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溪僵在原地,手里的相機幾乎滑落。樓梯口的人影模糊得像一團霧,只能勉強看出是個成年男人的輪廓。他的聲音低沉而冰冷,重復著錄音筆里的話:“你不該來的。”若溪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咽了口唾沫,低聲問:“你是誰?”
人影沒有回答,只是微微歪了下頭,像在打量她。鐘樓內的空氣變得沉重,嗡鳴聲再次響起,低得像是從地板下傳來的地震前兆。若溪感到頭皮發麻,她慢慢舉起相機,對準人影按下快門。閃光燈亮起的瞬間,人影消失了,像被光驅散的煙霧。
她低頭看屏幕,照片里空蕩蕩的,只有樓梯的輪廓。她皺眉,喃喃道:“不可能……”可就在這時,錄音筆從她口袋里掉出來,自動播放起來:“你不該來的……時間……裂縫……”聲音斷斷續續,像被干擾的電臺信號。
若溪撿起錄音筆,關掉電源,可它卻像壞了一樣,屏幕閃爍著,重播那句話。她用力拍了拍,終于安靜下來。她深吸一口氣,決定不能再退縮。她轉過身,面對銅鐘,仔細觀察鐘面上的花紋。那些復雜的線條不再像是裝飾,而更像一張地圖——弧線交錯,像是無數漩渦疊在一起。
她拿出阿樹給她的地圖,對比了一下,發現鐘面上的圖案和地圖上的漩渦符號驚人地相似。她心跳加速,用手指描摹鐘面上的線條,低聲說:“如果這是地圖,那裂縫的中心在哪里?”
“鐺——”鐘聲再次炸響,打斷她的思緒。這次更響,像直接在她腦子里敲擊。她捂住耳朵,后退幾步,腳下卻踩到什么硬邦邦的東西。她低頭一看,是一個金屬盒子,銹跡斑斑,邊緣刻著和鐘面一樣的花紋。她蹲下來,小心翼翼地打開。
里面躺著一本破舊的筆記本,封皮上寫著“時隙日志”,字跡歪歪扭扭,像匆忙寫下的。旁邊還有一支鋼筆和一塊碎裂的鏡片。她拿起筆記本,翻開第一頁,上面寫著:
“2015年3月4日,鐘樓修繕日。指針停在11:59,聲音異常。懷疑時間異常點。”
日期讓若溪一震——正好是十年前,阿樹父親失蹤的那天。她快速翻閱,筆記內容零散但令人毛骨悚然:
“2015年3月5日,鐘聲后發現裂縫,空氣扭曲,無法測量深度。”
“2015年3月6日,聽到回音,像有人在喊我的名字。鏡子碎了。”
“2015年3月7日,我進去了。時間不對。”
最后一頁只有一句話,字跡潦草得幾乎看不清:“別相信鐘聲。”
若溪合上筆記本,手指微微顫抖。她抬頭看向銅鐘,腦子里浮現出阿樹的話:“修時間。”她突然意識到,這本筆記可能是阿樹父親留下的,他試圖修的不是鐘,而是時間本身。
她把筆記本塞進背包,決定下樓尋找更多線索。可剛走到樓梯口,她聽到一陣腳步聲,從樓下傳來,緩慢而沉重。她屏住呼吸,貼著墻,手電光掃向樓梯。腳步聲越來越近,卻始終看不到人。她低聲喊:“誰在那兒?”
沒人回答。腳步聲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低語,像一群人在同時說話,卻聽不清內容。若溪咬緊牙,壯著膽子往下走。到了鐘樓底層,她發現地板中央多了一道裂縫——不寬,但深不見底,邊緣隱約有光在流動。
她蹲下來,用手電照進去,光柱被吞噬,像掉進了黑洞。她拿起相機,拍了一張,屏幕上卻顯示出一片扭曲的畫面,像無數影子在裂縫里蠕動。她感到一陣眩暈,差點摔倒。
就在這時,裂縫里傳出一個聲音:“若溪……”低沉而熟悉,像阿樹。她猛地抬頭,四下張望,“阿樹?你在哪兒?”
聲音再次響起:“幫我……時間……”然后戛然而止。若溪盯著裂縫,心跳如擂鼓。她想喊回去,可嗓子干得發不出聲。她從背包里拿出筆記本,翻到最后一頁,盯著那句“別相信鐘聲”。她突然想到,鐘聲可能是某種信號,觸發裂縫的鑰匙。
她站起身,跑回樓上,站在銅鐘前。她拿起鋼筆,在鐘面上敲了一下。“鐺——”鐘聲震耳欲聾,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響。她捂住耳朵,看到鐘面上的花紋開始發光,像被激活的電路。
光亮中,一個影子浮現——不是昨晚的模糊人形,而是一個清晰的少年身影,正是阿樹。他懸浮在半空,表情痛苦,嘴里喊著:“別敲了!它會把你也帶走!”
若溪愣住,手里的鋼筆掉在地上。她沖過去,想抓住他,可手穿過他的身體,像抓住了空氣。阿樹的身影逐漸模糊,他最后說了句:“找鏡子……”然后消失。
鐘聲停了,光芒散去,鐘樓恢復寂靜。若溪跌坐在地,腦子里一片混亂。鏡子?她低頭看向盒子里的碎鏡片,撿起來對著光。鏡面映出她的臉,卻多了一雙陌生的眼睛,在她身后盯著她。
她猛地回頭,身后空無一人。可就在她轉回頭的瞬間,鏡片里的影像變了——不再是她的臉,而是一個男人,面容模糊,穿著老式的工裝,像修鐘匠。他張了張嘴,似乎在說什么,可沒聲音。
若溪感到一陣寒意。她把鏡片塞進口袋,抓起背包跑下樓。她決定去找老太太,那個給她鑰匙的房東——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回到木屋時,已是深夜。若溪敲開老太太的門,老太太披著毯子,眼神渾濁地看著她。“你去過鐘樓了。”她的語氣平淡,像早就料到。
若溪點頭,“我需要答案。時間裂縫是什么?阿樹為什么消失?”
老太太沉默了一會兒,走到屋角,從一個木箱里拿出一面破舊的鏡子,遞給她。“這是我丈夫留下的。他是最后一個修鐘的人。”
若溪接過鏡子,看到鏡面上刻著和鐘面一樣的花紋。她照了照,鏡子里卻映出一個陌生的場景——一片扭曲的空間,無數影子在漂浮,像被困住的靈魂。
“他們在裂縫里。”老太太低聲說,“鐘聲是鑰匙,鏡子是門。你想救那小子,就得進去。”
若溪盯著鏡子,心跳加速。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