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木林的腥風卷著硫磺味撲進鼻腔時，艾倫正蹲在矮人哨站的熔爐旁，短劍尖戳了戳地上發黑的寒鐵錠。刃口刮過表面蜂窩狀的腐菌絲，暗紅碎屑簌簌掉落，粘在格魯新補的鑲銅釘靴子上。

“這破鐵渣子比瘸子巴頓的假牙還脆！”盾戰士一腳踹翻裝礦石的木箱，寒鐵錠“當啷”滾進臭水溝，“教會崽子拿屎當寒鐵賣？”他獨眼瞪著遠處冒黑煙的矮人熔爐，絡腮胡上粘著昨夜烤焦的蜥蜴肉渣。

莉婭的銀發從房梁垂下，箭簇挑起塊帶焦痕的貨運單：“羅德里戈的走私船沉了，西街黑市的寒鐵庫存漲了三倍。”她翻身落地時皮甲下擺掀起，露出腰側被酸液蝕穿的箭傷，“今早三個地精掮客在染坊后巷拋貨，價格比狗頭人尿還賤。”

艾倫反手甩出三枚渡鴉紋銀幣釘在木桌上，金屬撞擊聲驚得湯姆縮了縮脖子。“銅須，你的熔爐廢渣摻了多少腐菌？”他劍鞘戳了戳矮人工程師的機械義肢，“教會往寒鐵里塞爛木頭，你往熔爐塞爛良心？”

矮人黃板牙咬碎嘴里的松木炭，齒輪關節“咔嗒”彈出鐵鉗：“放屁！老子熔的寒鐵能蝕穿獸人頭蓋骨！”義肢突然夾住滾燙的劍胚，“羅德里戈那奸商吞了老子的淬火劑，現在全大陸的寒鐵鏈都是軟腳蝦！”

腐臭味突然變濃。卡爾佝僂著扶住門框，白發垂到沾滿黑血的繃帶上：“東北風......混著酸醋味......”牧師潰爛的右眼轉向木箱，“這些礦錠......在呼吸......”

格魯的塔盾重重砸塌半面磚墻，鑲銀邊角刮飛苔蘚：“呼吸個卵！老子現在呼吸都是窮酸味！”他揪住矮人臟兮兮的皮甲，“上個月你說熔爐能日熔三百斤，現在連地精糞坑的鐵柵欄都造不出來？”

“因為教會狗斷了老子的龍血礦！”銅須的機械義肢突然暴長半米，油漬斑斑的齒輪咬住格魯護腕，“他們用腐菌喂熔爐核心，寒鐵純度跌到四成！西街黑市那幫孫子......”

短劍“唰”地釘穿矮人袖口，艾倫扯過貨運單按在對方臉上：“昨天經過屠宰場的教會車隊，載的都是印著‘VII’的寒鐵錠。”刃口剜開礦錠表皮，露出底下扭曲的血管狀紋路，“矮冬瓜，你熔爐里摻的邪神之血，夠喂飽整個第七試驗場了吧？”

熔爐區的熱浪突然凝滯。銅須的獨眼在硫磺煙里充血，機械義肢“咔嚓”擰斷半截鐵鏈：“北側礦洞......有口廢井埋著二十年前的純凈礦。”他扯開臟兮兮的皮甲，胸膛鐵砧紋章糊著焦油，“但井底泡著三桶教會圣水——”

“老子受夠鉆洞了！”格魯掄起塔盾砸向巖壁，寒鐵邊角崩飛碎石，“上回你說西墻根有雙頭地精，害老子賠了十瓶解毒劑！”

莉婭突然拽過湯姆的衣領，箭尖挑起學徒袍角的紫色黏液：“酸液濃度折了四成，你今早去的不是老瘸子鋪子。”

“黑、黑市巷......獨眼精靈給的折扣價......”少年哆嗦著摸出半枚銀幣，虎口結痂的裂口滲著淡金液體，“他說能治艾倫先生的傷......”

卡爾的白發無風自動，木杖尖端燃起黑焰。火焰吞沒銀幣表面，顯出細密的“VII”刻痕：“腐菌培養液，第七試驗場特供。”牧師突然劇烈咳嗽，冰渣混著黑血濺在寒鐵錠上，“他們在用黑市......洗錢......”

腐木林的腥風卷著硫磺味灌入鼻腔。五人拖著半車寒鐵錠往黑市巷移動時，格魯的塔盾卡在臭水溝邊緣，鑲銀邊角刮起成團嗜血蠅。“左轉，第三根排污管。”莉婭箭尖挑起風干的蝙蝠翅膀，“車輪印比地精細兩倍——教會用改裝馬車運貨。”

湯姆點燃的火把驚動洞頂倒掛的變異鼠群，紫光照亮巖壁上密密麻麻的酸液蝕痕。艾倫突然按住少年肩膀：“熄火！三百步外有鐵器摩擦聲。”

黑暗深處傳來非人的咀嚼聲。格魯罵咧咧地撞塌半堵磚墻，寒鐵鏈“嘩啦”纏住某個白袍人的腳踝：“教會會計？這破本子記的什么鬼畫符？”

羊皮賬本在火光中攤開，密密麻麻的數字讓湯姆頭暈目眩：“寒鐵收購價......昨日跌到每斤兩銅幣？”學徒少年手指劃過某行紅字，“羅德里戈名下的倉庫......屯了五千斤？”

“所以瘸子巴頓今早像發情的哥布林滿街跑。”艾倫劍尖挑起賬本夾層的密令，渡鴉紋章在焦痕下若隱若現，“教會要壓垮黑市，逼我們抵押領地——”

“抵押個屁！”格魯一腳碾碎密令，“老子現在就去熔了羅德里戈的金牙！”

黑市巷飄來刺鼻的焦糊味。羅德里戈的倉庫門前，二十個脖頸烙著“VII”的獸人正在卸貨。領頭者胸口的銀十字劍劈向木箱：“動作快！日落前要把價格砸到——”

寒鐵錠重重砸碎他膝蓋的瞬間，艾倫拽過湯姆滾向側巷。格魯的塔盾橫掃拍飛三個獸人，鑲銅釘刮起的腥風里混著骨折聲：“菜鳥！東墻裂縫第三塊磚！”

暗格里堆滿鼓脹的皮袋，每袋寒鐵錠都印著試驗場批次號。莉婭箭尖挑起半張貨運單：“上周失蹤的矮人運輸隊......貨物全在這兒。”

“純度不到三成。”艾倫捏碎熒光菇撒向礦錠，菌絲在表面爬出蛛網金紋，“教會用腐菌替換龍血礦，寒鐵比地精指甲還軟。”

腐肉堆里突然傳來機械運轉聲。銅須的機械義肢破土而出，鐵鉗夾向湯姆懷里的賬本：“矮人的東西......”

“現在是我的了。”莉婭的箭矢貫穿齒輪關節，格魯的塔盾拍碎矮人最后顆黃牙，“告訴羅德里戈，他的假牙值五十金幣！”

鐵匠鋪后院，艾倫擦拭著新繳獲的寒鐵錠。霍克遺留的鐵鉗突然戳穿地窖木板：“菜鳥！熔爐廢渣里有教會顯影粉！”

“所以他們在逼我們吃毒餅。”格魯灌下最后口劣酒，塔盾重重砸塌木桌，“明天就去拆了那破哨站！”

卡爾佝僂著撕開密令，布條下的右眼滲出膿血：“新大陸......血肉熔爐需要活祭品......”

短劍“當啷”砸在淬火桶旁。艾倫扯開衣襟，胸膛舊傷滲出淡金液體：“那就讓教會知道——”

“知道個卵！”格魯踹飛三枚渡鴉紋銀幣，“先賠老子的盾！”鑲銅釘刮起的酸液結晶滾進暗渠，泛起血色漣漪。

腐木林的腥風突然被硫磺味取代。五人拖著寒鐵錠沖出黑市巷時，矮人哨站的熔爐正在夜空下噴吐火舌。銅須的機械義肢捏碎飛龍蛋殼，蛋黃滴進沸騰的巖漿池：“告訴霍克，老子要雙倍淬火劑配方！”

“配方在你親娘墳頭！”格魯掄起塔盾砸塌貨架，寒鐵錠滾入臭水溝濺起紫煙。艾倫突然拽住他護頸：“這些廢鐵能熔成弩炮彈——”

“然后炸了老子的褲襠？”盾戰士獨眼充血，“教會都騎臉拉屎了，你還算賬？”

莉婭的箭尖突然抵住暗渠拐角。二十個黑袍人正用鐵鑿剜取墻上的龍血礦，胸甲VII紋章泛著毒光：“他們在喂東西......”

“喂你祖宗！”格魯撞翻酸液桶，紫色洪流潑向追兵。寒鐵與腐菌混合的惡臭中，黑市巷的黃昏被血色浸透。

“去裁判所地窖。”艾倫扯過粗麻布裹劍，“羅德里戈的命脈該換主人了。”

湯姆懷里的賬本突然自燃，火焰在空中拼出獸爪圖騰。卡爾的黑焰吞沒整條巷道時，最后聽見的是銅須的咆哮：“熔爐炸了！快......”

腐臭味被硫磺氣徹底淹沒。格魯用塔盾舀起渾濁的酸液灌進喉嚨：“賠十金幣？夠老子喝半年麥酒了！”

“省著點。”莉婭擦拭著箭簇上的黏液，“弩炮底座還要二十斤寒鐵。”

暗紅劍胚在艾倫掌心嗡鳴，刃口倒映著黑市崩塌的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