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與圣杯化作暖流，涌入體內。

羅維輕輕閉上眼睛，旋即看到它們漂浮在虛無的空間內。

不規則的菱形碎片從圣杯中接連飛出，閃爍著掙扎、徘徊的幻影。

他看到，羅蘭夫婦、大祭司等人朦朧的面孔，甚至還有維克托特、人面猿……

菱形碎片圍繞著匕首與圣杯，它們猶如薪柴，燃起暗紅色的烈火。隨著火勢越來越大，后者猶如黃油一般快速融化。

“這些難道是靈魂碎片？”羅維暗暗揣測。

終于，烈火將它們徹底吞噬，一團暗紅色的熔液躍入眼簾。

它只有拳頭大小，卻可以隨著心意，變換做匕首、短劍、爪刀或者其他什么東西。

每一次變換，都要消耗精神力。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玩弄了好一會兒，才感到精神疲憊。

羅維打著哈欠，看向現實中陰冷、逼仄的小房間，低聲說：“不合適。”

維克托特家太窮了，根本不配出現任何新東西。無論熔液變作什么，都跟這里格格不入，像是偷來的。

實際上，他對金手趣的觸發條件更感興趣。

羅維用雙手握住其他東西，比如茶杯、桌腿、燭臺、窗簾……心底再也沒有出現類似的聲音。

“奇怪。”

“埋金幣的時候，我也握著匕首，為什么沒反應？難道是因為圣杯？”

在維克托特的記憶里，圣杯是天啟秘社的圣器，代表著人與神的聯系。但在羅維眼里，它就是一個普通的銀杯子。

“前世的圣杯是因為承載過耶穌的鮮血。可天啟秘社剛成立兩年，還是個邪教，哪兒來的圣人？”

“我沒記錯的話，那個狗屁大祭司端來的時候，里面就盛滿血了。”

他仔細回想融煉過程：圣杯冒出菱形碎片；菱形碎片燃燒；匕首與圣杯融化……

“碎片里面閃爍的人影，就是靈魂原本的形象。”

“也就是說，我需要耗費靈魂、不！靈魂碎片！”

“把靈魂碎片當做薪柴，將現實物質重新熔融，最后塑造附魔成其他物品……”

羅維感到一股深深的惡意，這不是逼著自己當殺人奪魂的黑巫師嗎？

他再次看向心臟正中的暗紅色熔液，忽然想到一個詞：靈魂熔爐。

“阿米豆腐，我可是好人啊。”

大雨快速消退，陽光砸碎烏云，曬干了大地。

維勒弗瑞行動隊重重包圍礫石巷，特別調查員戈爾站在屋門前，面色凝重。

含義不明的符文、扭曲變形的法陣、大小不一的尸塊……幾乎把“邪教獻祭”四個字貼在自己臉上。更讓人崩潰的是，地上滿是泥腳印。

“大人，有線索了。”

“說。”

“早上5點左右，家住巷尾的搬運工皮特準備出門。”

“據他所說，當時街上散落著衣服、鞋子。他撿了兩件，發現這里房門敞開，地上滿是尸塊。”

“皮特因為害怕，跑回家找老婆商量。等他再次出來，街上的衣服已經被人撿完了。”

“呵。”戈爾發出不屑的冷笑。

這些賤民，既貪婪又懦弱。既然要偷衣服，為什么不全偷走，只敢拿一兩件。

現在，搞得他們要慢慢搜查丟失的衣物。

“一共死了多少人？”

“應該是13人。”

“應該？”戈爾提高語氣，質問道：“你是市政廳行動隊的隊長，要給我確定的答案，而不是應該。”

“我來告訴你吧。”他快速掃了一眼，將現場牢牢記住。

轉過頭，戈爾說：“一共13顆頭骨，其中9人眼眶比較光滑，處于青壯年時期。”

“肋骨呈乳白色，說明硬度較高。這些人的年齡大概在20歲到40歲之間。”

“9人中，寬骨盆3具，說明是女性……”

“是，大人。”

戈爾擺擺手，問：“我不需要應聲蟲，告訴我，下一步你想怎么調查？”

“大人，我、我想從這9人身上著手……”

“蠢貨。”戈爾忍不住呵斥，“這個年齡的乞丐城里何止千人！至于女人？”

“哼，難不成，你還要普查酒館里的妓女？”

“從那四個老家伙開始。”他拿起半拉腦殼，用食指慢慢摩挲，“這種老人家，熟人和朋友一定很多。他們突然失蹤，肯定瞞不住周圍人……”

“戈爾，何必這么麻煩呢？向圣光求助，并不是無能，而是信仰的堅定。”

身著銀袍的安德森走進房間，作為圣光教會的神父，他的嘴角總掛著一抹慈祥的笑容。

無論是誰，見到他都會倍感親切，可戈爾卻覺得惡心。

“安德森，這是我們市政廳的案子……”

“請叫我神父。”安德森提醒道。

他步入屋內，快速且優雅的檢查墻壁和地面。

“雖然被雨水和腳印破壞過，但我確定，這就是鮮血符文、神臨法陣。”

“恕我直言，戈爾，這已經不是普通的邪教密會了。”

“他們試圖召喚邪神降臨，教會必須出重拳打擊。”安德森的聲音平緩、冷淡，卻透著一股寒意。

“你不用恐嚇我，安德森……神父。”戈爾不情不愿的加上敬語，“教會每次都這么說，可結果呢？”

“我們只抓到一群愚蠢、貧窮的賤民。”

“圣光的庇護。”安德森微笑著，“他們已經背叛了信仰，而我們需要消除任何風險。”

說罷，他從口袋里拿出一支水晶試管，里面裝著暗金色液體。

“孽痕虹光劑？”

“沒錯。”安德森的食指在試管表面勾畫三重疊影。

他低聲吟誦祝福經文，液體內部開始閃耀細小的光點。隨后，虹光劑緩緩滴入右手掌心。

“以圣光之名起誓——”安德森半跪在地，掌心騰起豎瞳形狀的暗金色霧氣。

“讓陰暗滋生的蛆蟲顯露足跡，讓褻瀆侵染的鮮血沸騰燃盡。”

“圣光，指引著我們。”

他抬起頭，將掌紋拓印在羊皮紙上。火焰驟然升騰，將紙張燃成細膩的灰燼。

“現在，讓我們看看是哪只迷途的羔羊，在用自己的血肉喂養惡狼。”

安德森將灰燼裝入銀鏈香爐，裊裊升起的香氣化作虹光，給眾人指引方向。

“行動隊，開門！”

“轟！”

羅維還沒反應過來，單薄的大門已經被狠狠踹碎。陽光毫無保留的照在臉上，讓他只能瞇起眼睛，逆光看去。

門外，人影綽綽。一縷虹光從拳頭大小的香爐中飛出，環繞著自己。

“事發了！”

他心中大呼倒霉，沒想到這個世界的調查過程如此奇幻，不講半點科學。

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自己，羅維下意識的喊道：“先生們，別開槍，我是好人……”

安德森的嘴角微微上揚，示意行動隊收起槍，“我是神父安德森。”

“神父？！”

羅維瞅見他笑嘻嘻的表情，下意識的后撤步。

天啟秘社的大祭司雖然邪惡，但至少不會對小男孩動手動腳。但是，教會的神父，那可真是一群畜生。

安德森發現他的小動作，輕聲安撫：“別怕，孩子。你父母呢？”

“他們……”羅維裝出小孩子的害怕，不太確定的說：“出去上班？”

“上班？”戈爾冷哼一聲，“小混球，你昨晚是不是去過礫石巷？”

“啊？”羅維張大嘴巴，一副茫然無措的表情，“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為什么孽痕虹光會纏上你？”

“戈爾，你別嚇到他。”安德森出聲打斷，他微笑著說：“你叫什么名字，今天見過父母嗎？”

“我，叫維克托特·羅蘭。”羅維垂下腦袋，聲音越發微弱，“今天還沒見過~”

“昨天呢？”

“見、見過。”

“下雨的時候，他們還在家嗎？”

“在。”羅維連忙點頭，“那時候我剛吃完飯，媽媽讓我上樓睡覺。”

“后來呢？”

“我……我不知道。”

安德森思索片刻，遞給戈爾一個眼神：這一家有問題。

身后的行動隊立刻沖入房間，開始翻箱倒柜的尋找線索。至于羅維，則被帶到大街上看管起來。

戈爾瞅見他緊緊攥住的雙拳，狐疑道：“你手里藏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