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克一錘子砸在鐵砧上，火星濺到艾倫手背的舊疤：“菜鳥！把你那堆破鐵片挪開！“鐵匠鋪屋頂的銅皮被酸雨打得噼啪響，混著硫磺味的雨水順著屋檐往下淌，“老子的淬火桶都要漫出來了！“

艾倫抹了把糊住眼睛的汗，短劍在磨刀石上刮出刺耳聲響：“昨晚收進來的十七把劍，有十二把刃口起銹斑。“他抓起塊發黑的毛皮擦劍，布料剛碰到劍身就碎成絮，“連地精皮都扛不住這雨。“

“那是你蠢！“霍克掀開油膩的皮簾，古銅色胳膊上粘著淬火渣，“油布呢？老子不是讓你裹三層？“

“裹了。“艾倫扯開墻角麻袋，浸透的油布滴著黃水，“酸雨滲進針腳縫了。“他劍尖挑起塊腐木片扔進火堆，青煙嗆得湯姆直咳嗽。少年正蹲在熔爐旁分揀鐵釘，學徒袍下擺被蝕出蜂窩孔。

鐵匠獨眼瞇成縫，絡腮胡抖了抖：“去艾琳那兒討防銹膏，就說抵上個月欠的熒光菇錢。“

“那娘們兒上周剛燒了倉庫。“艾倫把生銹最嚴重的短劍插回腰間，劍柄纏帶黏在掌心撕不下來，“她要是肯配藥，老子把地精糞當晚飯吃。“

木門突然被踹開，艾琳靛藍色的指甲卡在門框，藥劑師長裙沾滿紫色黏液：“老酒鬼！你養的菜鳥偷我酸液！“她甩手將焦黑的琉璃瓶砸向霍克，碎片在鐵砧上炸開，“這月第三瓶中和劑，賠錢！“

霍克側身躲過，鐵鉗夾起燒紅的劍胚：“你瞎？沒看見老子屋頂漏雨？“淬火醋潑在劍身的瞬間騰起紫霧，混著酸雨味嗆得人流淚。

艾倫突然按住艾琳肩膀：“東墻那窩夜光菇，分你三成。“他靴尖碾碎滾到腳邊的瓶渣，“防銹配方換采集權，怎么樣？“

藥劑師拍開他的手，銀質小刀抵住他喉結：“再加五對完整地精獠牙，要沒被酸液泡過的。“

“三對。“艾倫摸出個鼓脹的皮袋晃了晃，“昨兒剛撬的新鮮貨，牙根還帶著血絲。“

艾琳刀尖挑開袋口，腐臭味涌出來：“成交。“她甩來個小陶罐，里面蜷著三株發光的毒藤，“先敷劍柄，涂刃口會蝕穿鐵皮。“

雨幕中傳來木板斷裂聲。湯姆抱著的橡木桶突然散架，鐵釘嘩啦啦滾進酸水坑。少年慌忙去撈，手指剛碰到水面就縮回來：“燙！比地精尿還辣！“

“找死啊！“艾倫揪著湯姆后領拎到屋檐下，扯開他化膿的虎口，“艾琳，再加瓶燒傷膏。“

藥劑師冷笑：“行啊，拿你藏的火蜥蜴鱗片換。“

“想得美。“艾倫抓起把腐木渣按在湯姆傷口，“自己作的孽，疼著吧。“

霍克突然用鐵錘敲響淬火桶，震得房梁落灰：“菜鳥！帶這蠢貨去西街買油布，錢從你下月酸囊錢里扣。“

酸雨在石板路上蝕出細密小坑。艾倫把湯姆推進染坊雨棚，粗布斗篷下擺冒著青煙：“數清楚，三十銅幣買五碼，多花半個子兒就把你賣給狗頭人。“

少年攥著錢袋發抖：“老瘸子鋪子漲價了，上周還是......“

“上周酸雨還沒泡爛你的腦子。“艾倫扯開擋路的藤蔓，紫色汁液濺在皮甲上滋滋作響，“告訴巴頓，敢抬價就把他私藏教會火油的事捅給巡邏隊。“

瘸腿商人的鋪子彌漫著霉味。巴頓獨眼里閃著精光，缺牙的嘴漏風：“一碼八銅，現錢。“

湯姆梗著脖子還價：“上、上月才六銅！“

“酸雨泡爛了三船貨。“巴頓敲了敲生銹的標價牌，“不要拉倒，羅德里戈的人等著收呢。“

艾倫短劍“唰“地釘在柜臺：“五銅，再加條消息。“他劍尖挑起塊發黑的油布，“教會工坊最近是不是丟了一批防火漆？“

巴頓瞳孔驟縮：“七銅，帶二十銅封口費。“

“四銅，附贈西墻根那窩地精的獠牙。“艾倫把皮袋拍在臺面，三顆沾血的獠牙滾出來。

成交時雨勢更大了。湯姆抱著油布縮在斗篷下，突然扯艾倫袖口：“有人盯梢！兩點鐘方向屋檐下！“

五個披蓑衣的身影正在切肉鋪旁徘徊，鑲銅釘的靴尖露出黑市標記。艾倫抓起少年拐進窄巷：“數到三就跑，到鐵匠鋪后院點烽火煙。“

“可霍克大叔說烽火臺只能......“

“現在！“艾倫反手甩出酸液袋，液體潑在追兵腳前騰起紫霧。他趁機踹翻腌菜缸，發酵的酸味混著慘叫炸開。

鐵匠鋪后院飄著詭異的綠煙。霍克用鐵鉗翻烤地精腿，油脂滴在炭火上：“被羅德里戈的狗咬了？“

“買了七碼油布，花了二十八銅。“艾倫把剩余兩銅幣彈進熔爐，“瘸子說防火漆失竊案有貓膩。“

鐵匠突然掐滅煙斗：“教會那幫孫子在試驗場搗鼓新玩意。“他掀開地窖木板，二十把生銹的劍胚泡在醋桶里，“淬火劑被污染了，今早熔了三把好鐵。“

湯姆蹲在旁邊擰油布，突然驚呼：“這布在滲綠水！“

艾倫抓起油布對著火光，纖維間嵌著發光的晶體：“圣水結晶？怪不得防不住酸雨。“他劍尖挑開夾層，露出內側的教會紋章，“狗日的奸商，用祝福過的邊角料糊弄人。“

霍克灌了口麥酒，酒氣噴在艾倫臉上：“去扒了瘸子的皮？“

“不。“艾倫把油布扔進火堆，青煙扭曲成渡鴉形狀，“放消息說西街倉庫有囤貨，讓黑市那幫鬣狗去搶。“

后半夜雨勢轉弱時，艾倫蹲在屋頂補漏。湯姆在底下遞腐木板，手掌纏著艾琳給的止血布。“左邊第三塊瓦片翹了。“少年喊完就被酸雨淋了滿嘴，趴在屋檐干嘔。

“閉嘴。“艾倫抹了把糊住視線的雨水，腰間的短劍突然震動。他掀開松動的瓦片，底下藏著的鐵盒長滿青苔。

盒里躺著卷焦黃的羊皮紙，哈肯爵士的印章還粘著血跡。艾倫借著閃電光辨認出開頭：“致北境幸存者，第七試驗場正在培育......“

鐵匠鋪突然傳來巨響。霍克踹開后門吼道：“菜鳥！老子的松木炭！“

艾倫把鐵盒塞進排水管，轉身時踩碎一片瓦。等他拎著炭筐回來，羊皮紙已淋得字跡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