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朝堂局勢
- 大明:科舉舞弊?老朱請我入朝
- 慶竹難書
- 4228字
- 2025-03-13 12:55:31
葉庸仿佛沒有聽到似的,咣咣繼續捶打著面前的鐵器,然后擦了擦汗水這才道:“就不能給我打點涼水喝?喝熱水不過癮!”
“煊兒可是說過,不讓我們喝涼水,特別是沒有燒開的,喝些溫水對身體好。”看著面帶不滿的葉庸,王氏露出笑容來,雖然她不理解為什么喝燒開的水能好一些,但她很相信自己兒子的話。
去年年初,煊兒就像變了個人般。
不但喜歡閱讀各類書籍,同時還突發奇想的打造出‘滾筒式油印機’這樣的稀罕物件,對于朝廷有著很大的幫助,因此改變了戶籍,稱得上光宗耀祖。
葉家世代工匠世家,終于出了一位官!
雖然聽說僅僅是位不入品的謄錄官,但那起碼也是官啊。
‘咕嚕嚕’...聽著王氏的話,葉庸雖然很不情愿,但想了想還是接過溫水一口飲盡,提起他的那個兒子,他就感到自豪,臉上帶著淳樸的笑容,“煊兒現在應該在貢院內正忙著呢吧。”
“趁著天還沒有徹底黑,將這把鋤頭鍛出來,多賣些錢,接濟接濟煊兒,這年頭當官的也窮啊。”
身在京城,哪怕是百姓對于部分消息也不是很閉塞,比如當今朝廷官員的俸祿,早就有傳言乃是歷朝歷代最低。
甚至很多官員窮的去街市上售賣朝廷發放下來的米、布。
其中可是有著不少的大官,大官都混到了這種地步,更何況煊兒這種小官了?
因此哪怕葉煊當上官了,葉庸這個老子也沒指望通過葉煊過上富裕生活,反而想著多鍛造些鐵器農具,貼補葉煊,他咣咣的砸著,粗壯有力的手臂滿是疤痕,這是長些年鍛造鐵器、打造木具意外受的傷痕。
面前刺啦刺啦的火星子冒著,半晌過后葉庸這才將面前這把鋤頭鍛造完畢,他用鐵架子將其放入冷水中去熱,過了一會拿起鋤頭,揮舞了兩下,露出滿意之色:“不錯。”
“就是可惜,這年頭錢越來越不值錢了。”
葉庸嘟嘟囔囔,身旁的王氏又給葉庸打了一碗溫水,聽到他的話,便言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們這些老百姓只能被動的去接受,盡量把這些日子鍛造的鋤頭賣了,然后用寶鈔換糧。”
“不然的話,過段時間,寶鈔又貶值了。”
葉庸眉頭緊皺,這兩年寶鈔簡直是一天比一天不值錢,而往往現在市面上流通的基本上都是寶鈔。
原因何在?因為所有人都急著想把寶鈔出手。
這就導致,他這種工匠家庭出售農具、木具時,收的也是寶鈔,除非他不收寶鈔收銅錢,可偌大京城又不止他一個工匠鋪子,總有其他人愿意收寶鈔的。
他記得清楚,洪武十四年的時候一貫寶鈔能兌換八百文銅錢,現在洪武十五年,一貫寶鈔就能兌換六百文了。
售賣鐵器農具的時候,收的是寶鈔。
很少有人會拿銅錢購買。
那么收到寶鈔后,就要及時出手,去購買糧食。
不然的話,每個月手中的寶鈔都會降價,輕則三五文,重則八九文。
晚幾個月出手,就相當于虧一大筆錢,每一文錢對于百姓來說都是命啊。
更何況葉庸還想著這些錢將來補貼在朝廷當官的兒子葉煊呢。
這般思索著,葉庸看著天漸漸暗了幾分,已經到了下午,便決定明日上街去賣賣這些日子打造的鐵器木具。
可就在這時。
四五名錦衣衛臉上帶著冷意,猛的闖入葉氏匠鋪,為首的不過是個小旗,他掃了一眼那臉上帶著驚恐慌亂的葉庸和王氏,道:“錦衣衛辦事,跟我們走一趟吧!”
葉庸和王氏,就是本本分分的平民百姓。
葉家自元朝開始,世代皆以打鐵為生,元朝的時候百姓們吃不飽飯,也沒想著多要孩子,因此葉家這一代代都是單傳,從未有過讀書人,見到兇名赫赫的錦衣衛持刀前來,哪怕身材壯碩的葉庸,也是滿臉懼意。
“為什么要抓我們,我們犯了什么事情?”
王氏更是被嚇得說不出話來,面色蒼白。
“哪有這么多廢話,走!”錦衣衛小旗冷哼一聲,對葉庸并沒有好態度,很明顯這小小的鐵匠鋪子沒有什么油水,就算抄家了難道他們還能扛著一把把鋤頭回去,他向前一步,意思很明顯。
你們兩個不愿意主動跟我們走的話,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葉庸心中不服,但還是懼怕錦衣衛的權勢,拉著王氏,默默地跟在錦衣衛的后面。
鄰里街坊看著葉庸夫婦被錦衣衛帶走,盡皆臉色大變,發生什么事情了?
這一晚,注定不平靜。
除了禁軍和錦衣衛包圍了整座貢院考場外,錦衣衛指揮使毛驤已經將所有考官的信息全部調查完畢,一個夜晚的時間將考官的家人們全部抓入昭獄。
京城,人心惶惶。
城東紫金山麓、皇城西南的三山街,大工坊附近,諸多官員家中都已經亂了起來,吏部侍郎趙瑁家中,他臉色陰沉的左右踱步,“怎么會呢?不可能啊...”
“怎么可能會有人把這件事情泄露出去?能提前知曉考題答案的,皆是文官大族...”
趙瑁臉色不是很好看,他今日并未前往貢院考場前參與到圍觀舉人科考的過程,但他很快就得到了禁軍和錦衣衛包圍整座貢院考場的消息,并嚴令禁止除了醫者外的任何人出入。
若僅僅是這件事情的話,他倒不至于慌亂。
往好的方面想,也許是時隔九年再度開科,皇帝重視此次科舉,所以下令禁軍和錦衣衛包圍考場保護考生。
但隨后的一件事情,卻讓他徹底不安,因為整個京城各處區域,都傳來錦衣衛搜尋考官家屬的消息,將考官的族人帶入了昭獄。
昭獄!這是什么地方他可清楚的很,皇帝洪武十四年打造此大獄,非犯下嚴重過錯和大罪的人,很難進入此獄,基本上被關于昭獄的人,已經可以去見閻王了。
將考官家屬帶入昭獄,很明顯考題泄露、科舉舞弊這件事情已經被陛下知曉了。
但這怎么會呢?這件事情從商定到實施,全部都是‘自己人’,也就是文官集團得利的大族們,不可能有人會將這件事情泄露出去,因為若是被陛下知曉,所有人都要死。
“唉...當初我就勸他們,不可太過于著急,沒有必要提前開科考試,先觀望觀望,可他們非要不聽,這下子出事了...”趙瑁嘆了口氣,心中越發惶恐不安,可他這個時候也不敢前往拜訪其他官員,生怕引起皇帝的注意。
現在只希望,錦衣衛查案不會把所有人全部查出來吧。
同樣是貴族官員所住的大功坊區域,兵部侍郎王志家中,王志更是臉色蒼白,身軀發抖:“該不會,陛下真的知道這件事情了吧,禍事,禍事啊!”
“到底是誰傳出去的這件事情?縱然是錦衣衛也根本不可能查出來,肯定是我們自己當中,有人泄密!”
“難道是那群浙東派系的文官?是他們傳出去的這件事情,不,也不可能,當初此事是淮西、浙東兩系文官共同商定的,若是泄露雙方都要出事,他們沒有道理泄露出去啊...”
“到底是誰!!”
......
京城,皇城以東的貴山、覆舟山一帶,開國功臣的府邸多建于此,此處靠近宮城便于覲見,且環境清幽,是個不錯的地方。
定遠侯王弼府內,王弼身材壯碩,皮膚呈現出健康的古銅色,他的容貌格外兇悍,雙眼猶如獅虎般格外有神,鼻梁高挺,端起面前的杯盞,咕嚕嚕的一飲而盡。
他看著面前的吉安侯陸仲亨,哈哈笑道:“今日科舉貢院已經被禁軍和錦衣衛包圍了,那群考官們也被錦衣衛抄家了,哈哈,你說這群浙東派的文官們莫不是傻了,竟然敢在科舉考場作弊!”
“提前把考題答案泄露,真的是膽大包天!陛下已經震怒,肯定會把浙東派的文官全部殺個干凈,哼哼,這群家伙和我們淮西派斗了這么久,終于被我們抓到小尾巴了。”
今日清晨,有淮西派的文官來到他們這里,說出了科舉舞弊、考題泄露一事。
而此次科舉舞弊之事,乃是浙東系文官集體所為,淮西派文官沒有任何人參與到其中。
淮西派文武本就站在一起,更何況之前很多武將還以胡惟庸為首,聽說到這個消息后,王弼便立刻將這件事情告知了錦衣衛指揮使毛驤,讓其調查這件事情。
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清理清理浙東派的人。
至于為何不進宮直接稟告給朱元璋?據聞皇長孫朱雄英病重,朱元璋心情很是不好,他也沒有想著直接入宮面見朱元璋。
吉安候陸仲亨倒是沒有像王弼這般暴力喝酒,他輕輕端起杯盞淺淺品了一口,想了想道:“我總感覺有些不對。”
“哪里不對?”王弼目光閃了閃,他知道陸仲亨雖然和他們也是武將出身,但確是有腦子的人。
“這些年來,因劉伯溫、宋濂、胡惟庸等人去世,淮西和浙東兩系文官爭斗是并非那般激烈了。”
“他們本來同為文官一系的人,這些年倒是因為皇長孫的病重,漸漸抱團在一起。”
王弼聽的認真起來。
這倒確實。
明朝還未建立以來,浙東和淮西兩派就爭斗的厲害,一直到了洪武十三年,還在激烈的斗著,可隨著胡惟庸被誅、皇長孫的病重,斗的倒是并沒有那么厲害了,反而有著抱團和好的趨勢。
究其原因,是兩系斗爭這么多年,對于雙方的損害都很大,這些年來可有不少的官員死于其中。
同時,大明王朝剛剛建立,武將集體本來就強于文官集體,再加上皇長孫朱雄英天生有著武將集體的擁戴,文官集體是斗不過武將集體的。
他們也只能內斗了。
但現在卻不同了,皇長孫朱雄英染的是天花,是治不好的,其薨逝后很有可能是朱允炆被冊立為皇太孫,朱允炆的母親是呂氏,是大儒呂本的女兒,天生有著文官集體的擁戴。
這是文官集體唯一能斗過武將集體的機會,意識到這一點后浙東和淮西兩系的文官集體不再內斗,反而漸漸和好。
“科舉舞弊,考題泄露,最終得到考題的是誰?還不是文官大族中的子弟,這對于文官集體是好事,更何況很有可能未來皇太孫是朱允炆的,此時增加文官集體的力量,朱允炆受到的擁戴更多,則更容易成為皇太孫。”
“這也是文官集體未來能抗衡開國武將勛貴集體的機會。”
“這種情況下,那群淮西文官為什么不想著和浙東文官合作,反而告發浙東文官科舉舞弊?這就是讓我奇怪的地方。”
陸仲亨眉頭緊皺,他就是感覺有些不對。
任何一個朝代,局勢和關系都是錯綜復雜的,明朝也是如此。
明朝目前可以分為兩個集體。
武將集體和文官集體。
武將集體,基本上全部都是淮西勛貴。
文官集體中,又分為淮西系和浙東系。
這里要注意的是,淮西系文官集體力量是遠遠不如浙東系的,因為當年跟隨陛下打天下的淮西人中,本就是武將為多,剩余的文官也就是李善長、胡惟庸為首的寥寥人了,而胡惟庸案中又被誅殺了一部分人。
浙東系,原本是以劉伯溫為首的,其人數多的原因則是在打天下的過程中,由于朱元璋擴充地盤的速度太快,只能沿用大量元朝官員和地方士子,這些人自然是融入不到淮西文官集體中的,只能加入浙東系,若單論兩系的文官力量,浙東系是遠遠強于淮西系的。
但加上武將力量,淮西系有著開國勛貴的支持,又遠遠強于浙東系。
拋開皇室外,這就是當前復雜的環境和局勢。
原本面對浙東一派,淮西系的武將和文官集體自然而然的站在了一起,而現在皇長孫朱雄英即將薨逝,文官擁戴的朱允炆很有可能成為皇太孫,那么淮西、浙東的文官集體便會聯合起來共同對付武將系,這是天生的利益驅使。
這種情況下,明明科舉舞弊對于文官一派是好事,可為何淮西派的文官會來到他們這里,讓他們告發浙東派的文官大族們舞弊呢?
而不是參與到其中,共同獲得這份利益?
“你這么說,我確實也感覺到了不對...”王弼若有所思的道。
“但,這些也不是我們該想的,總之我們當中沒有人參與到科舉舞弊案中,就絕對安全;至于他們文官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去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