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溪坐在木屋的桌子前,錄音筆放在面前,像一顆定時炸彈。她反復(fù)播放那段錄音,尤其是最后那句“你不該來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貼著她的耳廓響起。她試圖回憶昨晚鐘樓里的情景,卻發(fā)現(xiàn)記憶模糊得可怕——她記得鐘聲、影子,但具體細節(jié)卻像被橡皮擦抹去。
窗外,天色陰沉,烏云壓得很低,仿佛隨時會塌下來。若溪揉了揉太陽穴,決定去找阿樹問個清楚。他顯然知道些什么,那把鑰匙、那句警告,都指向一個更深的秘密。
她穿上外套,帶上相機和筆記本,出了門。鎮(zhèn)子依舊安靜得詭異,街上幾乎看不到人,只有幾只烏鴉在電線上呱呱叫。她按照記憶找到阿樹昨晚離開的方向——一條窄巷,盡頭是一棟破舊的平房。門虛掩著,里面?zhèn)鱽硪魂嚰毼⒌那脫袈暎裼腥嗽谛迻|西。
若溪敲了敲門,沒人應(yīng)。她推門進去,看到阿樹蹲在角落,背對她,手里拿著一把小錘子,正敲打一塊金屬片。屋子里堆滿雜物,墻上掛著幾張泛黃的照片,照片里的人模糊不清。
“阿樹?”她輕聲喊。
少年猛地一頓,轉(zhuǎn)過身,眼神警惕。“你怎么來了?”
“我有問題要問你。”若溪開門見山,舉起錄音筆,“這個聲音是誰的?你為什么會有我的東西?”
阿樹盯著錄音筆,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昨晚回去拿的。你不該丟下它。”
“回去?”若溪皺眉,“你也進過鐘樓?”
阿樹沒回答,低頭繼續(xù)敲金屬片。若溪走近幾步,看到他手里的東西像是個鐘表零件,邊緣刻著和鐘樓銅鐘上相似的花紋。她蹲下來,低聲問:“你在做什么?”
“修東西。”阿樹的聲音很輕,“修時間。”
“修時間?”若溪愣住,“什么意思?”
阿樹抬頭看了她一眼,眼底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你聽過鎮(zhèn)上的傳說吧?鐘聲一響,有人失蹤。可沒人告訴你,那些人沒死,他們只是……去了別的地方。”
若溪心跳加速,“別的地方?哪里?”
阿樹沒回答,站起身,從桌上拿起一張紙遞給她。那是一張手繪的地圖,粗糙但清晰,標注著鎮(zhèn)子的輪廓,鐘樓在正中央,周圍畫了幾個奇怪的符號,像漩渦。
“這是什么?”若溪接過來。
“時間裂縫。”阿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鐘樓不是普通的鐘樓,它是個門。每次鐘聲響,門就開一次。”
若溪盯著地圖,手指不自覺地收緊。她想笑,覺得這聽起來像科幻小說,可昨晚的經(jīng)歷讓她笑不出來。“你是說,那些失蹤的人被吸進了什么時空裂縫?”
阿樹點頭,“不只是人。有時候是東西,有時候是聲音。裂縫不穩(wěn)定,誰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那昨晚的聲音……”若溪按下播放鍵,那句“你不該來的”再次響起。
阿樹臉色一變,“關(guān)掉!別在這兒放!”
若溪嚇了一跳,連忙關(guān)掉。“怎么了?”
“那不是普通的聲音。”阿樹深吸一口氣,“它會引來東西。”
“什么東西?”若溪追問。
阿樹沒回答,只是走到窗邊,掀開窗簾往外看。巷子空蕩蕩的,只有風卷著落葉打轉(zhuǎn)。他松了口氣,轉(zhuǎn)身說:“你最好別再去鐘樓。昨晚你運氣好,沒被它帶走。”
若溪卻不打算退縮。她是個記者,職業(yè)本能讓她對真相充滿渴望。“如果我不去,怎么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你說的裂縫,有沒有證據(jù)?”
阿樹猶豫了一下,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懷表遞給她。表殼是銅的,表面裂了一道縫,指針停在11:59,和鐘樓一模一樣。她打開表蓋,里面卻沒有機芯,只有一團模糊的光,像水面上的倒影在微微晃動。
“這是我爸的。”阿樹低聲說,“十年前,他去鐘樓修鐘,然后就沒回來。這表是我后來在鐘樓里找到的。”
若溪盯著懷表,心臟怦怦直跳。她拿起相機,對著表拍了幾張照片。“你爸失蹤那天,鐘聲響了嗎?”
阿樹點頭,“響了。那之后,鐘樓就停了十年,直到昨晚。”
若溪腦子里閃過無數(shù)念頭。她想問更多,可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聲低沉的“嗡——”,和昨晚的鐘聲一模一樣。她猛地抬頭,看到阿樹臉色煞白。
“它又來了。”阿樹低聲說,抓起桌上的鑰匙,“跟我走!”
沒等若溪反應(yīng),他已經(jīng)沖出門。她趕緊跟上,兩人跑向巷子盡頭。鐘聲越來越響,像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在胸口。阿樹帶著她繞過幾條街,最后停在一片廢棄的空地前。空地上立著一塊石碑,上面刻著幾個模糊的字:“時隙之地,勿入”。
“這是什么地方?”若溪喘著氣問。
“裂縫的邊緣。”阿樹指著石碑后面,那里隱約有一圈空氣在扭曲,像熱浪升騰,“鐘聲會把它打開。”
若溪舉起相機,想拍下這詭異的一幕。可就在她按下快門時,鐘聲突然停了。空氣中的扭曲消失,一切恢復(fù)平靜。她低頭看相機屏幕,照片里卻多了一個人影——一個模糊的男人,站在石碑旁,面目不清。
“這是誰?”她把屏幕轉(zhuǎn)向阿樹。
阿樹盯著照片,瞳孔猛地收縮。“我爸……”
若溪愣住。她想再問,可阿樹已經(jīng)轉(zhuǎn)身跑向石碑,嘴里喊著:“爸!是你嗎?”他伸出手,像要抓住什么。可就在他觸碰到石碑的瞬間,一道強光閃過,他整個人憑空消失。
若溪呆立在原地,相機掉在地上。她跑過去,拍打石碑,喊著阿樹的名字,可回應(yīng)她的只有死寂。鐘聲沒了,阿樹也沒了。她撿起相機,屏幕上的照片依然顯示著那個模糊的人影,可現(xiàn)在,旁邊多了一個更小的影子,像阿樹。
她感到一陣寒意從腳底升起。她知道,自己必須回去鐘樓——那里是這一切的起點。
夜幕降臨,若溪再次站在鐘樓前。門上的鎖已經(jīng)不見了,像在邀請她進去。她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樓梯還是那架樓梯,銅鐘還是那口銅鐘。她走上前,盯著鐘面,試圖找到昨晚的影子。
就在這時,鐘聲再次響起——“鐺!”震得她頭暈?zāi)垦!KЬo牙,舉起相機對著鐘面猛拍。閃光燈亮起的瞬間,她看到鐘面上映出無數(shù)影子,像一群人在無聲地掙扎。
她按下回放鍵,屏幕上卻只剩一片漆黑。她皺眉,正要再拍,身后傳來一個聲音:“你不該來的。”
她猛地回頭,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樓梯口。那聲音,和錄音筆里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