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聰明人
- 斗白蓮,撕渣男,傍上權臣查案忙
- 月墨貓玄
- 2122字
- 2025-04-22 23:47:01
“找著了大少爺么?”謝夫人將茶盞重重一磕,濺出的水漬在紫檀案幾上洇開。
晁嬤嬤縮著脖子回話:“無岐公子昨兒帶柳姑娘在別院用了晚膳,戌時三刻又往東市去了。”她覷著主母臉色,“今早典當行來報,公子押了麒麟玉佩,估摸著是要尋新宅子住下。”
“混賬!”謝夫人猛地起身,纏枝蓮紋裙裾掃落案上汝窯筆洗,“為了個狐媚子,連祖傳的玉佩都敢當!”
碎瓷崩到門邊,正撞上來報信的丫鬟裙角。
“夫人,洛姑娘身邊的春喜到了。”
謝夫人急促的呼吸倏地一滯。她扶了扶鬢邊點翠鳳簪,指尖在袖中微微發顫:“快請進來。”聲音卻穩得像結了冰的湖面。
春喜跨過門檻時,正瞧見謝夫人撫著翡翠念珠端坐。
晨光透過萬字紋窗欞,將主位上那張保養得宜的臉割成明暗兩半。
“奴婢給夫人請安。”
春喜剛屈膝,謝夫人已經急急探身:“昭昭可是想通了?我就說小兩口拌嘴而已,不值當這么沖動,非要退什么親?”
“小姐命奴婢來見章姨娘。”春喜垂著眼打斷她的話。
念珠啪地砸在案上。
謝夫人涂著丹蔻的指甲掐進扶手軟墊,指節泛出青白:“你說什么?”
“今早我家少爺在國子監與謝二公子起了些爭執。”春喜面不改色,“小姐想著總該代少爺給章姨娘賠個禮,勞煩夫人指個引路的。”
滿室死寂。
晁嬤嬤看著主母頸側暴起的青筋,慌忙打圓場:“這等小事何須驚動夫人,老奴這就讓人帶路。”
“好!好個洛家!”謝夫人突然笑出聲,金鑲玉耳墜亂晃,“嫡庶不分的東西!當我將軍府是市井門戶么?”她抓起茶盞要砸,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僵住。
春喜依舊垂手立著,好似在看一場不咸不淡的戲。
若非心中尚存一絲對洛家這門親事的留戀,謝夫人此刻簡直恨不能將春喜一頓鞭笞逐出門外!
府中自有正室之尊,無論庶出之子或女遭遇何事,只需稟報于主母之前即可解決。
然而洛昭寒卻偏要親自召見姨娘,這無疑是在公然挑戰她的權威,讓她顏面盡失。
京畿之內,關于武威將軍府內寵妾欺正妻的流言蜚語,始終隱約流傳。
但鑒于嫡子謝無岐的顯赫地位以及與洛家的姻親,這些傳言始終難以立足。
如今謝無岐因柳月璃一事被逐出府邸,與洛家的聯姻也告破裂,種種跡象似乎正要將這些流言變為鐵證。
洛昭寒今日的行為,簡直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打了謝夫人一記響亮的耳光!
晁嬤嬤靜默佇立于角落,目睹謝夫人呼吸加劇,面色如同晚霞般艷紅,她的神情似乎隨時都可能失控。
察覺到這一幕,晁嬤嬤急忙向旁邊的侍女揮了揮手,“迅速引領春喜姑娘前往章姨娘處。”
春喜顯然是個機靈的,立刻會意,緊隨侍女身后走出了房間。
然而,她們才剛剛邁出院門,屋內便傳來了瓷器破裂的刺耳聲響。
青瓷盞在謝夫人掌心碎成齏粉時,檐下鐵馬正巧被暮風撞出清響。
晁嬤嬤的絹帕還未來得及拭去案上茶漬,便見謝夫人染著蔻丹的指甲深深掐進黃花梨扶手里:“找!掘地三尺也要把柳月璃那個賤人給我找出來!”
“夫人仔細手疼。”晁嬤嬤慌忙去掰她手指,卻見那保養得宜的甲套“咔嚓”折斷,翡翠戒面滾進磚縫。
春喜跟著引路丫鬟穿過月洞門,來到了章姨娘的院子。
院里的凌霄花開得正潑辣,藤蔓攀著影壁探出猩紅花瓣。
章姨娘正倚在廊柱下剝蓮子。
石榴紅的裙裾掃過青磚縫里的苔蘚,笑吟吟立在日頭里:“姑娘來得巧,昨兒剛曬的桂花蜜,快來嘗嘗。”
“姨娘客氣。”春喜遞上靛藍信封,“我們小姐說,上回在珍寶閣瞧見支白玉筆,倒是襯二公子的學問。”
火漆封口處印著洛府徽記,在日頭下泛著冷光。
章姨娘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在信紙上摩挲,忽地輕笑出聲:“洛小姐當真有趣。”她轉身往書房走,“勞煩姑娘稍候,妾身這就寫回帖。”
凌嬤嬤研墨時瞥見信箋內容——不過是夸贊謝無塵功課的場面話。她正納悶,卻見姨娘在回信末尾添了行小楷:戌時三刻,東市槐花巷。
春喜接過信時,章姨娘往她袖袋塞了顆金瓜子:“天熱,姑娘買碗冰酪解暑。”腕上翡翠鐲子碰出清響,驚飛檐下麻雀。
待那抹水綠身影消失在影壁后,凌嬤嬤急得直搓手:“姨娘怎把大公子行蹤透露給了洛姑娘?”
“主屋那位夫人摔了幾套汝窯茶具?”章姨娘團扇輕搖,打斷嬤嬤的話。
見對方豎起三根手指,她噗嗤笑出聲:“你當洛小姐是那等哭啼啼的小娘子?”扇柄挑起案頭信紙,“瞧瞧這字跡,力透紙背,分明是拿柳月璃當刀使呢。”
凌嬤嬤湊近細看,恍然道:“原是要借夫人之手除掉柳月璃,再重新奪回大公子的心?”
“錯!”章姨娘瞇著眼,似笑非笑,“她是想看看,我敢不敢把刀遞回去。”
章姨娘望著院角將謝的芍藥,“當年將軍求親時,洛小姐才七歲,抱著木劍說要當女將軍——這樣的女子,豈會被兒女情長困住?”
暮色漫過窗欞時,凌嬤嬤瞧著姨娘將回信謄抄三份,忽然想起什么:“若洛小姐當真鐵了心要退親怎么辦?”
“那才好。”章姨娘吹干墨跡,“無塵若能拜在洛將軍門下,不比守著個空殼將軍府強?”
她將信箋折成方勝,燭火在眸中躍動,“且等著吧,這潭死水,該起浪了!”
……
撫遠將軍府。
春喜提著裙擺穿過月亮門,驚鴻苑的琉璃瓦在日頭下泛著冷光。
洛昭寒正在廊下喂雀兒,玉色裙裾被穿堂風吹得獵獵作響。
“小姐!”春喜從懷里掏出信箋,“章姨娘果真回了信。”
洛昭寒捻了粒粟米拋向檐下:“我說過,聰明人最懂借勢。”她展開信紙,唇角慢慢揚起。
春喜踮腳看去,紙面上“戌時三刻”幾個字刺進眼里,驚得她打翻案頭的香爐。
“這、這章姨娘連柳姑娘躲在哪條巷子都調查得一清二楚?”
“章姨娘在謝府韜光養晦二十年,可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