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朕的外戚何在?
- 劉協:待朕看看爾等的下場!
- 秋郢
- 2185字
- 2025-03-27 19:00:00
離開宣室東配殿返回后寢溫室時,劉諧已經頗為疲倦。
察看水紋中的畫面,本就是極耗費精神的事情,何況還要和蔡邕那樣的高才相辯呢?
也幸虧他忍住了沖動,沒有作死的去審視王允的下場,否則必然當場暈厥,又不知要像活死人似的躺上多久。
而蔡邕也總算答應了他的要求,還承諾下次帶一本《春秋左氏傳》。
漢室中興以來的官學之中,立五經十四博士,《春秋》二博士中,有嚴氏、顏氏學,皆以公羊傳。
后世最為流行的左氏傳,如今并非顯學,如十余年前的熹平年間,由蔡邕等人主持的官刻石經中,即是采用公羊傳為《春秋》之范本。
聽說天子要習左氏傳,蔡邕又是一番勸諫,然而他性情素來平順,最后也選擇了認可。
劉諧很滿意蔡邕的這種性情。
若是換個強硬的師傅,硬是讓他遵從師訓,他真不一定能相處得來。
躺在榻上,劉諧又想了會水紋中蔡邕的結局。
他有一個猜測,或許正是因自己這番引他為師傅,讓他有了天子老師的身份,又漸漸與董卓分開了一些,這才沒有受到牽連下獄。
只可惜,董卓死后,王允未能擋住涼州亂軍的反撲,長安依舊如歷史上那樣遭到荼毒。
而蔡邕也為了保護他好不容易充實起來的典籍庫,死于亂軍的手中……
侍女阿蘋來到天子的榻邊,望著他的模樣,稍稍猶豫了一會,還是下拜勸諫道:“陛下,奴婢有聞,昔宰予晝寢,夫子責曰:‘朽木不可雕也’。”
都這么疲倦了,午覺都不讓我睡會?宰予宰予的,要不真就殺了我得了?
劉諧吐槽了一句這盡職的小侍女,閉著眼睛擺手道:“我沒想著要睡,就是在東配殿受了蔡公一番教誨,退而細細思之。”
“陛下是要學經了嗎?”小侍女問道,語氣有些高興的模樣。
“大概是的罷,”劉諧努力從榻上坐起,吩咐她道,“幫我把平時讀的書拿過來。”
“唯。”阿蘋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取來四卷竹簡。
劉諧一一展開,第一卷是《尚書·禹貢》,寫的是天下地理,想來劉協正在了解這部分內容;第二卷是《易·乾》,是開始的篇章,卷首還有“太傅袁隗敬獻”幾個小字,是袁隗送給劉協這個學生的。
袁隗擔任太傅,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劉協卻還只讀到開篇,或許是太過深奧?
而這么一卷書放在這里,估計也有些懷念的意味。
這兩卷也就罷了,剩下的兩卷,一為《令儀頌》,一為《歸德賦》,都是劉諧前所未聞的書篇。
他努力看了下內容,似乎是贊頌、懷念女子的內容,不知道怎么就入了劉協的眼?
阿蘋看他翻閱得飛快,提醒他道:“陛下,溫室中就這幾卷了。若陛下已經看完,奴婢就遣人再去西配殿取來。”
“不急。”劉諧應道,繼續翻看手上的《歸德賦》,總算在末尾的題跋中,找到了一點端倪。
這一卷書,是劉協的父親孝靈皇帝,在劉協生母王美人被何皇后所害之后,寫下的追思文章。
想來那《令儀頌》,背景也是差不多了……難怪劉協一直留在自己的住處。
拋開天子的身份,這也是個可憐的娃。
劉諧問阿蘋道:“你可知,朕的生母,可還有什么親屬在京中?”
“回稟陛下,奴婢未曾聽說過。”阿蘋回道。
那就是沒有了。否則的話,阿蘋這般伶俐的侍女,對天子的外戚怎么都會了解一些。
劉諧心里有些遺憾,他現在急需可靠的臂助,外戚乃是天然的盟從。
而且,漢朝的那些外戚,地位似乎都很高?
印象中有好幾個大將軍,如后世最為人所熟悉的,消滅匈奴的衛青、竇憲等,都是外戚出身。
只要不是何進那樣的坑貨,有個中人之資,哪怕在董卓之下擔任不了太高的官職,只是個郎將、校尉,也都能幫到一些忙罷?
好在還有伏壽,既然生母這邊沒有,不妨在她那邊的戚屬中想想辦法。
雖然她現在只是貴人,但和皇后也差不了太多。
……,……
下午的時候,貴人伏壽照例由掖門過來探望,劉諧問起了她父兄的事。
“妾身之父閑居家中,五位兄長,長兄名為伏德,已經行過冠禮,在光祿勛為右署侍郎,”伏壽略顯驚訝,“陛下何以相詢?”
“因前時讀先帝《歸德賦》,思及亡母,欲顯耀外戚,以慰我作為人子的孝心。奈何世道艱難,緲不可得,”劉諧盡量用文言說道。
但限于水平,難免有些不夠雅正:“朕還而思之,貴人之親屬,亦為朕之戚屬,朝廷當有安置。”
好在伏壽聽懂了,提醒他道:“陛下,妾身只是貴人的身份,父兄如何敢與陛下論戚屬呢?”
“這是遲早的事情,”劉諧笑道,“他日立皇后,除了你,還會有別人么?”
“陛下……”伏壽心中頗為感動。
略一思索,她向劉諧說道:
“妾身之父素來淡薄仕途。本以家學舉孝廉,后以帝婿為五官中郎將、侍中。至妾身受封之后,自認不合再處中朝,辭去了侍中之任,歸家治學,想來不樂再仕。”
這不是伏壽在虛言,瑯琊伏氏的家風就是如此。
伏氏的先祖伏勝,乃是秦時的博士,焚書坑儒及秦末戰亂之后,天下所有的今文《尚書》,包括后漢官學的歐陽、大小夏侯這三脈,都是伏勝傳下的道統。
而伏氏則世傳家學,清靜無競,從不參與政治和學術爭端,關東諸州都稱這家為“伏不斗”。
既然如此,劉諧也不好勉強,笑著說道:“令尊風范,讓人心折。”
“陛下既思念先妣,欲有所報,妾身倒有一事建言,”伏壽繼續說道,“妾身曾聽嫡母說起漢室一些故事,昔孝和皇帝、孝順皇帝,皆非太后嫡出。”
“太后在時,以孝之故,不曾追尊先妣;太后過世,皆追尊上謚,與太后并為先帝皇后。”
“如今何太后已不在,依其故事,亦當追尊先妣為宜。先妣既為先帝皇后,則可明詔天下,征求戚屬,或有所得。”
“此議甚好!”劉諧連連稱贊。
他雖然不希望打斷司徒王允等人的謀劃,但自己也不愿甘當傀儡。
所以,他必須建立一定的威望,同時也發展一些親信掌握武力,以圖自保、自強。
而主持追尊亡母為皇后,再順勢征求戚屬入朝,可謂一舉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