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短劍劈進樹干時，木屑濺了艾倫一臉。他抹掉眼皮上的渣子，盯著劍身上新崩的豁口——這是今天砍廢的第二把劍。系統(tǒng)面板頑固地懸在視野角落：【基礎(chǔ)劍術(shù)：19】。

“二百九十七、二百九十八...“

溪水沖刷卵石的嘩啦聲里，艾倫機械地重復(fù)劈砍動作。右臂的舊傷隨著每次揮劍隱隱作痛，像有根燒紅的鐵絲在肌肉里攪動。三天前從狗頭人巢穴搶來的皮甲還糊著黑血，腋下被酸液腐蝕的破洞灌進冷風(fēng)。

對岸突然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艾倫劍尖一挑，三顆石子激射而出。灌木叢里竄出個佝僂身影，鹿皮坎肩沾滿泥漿——是湯姆。

“艾倫先生！“少年抱著竹籃連滾帶爬，“西街鐵匠鋪在收地精獠牙，完整的一對能換八銅幣！“

劍鋒貼著湯姆耳際釘進樹干，驚飛幾只嗜血蠅。“說過別跟蹤我。“艾倫拔出短劍，刃口粘著半片帶鞘翅的甲蟲，“你鞋底的腐葉是淘金鎮(zhèn)東門獨有的，沾著馬糞和鐵銹——從鐵匠鋪跟來的？“

湯姆咽了口唾沫，竹籃里滾出兩顆發(fā)霉的樹莓：“霍克大叔讓我?guī)г挘儋d賬就把你存在柜子里的地精皮喂熔爐。“

艾倫甩掉劍上的蟲尸。潮濕的晨霧正被烈日蒸干，腐木林的腥臊味愈發(fā)濃烈。他摸向腰間鼓脹的皮袋——五對地精獠牙，三只酸囊，還有昨夜從狗頭人祭司身上扒的骨墜。這些夠換兩頓飽飯，但離呼吸法的價格還差得遠。

“告訴老酒鬼，今晚帶醋過去。“艾倫用劍鞘挑起竹籃，爛樹莓滾進溪水，“再敢派人盯梢，我就把上個月他熔毀教會胸甲的事刻在鎮(zhèn)口木牌上。“

鐵匠鋪飄出硫磺味時，艾倫正蹲在街角數(shù)錢。五個地精左耳換得二十五銅，酸囊賣了六十，老湯姆收走骨墜時多給了兩銅——那老東西的假牙缺了顆門齒，咬錢袋的牙印都對不上。

“菜鳥！“霍克掄錘砸在鐵砧上，火星濺到艾倫腳邊，“醋呢？“

艾倫把陶罐甩上柜臺，深褐色液體晃出漣漪：“北區(qū)市集漲到三銅幣一罐，羅德里戈的人占了三個攤位。“他故意讓皮甲裂口對著光，露出里面裹傷口的渡鴉紋章布條。

鐵匠的獨眼瞇成縫。燒紅的鐵鉗突然戳向艾倫咽喉，在距離皮膚半寸處驟停：“手腕像地精撒尿似的抖，還想學(xué)呼吸法？“

側(cè)身閃過第二記突刺時，艾倫的劍柄撞翻了裝樹莓的籮筐。暗紅汁液滲進地縫，引來大群綠頭蒼蠅。“教會那幫神棍在酒館懸賞，完整的地精薩滿骨杖值一銀幣。“他踢開滾到腳邊的鐵錠，“東南溪澗往西半里，有窩地精在刨死人骨頭。“

霍克古銅色的胳膊暴起青筋，酒氣噴在艾倫臉上：“再加三罐醋，教你怎么用腰勁。“鐵錘“咚“地砸穿木桌，震得屋檐下的渡鴉撲棱棱飛走。

腐木林的黃昏泛著詭異的紫光。艾倫背靠空心橡樹，劍尖在泥地上劃出三道弧線。

“手腕下沉，腰胯發(fā)力...“他默念鐵匠的叮囑，短劍斜撩時帶起破風(fēng)聲。腐葉堆突然炸開，三只地精嚎叫著撲來，石斧上的糞斑還粘著未消化的漿果籽。

第一斧劈到頭頂時，艾倫旋身錯步。劍脊拍中地精太陽穴的觸感像敲爛南瓜，黑血混著酸液濺上樹皮。第二只地精的斧刃擦著肋下劃過，在舊傷上又添新口子。

“九十八！“

短劍貫穿第三只地精的眼窩，劍柄傳來的反震讓虎口發(fā)麻。艾倫踹開尸體，腐臭味突然變得刺鼻——是地精薩滿的骨杖在釋放紫霧！

“來啊！“他抓起燃燒的松脂砸過去，火舌舔舐酸液騰起毒煙。薩滿佝僂的身形在煙霧中扭曲，艾倫的劍鋒劃過三道殘影——斜劈、上挑、直刺！

骨杖“咔嚓“斷成兩截。艾倫踩住薩滿抽搐的脖頸，劍尖抵住它鼓脹的酸囊：“會說人話就求饒。“

“咕...咕嚕...“薩滿黃綠色的瞳孔突然爆開，黑血噴了艾倫滿臉。

“五個酸囊，兩對獠牙，薩滿骨杖算你完整。“獨眼精靈擦拭著長弓，指甲縫里還粘著地精腦漿，“總共一銀二十銅。“

冒險者公會的橡木門被撞開，穿鎖子甲的年輕人跌進來：“北邊商隊遇襲！火蜥蜴鱗片漲到四銅幣一片！“

艾倫數(shù)錢的手頓了頓。他昨天在腐木林東側(cè)埋的捕獸夾，至少能抓到三只火蜥蜴。“再加條消息。“他把薩滿的渡鴉紋章碎片拍在柜臺，“烙著這玩意的地精，巢穴里有發(fā)光骨杖。“

精靈的獨眼閃過精光，拋來枚銀幣：“黑市開價五銀幣收這種情報。“他忽然壓低聲音，“想買呼吸法的話，去瘸腿馬酒館找穿灰斗篷的瘸子。“

酒館后巷的腐臭味比地精巢穴還嗆人。艾倫經(jīng)過第七個橡木桶時，鐵靴踏地的悶響從陰影里傳來。

“十個銀幣，不講價。“瘸子的灰斗篷下露出半截劍疤，從眉心延伸到嘴角，“《軍用呼吸法》殘頁，夠你練到正式騎士。“

艾倫把錢袋倒扣在木桶上，十枚銀幣叮當(dāng)滾動：“先驗貨。“

瘸子從懷里摸出呼吸法殘頁。月光照亮扉頁的警告：【每次修煉折壽三日】。

鐵匠鋪的火爐徹夜未熄。艾倫蹲在熔爐旁，呼吸法殘頁在熱浪中卷曲。霍克扔來壺劣質(zhì)麥酒，酒液濺在燒紅的劍胚上滋滋作響。

“菜鳥。“鐵匠的絡(luò)腮胡被火星燎焦了幾縷，“想清楚，當(dāng)年格魯他爹練這玩意，四十歲就老得像地精薩滿。“

艾倫灌了口酒，劣質(zhì)的酸味讓他想起腐木林的泥潭。系統(tǒng)面板在火光中微微發(fā)亮：【生命值：38/60】。他扯開衣襟，露出肋下新增的傷口：“總比明天就死強。“

鐵錘砸中砧板的巨響驚飛夜梟。霍克抓起通紅的劍胚浸入醋桶，騰起的紫霧里浮出冰裂紋：“明早搬二十筐鐵礦，教你第一段呼吸節(jié)奏。“

當(dāng)?shù)谝豢|陽光刺破腐木林的陰霾時，艾倫的劍鋒在溪邊劃出三道銀弧。酸囊賣了六十銅，火蜥蜴鱗片賺了三銀，呼吸法殘頁揣在內(nèi)袋發(fā)燙。

面板最后一次閃爍，歸復(fù)沉寂。對岸的地精尸體正在腐爛，而屬于人類的戰(zhàn)爭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