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隗上下打量著林晦，臉上帶著欣賞之色：

“林晦，許多寒門子弟見到我，都十分激動，你可知為何？”

轉移話題，想在自己面前裝逼。

林晦想看看袁隗最后到底有什么目的，頓時開口道：

“袁公四世三公之家，如今身居三公之位，天下寒門子弟自然敬仰萬分。”

袁隗點點頭，看向林晦的眼神就更加奇怪。

所謂奇怪，就是欣賞中混雜著厭惡。

“所以，林晦你連寒門子弟都不是，見到我為何如此自傲？

莫非你有什么仰仗不成？

或者說，天子詔你單獨奏對，你覺得你能飛黃騰達，凌駕于百官之上不成？”

林晦一愣，他沒想到袁隗說話竟然如此直接。

莫非這就是古代官場PUA？

若真是如此，自己對袁隗這個大佬，可就有些失望。

看到林晦眼神里的失望之色，袁隗震驚不已。

你小小一個鹽監，有什么資格對自己表達失望？

簡直是倒反天罡。

本以為，此人可以拉攏過來，當做誅殺宦官的一步閑棋。

事與愿違，此子出身農戶，卻狂妄自大，毫無禮數。

見到自己，不下跪便罷了，言語之中也絲毫沒有尊敬之意。

如此狼子野心，不堪一用！

想到這里，袁隗眼神也冷淡起來，開口道：

“林晦，若是無言以對，那你便離開吧。”

這是要趕人了。

林晦氣笑了，這就是四世三公的氣度？

看到自己沒有卑躬屈膝，就如此不把自己當人看？

果真是無比現實的汝南袁氏。

同時，也是愚蠢無比的汝南袁氏。

林晦總算知道，為何一手好牌被汝南袁氏打的如此糟糕。

君以此興，必以此亡。

汝南袁氏以清流聲望名傳于世。

但在現實中，清流聲望已經不足以解決東漢現階段的劇烈矛盾和問題。

袁隗還死守著這一套清流規矩，必定會被慘烈淘汰。

“可惜可惜。”

林晦忍不住發出感嘆。

看到林晦不僅不生氣，反而發出遺憾長嘆，袁隗立刻被吸引住了，開口問道：

“有什么好可惜的，莫非你是可惜這一桌好菜，你還沒吃完么？

若是缺錢，盡可以把這些打包帶走。”

袁隗神色極為不快，昏花老眼看著林晦，想知道林晦還能說出什么話來。

“可惜你們根本看不清這天下大勢，還在這里蠅營狗茍，爭權奪利。”

林晦大義凜然的樣子，讓袁隗都驚呆了。

忍不住狠狠用拐杖猛砸地板：

“你！算什么東西，也敢妄談天下大勢！

蠅營狗茍，爭權奪利？

我袁隗已經身居三公之位，升無可升，還有什么權力值得我去爭奪？

如今天下十三州，都在我袁隗的肩上擔著，而不是你林晦！

小小年紀，不知青紅皂白，還敢在這里口出狂言！

當真是氣煞我也！”

袁隗被氣的滿臉通紅，幾乎下一刻就到暈倒過去。

林晦哈哈大笑，朗聲道：

“我敬你一聲袁公，是給你面子。

你連洛陽都管不好，還敢妄談天下十三州？

洛陽昨日出現了人吃人的事情，你能管得了嗎？”

袁隗眉頭一皺，開口道：

“什么人吃人，怕又不是你的編造之辭，故意引人耳目。”

林晦搖搖頭，冷笑道：

“連洛陽發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你這個三公恐怕也是紙糊的不成！”

袁隗徹底睜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林晦竟然敢當面侮辱自己這個三公！

就在他要發飆的時候，林晦喝了一口酒，緩緩開口道：

“你可知天子詔我何事？”

袁隗滿嘴的臟話，重新咽回了肚子里，十分難受，但不得不得對天子表達尊敬：

“天子令你成立東廠，管理洛陽乞丐。

這詔令，眾所周知。

天子私下詔你，難道還說了其他什么事情？”

林晦點點頭，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袁隗道：

“天子令我成立東廠，明面上是收攏乞丐，讓洛陽不再有流離失所之人。

但暗地里，卻是監察百官，要對你們士族動手！”

袁隗驚恐的看著林晦，表情變化極其有趣。

震驚、驚恐、懷疑、疑惑、痛心……

像是川劇變臉一般。

讓林晦都嘆為觀止。

如此大的年紀，竟然還有如此豐富的變臉藝術造詣，殊為不易，值得欽佩。

“我等待君如父，奈何君待我等如仇寇！我要上諫！”

袁隗滿臉痛恨之色，要不是林晦知道袁隗的為人，恐怕還真信了這個老家伙。

宦官如此放肆，他都不敢去勸諫。

如今單憑一個東廠，他敢去勸諫？

林晦心中冷笑一聲，面上卻開口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袁公莫非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所以才不愿意東廠監察百官？”

袁隗立刻冷聲道：

“老夫光明磊落，兩袖清風，從不做虧心事。

何懼你東廠監察？”

林晦呵呵一笑，開口道：

“既然如此，袁公不如支援東廠一點糧食和工匠，如此一來，天子問我的時候，我也好給袁氏美言幾句。”

虛空造牌！

天子從未說過東廠是用來監察百官的。

林晦在袁隗面前說東廠監察百官，可以說是在騙袁隗。

但袁隗會跑去質問天子嗎？

經歷過張讓的一番屠殺，能在朝堂上留下的大臣，恐怕都沒有這個膽子。

所以，林晦才可以放心的虛空造出東廠這么一張牌來，以此做為和袁隗談判的基礎。

就算曝光到天子那里，林晦也不怕。

因為他真打算監察百官！

聽到林晦當面勒索，袁隗再一次震驚。

眼前這個小子出身農戶，怎么有如此大的膽子。

“你當朝勒索三公，不怕被天子發現？”

袁隗實在是搞不明白，自己這個三公之位，就這么沒有威嚴嗎。

宦官不怕自己也就算了。

怎么連林晦一個小小鹽監也敢威脅自己？

看到袁隗氣不過，林晦只好再稍微給他一點甜頭：

“袁公，以后東廠發展只會越來越快。”

不僅僅會監察百官，宦官在外面的行為，東廠也會監察。

到時候袁公若是想了解張讓的一些蹤跡，東廠倒也可以幫忙。

只不過嘛……”

林晦話音剛落，袁隗立刻大義凜然道：

“支持東廠發展，汝南袁氏義不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