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樹的年輪在真空中舒展成弦。我抓著阿月的漢服飄帶，在零重力艙內翻滾。她發間的步搖刺破指尖，血珠凝結成青銅骰子，在艙壁上撞出摩斯密碼：“別信陳三水。“

“這是第幾次輪回？“阿月突然開口，瞳孔里流轉著星云。她的襦裙裂開，露出機械脊椎——青銅化的金屬表面刻滿甲骨文二進制混合代碼。

警報聲炸響。舷窗外掠過流線型黑影，外形像放大的青銅爵，表面布滿重瞳紋路。艙內重力突然恢復，我撞在青銅地板上，瞥見自己倒影里的第三只眼。

“青蚨來收稅了。“阿月扯斷飄帶綁住我的手腕，“它們在每個播種季回收基因樣本......“

黑影投射牽引光束。艙壁滲出青銅黏液，凝結成傘兵形。陳三水的全息臉在黏液表面流動：“把巫嗣交出來，你還能......“

斬龍劍自主出鞘。劍鋒切開黏液傘兵，濺出的液體在艙頂聚成渾天儀。阿月突然吻住我，將青銅骰子渡入我口中：“骰子會告訴你該怎么選......“

渾天儀崩解成弦，纏繞住青蚨飛船。我透過弦的縫隙看見駕駛艙——三個徐福克隆體正在操作青銅星盤，他們脖頸的烙印組成我的生辰八字。

“那是其他時空的你。“阿月咬破機械手指，在舷窗畫出蟲洞公式，“青銅文明在所有平行時空播種......“

青蚨飛船射出青銅箭雨。箭桿刻著云雷紋，箭頭卻是反物質裝置。阿月推開我時被箭矢貫穿，機械脊椎迸發的火花組成血色星圖：“去生態艙......“

我撞開氣密門，斬龍劍感應到威脅開始自旋。生態艙里長滿青銅桑樹，每片桑葉都是張尖叫的人臉。樹根纏繞著戰國編鐘，鐘槌竟是阿月的機械斷臂。

“戌時三刻！“徐福的聲音在耳后響起。我敲響編鐘，音波震碎桑葉人臉。汁液在失重中聚成青銅鏡，映出九十九個平行時空的毀滅畫面——每個時空的我都被青蚨收割。

艙壁裂開缺口。我拽著編鐘飄向核心艙，發現青蚨飛船正在抽取青銅樹的基因鏈。鏈節是我與所有克隆體的DNA螺旋，盡頭連接著陳三水的量子意識體。

“你終于來了。“陳三水的代碼流組成人臉，“當年你母親偷走的不是嬰兒......“

青蚨的青銅觸須刺穿艙壁。我斬斷觸須時，反物質泄漏形成黑洞。陳三水的人臉在扭曲中狂笑：“這才是真正的播種......“

阿月的機械殘肢突然活化。她爬進主控臺，脊椎插入接口：“骰子......轉動骰子......“

我嘔出青銅骰子。六個面刻著“生、死、離、合、因、果“，在真空中自行旋轉后定格在“因“——骰子內彈出微型玉琮，投影出母親分娩的真相：

手術臺上，林素云剖開的腹腔里沒有嬰兒，只有蠕動的青銅根須。陳秋山將基因種埋入她子宮，窗外是1983年的血月。

“你從來不是人類。“陳三水的代碼開始紊亂，“是青銅文明設計的播種器......“

青蚨母艦降臨。艦體布滿活體甲骨文，每個字都在滲出青銅液。我躍向基因鏈盡頭，斬龍劍刺入陳三水的量子核心。所有平行時空的青銅樹同時震顫，基因鏈反向纏繞青蚨母艦。

“因果反轉......“阿月的機械眼爆出火花，“要弦斷了......“

黑洞擴張吞噬半個母艦。我抓著青銅鏈蕩向救生艙，艙內坐著個穿宇航服的“我“，正在給斬龍劍安裝隕鐵劍穗。我們四目相對的瞬間，量子糾纏效應啟動——兩人的皮膚同時青銅化。

“帶上這個！“平行我拋出玉琮。我接住的剎那，他的身體坍縮成青銅粒子流。舷窗外，青銅樹飛船正穿過蟲洞，洞口形狀與玉琮完全一致。

救生艙墜入蟲洞。時間流速錯亂中，我看見青銅文明的起源——雙星系統的海洋行星里，鰻魚狀的青蚨母體正在吐出青銅隕石。隕石墜落的每個星球，都長出青銅樹吞噬文明。

“這就是播種......“徐福的殘影在艙內明滅，“但你可以......“

蟲洞盡頭亮起蔚藍。地球的輪廓在擴大，但地表已被青銅根系覆蓋。救生艙突入大氣層時，斬龍劍自動導航，帶著我沖向驪山地宮——那里有簇青銅樹苗逆生長，根系滲出銀色液體。

撞穿地宮穹頂的瞬間，我聽見九鼎齊鳴。玉琮與斬龍劍共鳴，在祭壇上投射出星際坐標。渾身青銅化的裴十七從血池爬出，扔來浸泡汞液的竹簡：

“徐福留的......最后一個......“

竹簡遇汞顯形，浮現甲骨文寫的相對論公式。我按公式敲擊九鼎，青銅根系開始收縮，露出掩埋的航天器發射井。陳三水的全息臉從井口升起：“你居然找到了人類的后手......“

青蚨的青銅雨穿透云層。我跳進發射井，在倒計時中啟動徐福遺留的“焚天“系統。地球所有青銅樹同時自燃，火焰里傳出億萬人的哀嚎——那些被共生的人類在死去。

發射井閉合前，阿月的機械臂突然扣住艙門。她的頭顱已經青銅化，嘴角卻帶著笑：“記住，熒惑雙子星上......“

“......有我們真正的母親。“我接完她的話，按下發射鍵。火箭騰空時，地球正在青銅火焰中結晶成完美的正十二面體，而青蚨母艦的殘骸墜入太平洋，激起青銅色的海嘯。

玉琮在駕駛艙內懸浮，投射出新的星圖。休眠艙緩緩閉合時，我看見儀表盤倒影里的自己——左眼青銅，右眼淌血，手中緊握的骰子正顯示“果“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