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溪握著老太太遞來的鏡子,手指微微顫抖。鏡面上的花紋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幽光,映出的場景扭曲而詭異——漂浮的影子、破碎的光點,像一個沒有盡頭的夢魘。她抬頭看向老太太,低聲問:“進去?怎么進去?”
老太太坐在搖椅上,眼神空洞,像在回憶遙遠的過去。“鏡子是門,鐘聲是鑰匙。你得在鐘聲響的時候照著它,然后走進去。”她頓了頓,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但別指望能全身而退。”
若溪皺眉,“你丈夫呢?他進去過嗎?”
老太太點頭,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十年前,他聽到了鐘聲,拿走了鏡子,說要去修好一切。那天晚上,鐘樓響了整整一小時,然后就停了。他再也沒回來。”
若溪感到一陣寒意。她低頭看向鏡子,腦子里浮現(xiàn)出阿樹的身影——他在裂縫里喊她幫忙的樣子。她深吸一口氣,“如果我進去,能帶他們回來嗎?”
老太太搖搖頭,“沒人知道裂縫后面是什么。時間在那兒不按規(guī)矩走,你可能會找到他們,也可能會迷失自己。”
若溪沉默了一會兒,把鏡子塞進背包。她知道這很瘋狂,可她無法放任阿樹消失,更無法放棄這個故事——這是她作為記者的本能,也是她對真相的執(zhí)念。“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她站起身,走向門口。
“等等。”老太太叫住她,從抽屜里拿出一根細長的金屬棒遞給她,“這是他留下的工具,說是修鐘用的。也許對你有幫助。”
若溪接過來,發(fā)現(xiàn)金屬棒上刻著細小的數(shù)字,像某種刻度。她點點頭,轉(zhuǎn)身離開。老太太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別相信你看到的……那兒的一切都是假的。”
夜色更深了,若溪回到木屋,坐在桌前整理思緒。她拿出筆記本,寫下今天的發(fā)現(xiàn):**“鐘聲觸發(fā)裂縫,鏡子是進入的門,阿樹和修鐘匠可能被困在里面。”**她又翻開阿樹父親的日志,盯著那句“別相信鐘聲”,試圖找出更多線索。可筆記太過零散,像拼圖缺了關(guān)鍵一塊。
她抬頭看向窗外,鐘樓的輪廓在黑暗中若隱若現(xiàn)。她決定今晚再去一次——帶著鏡子和金屬棒,在鐘聲響起時試試老太太的方法。
午夜將近,若溪站在鐘樓前,手里緊握著鏡子。門依舊敞開,像在等待她。她走進去,樓梯吱吱作響,空氣中彌漫著那股熟悉的燒焦味道。她爬到頂層,站在銅鐘前,深吸一口氣,等待鐘聲。
23:59,指針紋絲不動。可就在秒針即將跳到12點的瞬間,“鐺——”鐘聲炸響,震得她耳膜生疼。她立刻舉起鏡子,對準鐘面。鏡子里原本模糊的影子開始清晰,變成一個旋轉(zhuǎn)的漩渦,像水面被石子打破。
若溪感到一股吸力從鏡子里傳來,她的頭發(fā)被風卷起,腳下不自覺往前邁了一步。她咬緊牙,用金屬棒敲了敲鐘面,想看看會發(fā)生什么。“鐺——”又一聲巨響,鏡子里的漩渦突然放大,變成一個黑洞般的入口。
“現(xiàn)在!”她大喊一聲,閉上眼,跳進鏡子。
身體失重的感覺只持續(xù)了一秒,隨后她重重摔在一片堅硬的地面上。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四周是灰蒙蒙的霧氣,空氣中漂浮著細小的光點,像螢火蟲。腳下是龜裂的土地,遠處隱約有建筑的輪廓,可形狀扭曲,像被拉長的影子。
她低頭看鏡子,鏡面已經(jīng)恢復空白,只映出她蒼白的臉。她試著用金屬棒敲了敲鏡子,沒反應(yīng)。她收起鏡子,開始探索四周。耳邊傳來一陣低語,像無數(shù)人在同時說話,卻聽不清內(nèi)容。她喊道:“阿樹?你在嗎?”
回應(yīng)她的是一個模糊的腳步聲,從霧中傳來。她轉(zhuǎn)過身,看到一個身影緩緩走近——是阿樹,可他的模樣不對。他的臉像是被水洗過,輪廓模糊,眼睛空洞,像個傀儡。
“阿樹!”若溪沖過去,想拉住他,可手再次穿過他的身體。他轉(zhuǎn)過頭,盯著她,低聲說:“你不該來的。”
若溪愣住,這句話她聽過太多次。她后退一步,“你不是阿樹,對吧?”
身影沒回答,只是慢慢舉起手,指著霧的深處。“他在那兒。”說完,他像煙霧一樣散去。
若溪感到一陣不安,可她別無選擇。她順著身影指的方向走去,霧氣越來越濃,耳邊的低語也更清晰。她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還有一些陌生的聲音,像在呼救。
走了幾分鐘,她看到一棟破舊的房子,孤零零地立在霧中。門敞開著,里面?zhèn)鱽硪魂嚽脫袈暎癜湫迻|西時發(fā)出的聲音。她走進去,看到阿樹蹲在角落,手里拿著一塊金屬片,專注地敲打。他的模樣比剛才的幻影清晰,可眼神依舊空洞。
“阿樹?”若溪試探著喊。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停下手里的動作。“你怎么進來的?”
“鏡子。”若溪舉起手里的鏡子,“你怎么樣?我們得出去!”
阿樹搖搖頭,“出不去。時間在這兒是碎的。”他指了指四周,霧氣中隱約浮現(xiàn)出無數(shù)影子,像被困住的人在掙扎。
若溪蹲下來,“你爸的懷表,還有他的筆記,我都找到了。他是不是也在這兒?”
阿樹點頭,“他試著修裂縫,可失敗了。現(xiàn)在他被困在更深處。”他頓了頓,低聲說,“我聽到他的聲音,在喊我。”
若溪皺眉,“那我們?nèi)フ宜R苍S能一起出去。”
阿樹卻笑了,笑得苦澀。“你還不明白嗎?這兒沒有出去的路。鐘聲把我們帶進來,卻不放我們走。”
若溪不甘心。她拿出金屬棒,在地上敲了敲,試圖模仿鐘聲。“如果鐘聲是鑰匙,也許能再打開門。”
“別!”阿樹猛地抓住她的手,“你會引來它們。”
“它們?”若溪剛問出口,就聽到霧中傳來一陣低沉的嗡鳴,像鐘聲的回音。地面開始震動,影子們變得更清晰,像在朝他們靠近。
若溪站起身,拉著阿樹往后退。可就在這時,房子的墻壁開始扭曲,變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里伸出一只手,模糊而蒼白,朝她抓來。
她尖叫一聲,用金屬棒狠狠敲向漩渦。“鐺——”一聲脆響,漩渦縮了回去,可霧氣中的影子卻越來越多,像潮水般涌來。
“跑!”阿樹喊道,拉著她沖出房子。可霧氣已經(jīng)濃得看不清路,他們只能憑感覺跑。耳邊的低語變成尖叫,若溪感到一股寒意從背后襲來。
她回頭一看,看到無數(shù)影子在追逐,中間一個高大的身影格外清晰——穿著工裝,像修鐘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