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片刻之后,便有一匹快馬飛馳出了黎陽倉,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緊隨其后,沒過多久,又有一匹快馬出城,只不過方向與第一匹卻是南轅北轍,一個南下,一個北上。
裴行儼去的快,回來的也快,短短半個時辰之后,就重新出現在裴昇面前。
“阿兄,那徐大已經過了河!其人離黎陽只有五十里了。”裴行儼抹了抹鬢角眉邊沾染的露水,言語中帶著驚疑和隱隱的贊許,“阿兄,你要不要親自去見見他?”
“不必了!徐大知道該怎么做,做什么。”裴昇沒有絲毫遲疑,揮手喚來了幾名親衛,“替我著甲。”
“同時傳令下去,三百裴氏鐵騎,卯時食飯,寅時出發!”
……
“張公!姓裴的出城了!”
親信連吼帶叫的沖進官廨,打眼一看,卻讓他駭了一跳。
只見張虔仲枯坐在榻上,一對眼睛熬得血紅,儼然是一夜沒睡!
“去哪里了?”張虔仲似乎并不驚訝,低聲詢問,嗓音干枯,“你別和我說,這次又跟丟了人。”
“不會,不會!他們這次大張旗鼓,三百騎兵,全員出城。”親信縮了縮脖子,指向西面,“他們往西去了,好像是要去衛縣…”
“看來他們這是想要孤注一擲了!?”張虔仲驀然起身,攥緊的拳頭,捏的血紅,“沒想到這裴昇動作如此快,我該說他是機警還是膽小呢?”
一旁的親信聽著張虔仲的自言自語,滿頭霧水,根本不懂,但是這并不耽誤他堆起笑容,試圖吹捧一二。
“張公勿憂,且不說裴昇只是督糧大使,并非御使,無有監察問案的權利。就算他想要孤注一擲,衛縣也不是他帶著區區三百騎兵輕易能進的。若是他敢動武,我們反而可以告他一個私縱親衛的謀逆之罪!”
張虔仲只是來回踱步,絲毫不理會親信的言語。
出了城正好!自己還愁在黎陽倉內怎么下手呢!
可是黎陽到衛縣,不過六十里路,走得快些,一個時辰就能到。時間來不及了!
不行!得設法拖住他!
一念至此,張虔仲立刻拂袖出門,徒留親信愣在原地,片刻之后,方才大呼小叫的跟了出去。
而張虔仲在黎陽倉的三年經營也并不虛假,隨著他的一聲令下,自倉吏往下,不多時,就聚起了三四百人。這還不算什么,最讓人心驚的卻是,張虔仲讓人搬出的甲胄器械,雖然新舊駁雜,成色不好,卻已經足夠這三四百人的裝備。
“有馬的先跟我走,無馬的由你帶著,但是不許松懈,便是一路疾跑,也要跟上我!”張虔仲神色嚴厲的對著身邊倉丞交待,“再派一伙騎兵,沿途北上,一旦看到打著張氏旗幟的兵馬,立刻將他們引來與我匯合!”
倉丞面色慘白,他有些不安的看著正在披甲的倉丁們,不明白自己上司這么大動靜,是想要做什么。可是,他本就是張虔仲所提拔,更別說,三年來各類油水吃的盆滿缽滿,什么郊外莊園,什么家中姬妾。早就是張虔仲的一丘之貉,根本沒有膽子反抗。
所以盡管隱隱感覺自己將要踏上一條不歸路,但倉丞終究還是閉著眼睛,拱手應是,硬著頭皮走了下去。
“張公,是否要留些人在倉里駐守?不然,倉內空虛,恐引賊人覬覦。”臨出城前,忽的又有人出聲相詢。
然而張虔仲只是哼了一聲,揮鞭策馬。
“黎陽倉天下名倉,城高墻厚,哪個不開眼的宵小敢撞上來?”
……
“黎陽倉果然名不虛傳,這等城高,簡直堪比一個大郡郡治了。”
黎陽倉西側,光溜溜的童山之上,幾匹戰馬佇立。馬上之人無不極目遠眺,其中一人,更是驚嘆連連。
“若是正常攻打,只怕得上萬披甲,廝殺經月,死傷過半,方才能打下來。”又有另外一人跟著開口,神態比先前那個沉穩許多,不高、不壯、不丑、不美,可稱的上普通。唯二異于他人的,便是一雙長臂,加上一對細長飛挑的鷹目。
“哼,王三你說得什么話!完全是漲他人士氣,滅自己威風。這黎陽倉名不虛傳歸名不虛傳,但是放在我的眼中,也不過是蕞爾小城,須臾可破!”先前說話那人轉過身來,滿臉的倨傲和自負。
王三本不想和這人做口角之爭,壞了自己沉穩的風范,奈何終究看不得眼前之人的輕浮,出言譏諷道:“蕞爾小城?真是大言不慚,須知道,兵法有云,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攻城歷來都是下下之選,唯有自己兵力占據優勢之時,方是上策。”
“看看那城,看看那墻,今朝若不是徐大郎謀劃,這黎陽倉,豈是我們瓦崗寨現在千余兵馬能覬覦的?還是說,你單大一人一馬,憑著手上長槊,就能單騎破城?”
“簡直荒謬!”
“你,王三,我素來與你無冤無仇,眾兄弟面前,你如此羞辱我。今日,我就與你分個輸贏,做個生死!”單大何等驕傲之人,哪里能忍得住王三這般嘲諷,捏起手中那柄骨白色長槊,立時就要沖王三而去。
王三也絲毫不怯,左手撫住腰間長弓,右手輕點箭囊。
身邊其他人見狀趕緊來勸,一人抱住一個,更有一個縱馬隔在兩人之間。
“怎得大事還未開始,自家就先內亂起來?”便在這等氣氛緊張之時,一道聲音自山下遠遠而來,卻大如洪鐘。
來人留著一把大胡須,面容疏朗,一看便是豁達之人。
他走到王三和單大之間,一手拉住一人,然后將他們雙手重重按在一起,情真意切的說道:“既然上了瓦崗,就為兄弟。世間豈聞兄弟之間,刀兵相見,一決生死的事情呢?”
“這等話說出去,要寒了底下兄弟的心,難道你們都忘了為何大家會聚在一起?為何會有瓦崗寨嗎?”
不等兩人回答,大胡子就慨然言語,“是為了反隋!如今暴隋強大如巨人,我們瓦崗弱小如浮游。而若要以弱勝強,螳臂擋車,你我兄弟首先要上下一體,團結一致。”
“先前那等言語,我就當沒聽過。日后你們若是真想兄弟殘殺,就先殺了我這個為首的大哥吧!”
“翟大哥何來這般言語!我單大豈是背信棄義之人!”單大立刻瞪大了眼睛,仿佛受到了莫大侮辱一般,恨不得現場拋心拋肺給人看。
便是另一頭的王三,也急急出言,神情懇切,“翟首領言過了。我等日后自然和睦相處,謹守兄弟情義!”
見安撫好了兩人,翟大哥,也就是翟讓了,這才放開兩人,緩步走到崖前,看著遠處黎陽倉,一面搖頭,一面感嘆。
“真是好大一座城啊,卻只是一個倉庫!河北河南,數十年的民脂民膏,都在里面了!”
旋即,他回頭,對著一路相伴上來的徐大郎,徐世績,說道:“這黎陽倉果真空虛?你就不怕那個裴大使是在設計伏擊我們?要知道,你們可只是匆匆見過一面而已?我聽聞,他當時連真實姓名都不肯透露與你。”
“你果真信他?”
徐世績來到翟讓身邊,垂下的眼眸里,光芒閃動,卻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忽的,他微微一笑。
“我當然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