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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黑色雪山5

  • 綿綿
  • 詞枝
  • 4281字
  • 2025-03-17 17:38:42

好在這種情緒沒有持續(xù)太久。

短暫又微妙的自嘲過后,陳綿綿移開視線。

頂著身旁人探究的目光,她幾乎想要落荒而逃,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地跟池既告別。

她現(xiàn)在沒精力,更沒時間跟別人討論這件事。

她還沒有辦法將自己置之度外,理智又清醒地跟其他人談論程嘉也。盡管這個故事如同一般的暗戀橋段,俗套至極。

去行政樓遞交了申請退宿的材料之后,她去取回了電腦,開始在截稿日期來到前坐在電腦前沉思。

手指在鍵盤上敲擊,字斟句酌,刪刪改改,思路有時順暢,有時堵塞,但都專注,可以讓人擯棄外界的一切,暫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她喜歡這份工作的原因。

短暫地逃避現(xiàn)實,杜絕一切外來消息的打擾,發(fā)掘自我創(chuàng)作。

恰好趕在截稿日的下午,她發(fā)送了兩個文檔給編輯,對方回復她收到,并說上個月的稿費已經匯出,讓她有空核對一下。

陳綿綿說好。

兩天沒怎么看過的手機有不少消息。

有些是無關緊要的學院通知,有些是張彤給她分享的沙雕視頻。池既也給她發(fā)了消息,陳綿綿點開來看。

池既:【轉賬200元】

池既:張叔退給你的。順便我剛好刷到幾個學校附近的房源,你看看

池既:【文件】

陳綿綿點開看了一眼,是個簡單明晰的表格,有七八個可選房源,連地段優(yōu)劣和房租浮動都給她整理出來了。

她停頓兩秒,退回去回復他,“謝謝學長。”

對面幾乎秒回,但陳綿綿沒再看。

她忽略掉新消息的紅點,順著聊天列表往下拉,越過一眾課程群聊和訂閱號消息,終于看到沉沒在列表尾端的黑色頭像。

時間還停留在兩天前的早晨。

【綿綿】:衣服在洗衣機里,七點半能洗好

【綿綿】:買了早餐放在桌上

程嘉也沒有回復。

也沒有新消息。

指尖在屏幕上停頓許久。

陳綿綿睫毛顫了顫,良久,很輕地吐了口氣。

再往上翻一翻,來自黑色頭像的消息少得可憐。

除了時間和地點以外,他很少說別的什么,偶爾回她一個單字,例如“嗯”、“行”之類的。

那樣吝嗇的回復,都還只是極少數(shù)。更多的是她的消息發(fā)出去,像石沉大海,沒有回音。

陳綿綿盯著空空如也的對話框發(fā)了會兒呆,片刻后,她垂著眼,退出了微信。

短信里有銀行卡匯款到賬通知,陳綿綿點進去看了一眼,估算了金額。

這幾年攢了不少錢,國獎以及助學金大致可以覆蓋她整個大學生活,給稿費另開了個賬戶,日積月累,竟然也挺可觀。

其實早就有搬出來住的打算。

她寫稿需要極其專注,嘈雜又矛盾的環(huán)境并不能給她帶來一個良好的創(chuàng)作環(huán)境,且集體生活還是太擁擠了。

陳綿綿收拾了電腦,回到宿舍,準備取點現(xiàn)金出來備用,以便看到合適的房子時可以直接交下定金,省去許多麻煩。

宿舍很安靜。

三個人都在,都坐在書桌前,或看綜藝,或打游戲,聽到開門聲后也沒回過頭來。

或者是想回頭,但忍住了,只能偷偷側臉,小心翼翼地瞥她。

安靜到近乎詭異。

陳綿綿只當作沒看見,在抽屜里尋找銀行卡。

翻遍了抽屜和衣服口袋也沒能找到錢包,更別說錢包里的銀行卡。她皺著眉站起身來,盯著桌面,費勁地回想。

慣常放的地方沒有,這幾天出門又都沒帶錢包。會放在哪里呢?

正疑惑時,瞥見手機屏幕亮起,通知顯示張彤發(fā)來一條消息。

幾個大字仿佛提醒似的,讓陳綿綿倏然想起和她去看live的那晚,收拾東西時太匆忙,似乎把錢包也塞進去了。

然后呢?

她打開空空如也的包,頓了好片刻。

然后……

好像忘在程嘉也那里了。

指紋鎖“滴”一聲響。

陳綿綿推門進去的時候,客廳里照例沒有開燈。

天色漸暗,落地窗外落日沉下,把簡約家具的影子拉得很長,寬敞的客廳里,沒有人,也沒聽見聲音。

不知怎么,陳綿綿甚至微妙地松了口氣,心底隱約為可以延遲尷尬場面后的相遇而慶幸。

她反手關上門,往客房里走。

這個房間少有來人,幾天過去,還是她當時離開的樣子,連鋪床時的褶皺都一模一樣。

她看了看床邊,摸了摸枕頭,起身四顧,最后在床邊地毯上找到了錢包,大概是收拾東西的時候不注意掉出來的。

檢查了里面的東西,確定無誤,陳綿綿妥善地將錢包放進包里,往外走,回身關房間門的時候,聽見背后傳來聲響。

“咔嗒”一聲。

一陣極其輕微的風吹來,空氣中彌散著隱約的木質香,另一扇房間門被打開。

陳綿綿頓了一秒,回頭。

入目先是帶著水珠的腹部肌肉。

身量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間,水痕在分明的溝壑上匯集,飽滿的水珠順著鼓起的肌肉往下,沒入褲腰。

程嘉也上身赤裸,后頸搭著一塊毛巾,黑發(fā)濕透,發(fā)梢還在往下滴水,一手握著房門把手,站在走廊邊,撩起眼皮看她。

走廊狹窄,陳綿綿背后是墻。

她站在盡頭關閉的房間門口,半身都是他投下的陰影,像是被他困在這里。

“……我來拿東西。”

頓了片刻,陳綿綿指了指身后的房間,解釋道,“給你發(fā)消息沒回,就先自己過來了。”

程嘉也沒說話。

“……有點急用。”她抿了抿唇,補充道。

他對于私人領地的邊界感太明晰。

除了夜晚的時候,她幾乎沒有進過那個房間,連公寓都很少來。

陳綿綿又想起那晚,他站在光影分割處,垂著眼看她,表情淡得不像是剛剛才親密接觸過的人,低聲開口。

“客房的燈修好了。”

一種無聲卻勝似有聲,明晃晃,卻又恰好留有幾分薄面的驅趕。

尋常情侶的夜晚是什么樣的呢?

是肌膚相貼之后的溫存,還是說笑著相擁而眠呢?

她無從得知。

她只是低頭安靜地應了一聲,收拾好自己滿身的狼藉,踏進另一間屋子。

欲望紓解過后,留她孤身一人。

從來如此。

程嘉也終于有了回應。

他半身靠在門邊,抬手用毛巾隨意地擦了擦頭發(fā),往客廳走,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

“嗯。”

除此之外,別無他話。

陳綿綿站在原地看他的背影,有些無措地試探道,“……那我,先走了?”

又是一聲不輕不重的“嗯”。

他背身打開冰箱,伸手拎出瓶可樂,食指一勾,單手輕松拉開拉環(huán),易拉罐清脆的聲響和氣泡咕嚕上涌的聲音響起。

保鮮層智能亮起的暖橙色燈光映出他分明的側臉輪廓,卻始終沒有再側眼。

陳綿綿抿了抿唇,伸手緊了緊快要滑落的背包帶子,抬腳往玄關走。

剛要躬身換鞋,倏然聽見他出了聲。

“對了。”

程嘉也想起什么似的,側身關上冰箱門,隔著半個客廳,抬眼望來。

陳綿綿停住動作,直起身子回望他。

“之前忘了說。”

程嘉也神情很淡,薄薄的眼皮垂下,沒什么表情,整個人顯得冷淡而倦怠,說出口的話也確實如此。

“如果你要談戀愛的話,”

他在漸暗的天色中看向她,冷靜道,“記得提前告訴我。”

陳綿綿呼吸倏然一窒。

一股極其難以形容的情緒涌來,幾乎要把人淹沒。她仿佛沒反應過來一般,張了張嘴,遲鈍地反問:

“……啊?”

程嘉也好像又沒了耐心。

他微微俯身坐下,喝了一口的可樂罐往茶幾上一放,撈起手機,散漫橫過來,點開游戲圖標,淡聲道。

“不是之前說好的么。”

……是啊。

陳綿綿站在那里,想。

不是之前說好的嗎。

約法三章,互不干涉。

她怎么能忘了呢?

那一瞬間,直起身來時心底隱約的期待和忐忑,全都碎成了泡沫,仿佛玻璃渣一般,隱秘而又密集地刺進心臟。

讓她幾乎想笑。

她在期待什么呢?

難道真的以為程嘉也會因為她而吃醋嗎?

太天真了。

他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人,是落地就在羅馬的天之驕子,是眾星捧月的那個月,怎么可能會為她而費心?

操場匆匆一瞥,她掛念多時,得到的只是他一句,“如果要談戀愛了,記得告訴我。”

還有半句“我們可以斷”,被他們很有默契,聰明地隱下了。

陳綿綿站在原地,很輕地笑了一聲,盯著鞋尖,感到有些鼻酸。

良久,等到那股酸澀勁大概過去,聽不出鼻音時,她才輕聲應道。

“……好啊。”

陳綿綿有很多覺得自己很沒出息的時候。

比如高中時老師才講過一遍的數(shù)學題,課后卻依舊解不開的時候;比如大一開學一個人在南城迷路,好不容易看見一個人,卻因為聽不懂方言而錯過的時候。

亦或是程嘉也剛剛才不經意地把她的心撕成一片一片的,轉頭裝作無事發(fā)生,問她要不要留下來,而她竟然還鬼使神差點頭的時候。

這最沒出息了。

可是她沒辦法。

堅硬的人往往不常交付真心,平和待人,冷靜自持,但一旦甘愿打開封閉的蚌殼,就會露出柔軟的肚皮,將費心打磨的珍珠雙手奉上。

從她那晚在夜風中看到程嘉也的側臉起,她就再也沒辦法控制了。

喝了一口的可樂被冷落在旁,落日西沉,留下最后一抹余暉,把交疊的影子拖得很長。

“完了嗎?”程嘉也單手掐著她的腰問。

沒頭沒腦的一句,但陳綿綿知道他在問什么,于是靜默地點點頭。

睫毛低垂著,從高處的視角望去,側臉恬靜溫順,長睫微微顫動,不易察覺,將低落的情緒掩飾得很好。

程嘉也后背往后一靠,手指曲起,很輕地叩了叩腿側。

再沒有默契,在這種事上也應該有默契了。

陳綿綿依舊垂著眼,很輕地抿了抿唇,邁開兩步,分開腿,慢吞吞地跨坐上去。

但好片刻過去,那人卻依舊沒有動。

頓了幾秒,陳綿綿抬眼,略顯困惑地望向他。

程嘉也依舊靠在沙發(fā)墊上,神情很淡,若有所思地審視著她。

瞳孔漆黑,目光平靜,卻銳利。

四目相對的那一瞬,時間仿佛被一分一秒地拉長。

陳綿綿睫毛顫了兩下,迅速移開視線,企圖中止這場勝負明晰的博弈,盡量讓自己顯得不那么狼狽。

好片刻后,程嘉也終于開口。

“哭了?”

是個問句。尾音略微上揚,卻聽不出幾分疑惑的語氣,反而更像篤定又悠閑的結論。

陳綿綿默了一瞬,盯著玄關地磚上映出的光點,否認道,“沒有。”

程嘉也盯了她一會兒,沒再說話,但也沒動。

漸暗的天色在他眉眼上籠了一層淺淡的陰影,看不真切神情,只能看見他目光依舊平直,直勾勾地望著她。

氣氛莫名其妙地僵持著。

陳綿綿視線落在玄關處,纖細嬌小的身影坐在他腿上,卻堅持不看他,只留下一個睫毛顫動的側影。

不知道過了多久,腰側那只手已然被她的體溫烘暖,程嘉也依舊沒有動。

他像是游戲的國王,是帶有上帝視角的造物者,平靜又冷淡地俯視著她的情緒。

陳綿綿終于受不了似的,她倏然從他身上起身,往后退了兩步,伸手把微皺的衣擺扯下來。

“我先走了。”她說。

后退的腳步聲和匆忙的道別混在一起,顯出幾分狼狽和倉皇來。

她可以承受因為自己期待太多而帶來的落空與低落,因為早在一開始的時候,他們之間就劃定了明晰的楚河漢界。

是她想要太多,是她越界,受傷理所應當。

但她沒有辦法忍受程嘉也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審視著這一切。

他不懂嗎?

他分明是懂的。

從他那句看似疑問實則篤定的問句開始,甚至從他望向她微微泛紅的眼眶第一眼,他那么敏銳的一個人,早應當洞若觀火。

只是隔岸觀火罷了。

袒露脆弱是一場大冒險。

如果她足夠成熟,就應該在他說“談戀愛記得告訴我”的時候,笑盈盈地應一句好啊,落落大方又慣于偽裝,以此維持這段見不得光,卻仍然讓人眷戀的關系。

但她沒有。

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以至于露出他無法忽視的馬腳,變相地逼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這段關系。

歸根結底,

是她太脆弱了。

陳綿綿緊緊攥住包,快步往外走的時候,似乎聽見程嘉也喊了她兩聲。

那聲音依舊低而緩,帶著慣常的語調,不疾不徐,顯得散漫而又游刃有余。

胸膛不受控制地急速起伏,心臟收縮間,仿佛有刺痛感。

你看。

慌亂地反手關掉厚重的防盜門時,她在心里想。

多好笑。

他連在你的想象里挽留你時,都是高姿態(tài)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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