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頭張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手指往地上一插,風化了幾十年也未曾掉落多少的白色巖層像是白水豆腐一般被穿透。
他挖了抔巖石粉末往嘴里含去,確認了一遍埋在地里的陣旗,看起來是埋伏這隊人所用,用腳把洞口踩的嚴嚴實實,這才回頭接話,
“發現?”
“嘿,你當青玉李家真的當甩手掌柜全然不管?他們只不過是監管不了所有人,只不過放大抓小,像星火盟與地煞盟里的重要人員,段正虎、段的直系手下,還有豹老大的直屬自然是在李家的嚴密監控當中,現在的你應該也在名單上。”
“那可真是與有榮焉。”
陳均調侃一句,
“看來之前地煞盟在獄中遮遮掩掩,全是做給李家看的?”
“也并不全是,只能說半假半真。”
豬頭張點點頭,小眼睛里難得露出一抹正色,
“李奢蛟這人謹慎不好騙,即便李家管事他也信不過,他真心以對的,恐怕只有手下的十二蛟衛了。”
“李奢蛟?”
“便是監獄島的島主,亦是李家當代的家主,但李家詭異,背后還有沒有其他大手操縱很難說。你只需要知道,我們過去現在的諸多舉動都會通過蛟衛全部反饋給這頭老蛟那里。”
豬頭張見陳均疑惑,又把李奢蛟的背景掰開了細說,
“李奢蛟表面風度翩翩,是李家表露在外的招牌,但做起事來卻十分狠辣,當年泉李兩家大戰以后,泉家中并非一邊倒的投誠李家,內部有反抗派的人員暗中積蓄力量發展,這些大多是被斬殺的筑基老祖一脈的直系子嗣,或是收到蔭蔽報恩之人。”
“李奢蛟奉老祖命清除泉家余黨將其逼于瓊海灣,反抗派在那里修筑起靈氣高墻,又不知在哪里得了個二階后期大陣金牢碧空陣作為保護,這監獄島上的四象地鎖陣就是前者簡化而來。”
“這陣法牢不可破,外部想要破陣,必須投擲數十張二階破陣符,要不就只得金丹真人親臨,兩者都代價巨大。而且,金丹修士除非是爆發生死族戰,否則上宗不允許親自下場殺人,那樣破壞太大,可能直接打的秩序崩潰,靈機斷絕。”
“這事就只得靠李奢蛟自己,他帶兵突破不了,便戴著百幻面具化身為一個賣魚老翁不知怎么孤身入陣,從內部殺出,僅僅三天,就將所有泉家殘黨的關鍵人物頭顱盡皆掛在城頭示眾,妻兒親眷凌遲護城河,血染當場,空氣中的血腥味一月都彌漫不絕,后來才有現在的泉家。”
陳均默默消化了一下這些信息,泉李大戰他倒是有聽說,只不過不知曉這些細節。
“所謂泉家忠心耿耿,不過是不敢罷了。”
他又想了想,感覺不對,
“那應當是十年之前了吧,李奢蛟那時什么修為?”
“應當是煉氣前期。”
陳均心中一驚,訝然道,
“泉家殘黨又是什么修為?”
“筑基期被追剿了,煉氣后期又在前幾波圍獵中先后陣亡,那時只剩下一個煉氣五層,加上十來個煉氣四層。”
陳均微微吞了吞口水,感覺這人的不同尋常,
“煉氣前期就能將一島的人屠盡了?”
“其中應當也有李家的威嚴存在,一些人不敢全力反抗,但那里最高修為者亦已經達到煉氣中期,跨越一個小境界殺人已經極其駭人,這人還是孤軍。”
陳均聽得心中不安,那李立十五歲,稱其為蛟哥,拋著算也不會大出他十歲,就按現在二十五歲來算,當時也他就和現在的李立一般大。
很多散修甚至十五歲才剛剛引氣入體,術法都凝不明白,更未曾見過大世的真正樣貌。
很難想象當年一個初出茅廬的煉氣小修士追著一大眾成名已久的泉家族老殺,還將其逼迫到那等境地。
“聽你的意思,李奢蛟已經快要筑基,而且越到煉氣后期每破一層就更加艱難。一年突破一層算,他打底也是個地品靈根?”
陳均倒對這個突破速度覺得一般,不算瓶頸的處理,對方只比他稍快一些,但這人的戰績的確極為駭人,這不是單純以修為碾壓,其中謀略難以細思。
并非所有的大家族子弟都有這般勇力的,拿最近的李立來說,兩人靈根品質差距不大,功法修為法器接近,但換作李立去總領那戰,恐怕是會被泉家引入陣中給殺了更有可能。
并不是說修為高就一定能成事的。
豬頭張思考了陣,
“李奢蛟行蹤詭秘,對修為的事情諱莫如深,我們也只能大致推算,即便不是地品靈根,我看也接近了。”
陳均琢磨了一陣,又問起,
“那赤蛟衛又是誰?”
“除了外界守門的黑甲衛,黑羽衛,那是青玉李家自己的部隊。在此之上,李奢蛟還有一支自己的私密衛,名為赤蛟,只遵循李奢蛟的個人命令。”
“其中有兩個首領,一個煉氣六層霍思閔,一個煉氣五層的齊芝,按其的修為高低和功法不同,也被獄中之人叫做仁龍和怨虎。”
陳均輕輕一笑,搖頭道,
“李奢蛟如此了得,還有煉氣中期的蛟衛,那我們豈不是要做一輩子的階下囚?”
豬頭張搓了搓手,并未回答。
“我還有個疑惑,若是豹老大的計劃是先吞并段正虎,再整合勢力一舉突破李家的大陣,對方將我們一舉一動盡收眼底,那這豈不是變成光天化日下的陽謀?”
“退一步說,就算對方沒有發現我們集結起來,那十二蛟衛再加半個筑基期的李奢蛟,外事客卿先排開不算,我們似乎也根本沒有辦法從陣中突破?”
豬頭張聽罷不說話,只是神秘的一笑,輕聲道,
“破陣之事,卻也未必在陣中呢?”
陳均思索了一陣,就算是從外投擲二階破陣符,這般巨大的陣法,那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解決的事。
而且李家察覺之后立刻鎮壓,除非外界來一位筑基中期以上的修士相助,還得瞞過李家本家的注意,這難度實在太大。
打消思維發散,陳均倒是想到最后一個可能,
“據說李家每年十二月會迎接金劍宗的使者降臨,屆時會將大陣開啟小部分讓其進入。二哥說的動手之日難不成是上宗收取供奉時?“
陳均在牢中也聽到過討論此事,畢竟這種收取供奉的形式十分常見,家族一般依靠更大更強的家族或者宗門而活,要想獲得對方的庇護或是經濟上的支持,那么就得向上面提供價值。
對于李家來說,金劍宗便是上宗。
對金劍宗上貢一事,一年就要行一次,每次都定在十二月,故而老礦工一般都清楚,陳均也不過是從他們那里聽來的。
豬頭張輕輕擺了擺頭,有些驚訝的繼續道,
“哦?沒成想三弟已經把這些事情弄的這般清楚了。”
“其實也不行。金劍宗使者收取供奉之時,但那時雖說會開陣,但也只會開一道小口子,而且家主和大小獄長、李家掌事的都會出席,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坦誠來說,只要李奢蛟在島上,我們便無一點勝算,而且這還忽略了李家派下的兩個左右護法作為家主的保護,也都是筑基修為。“
“煉氣期每差一個小階級都頗大差距,筑基修士滅你只需要動一動念頭,直接突破就是找死。”
豬頭張說完,嘆了口氣,神情也是低落起來,
“你我如困獸之斗,只能且往后看了。”
陳均聽完越發覺得怎么前途一片灰暗無比的樣子,倒不如關注眼前自己可以掌控的小事來。
調整氣機,往谷口一望去,見著窸窸索索一隊人馬大刀闊斧的行來,低聲道,
“客人要到了,準備動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