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裴寂
- 斗白蓮,撕渣男,傍上權臣查案忙
- 月墨貓玄
- 2150字
- 2025-04-20 22:40:33
馬車里褚老瞥見國子監學生們仍在圍攻洛家小姐,指節重重叩響窗欞:“背后嚼舌根已是失德,如今還要逞兇斗狠,圣賢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秀轍,你去處理一下!”
“是。”
侍從掀簾時帶起一陣檀香,青年彎腰下車的動作帶得腰間羊脂玉墜晃了晃。
他抬手揉著太陽穴,昨夜殘夢如藤蔓纏在心頭——大理寺石階前跪著的素衣女子,圍觀百姓的咒罵聲浪,還有始終看不清面容的冤屈身影。
“公子?”江蘺遞上醒神香囊。
裴寂擺手推開,鴉青色錦袍下擺掃過車轅。
待站直身子,方才眉眼間的倦色已盡數斂去,只余下大理寺少卿慣常的冷肅。
那頭孫洪雷正說得唾沫橫飛:“女子就該在閨中繡花,來國子監湊什么熱鬧?”
“啪!”
空中陡然炸響鞭聲,驚得樹梢麻雀撲棱棱飛起。洛昭寒指尖纏繞著烏金馬鞭,挑眉輕笑:“孫大少爺接著說,我聽著呢。”
眾人這才注意到她腰間纏著的竟是九節鋼鞭,鞭梢還綴著倒刺。
孫洪雷梗著脖子還要開口,忽聽身后傳來整齊的吸氣聲。
“裴、裴大人!”
方才還趾高氣揚的少年們瞬間矮了半截。
洛錦策扯了扯姐姐衣袖,壓低聲音:“姐,這是大理寺少卿,咱們的助教先生!”
洛昭寒指尖一顫,鋼鞭“咔嗒”纏回腰間。
她怎會不認得這張臉?
前世洛府傾塌那日,正是這位冷面閻羅帶著刑具上門。那時他官袍染血,眉間朱砂痣艷得刺目,與此刻緩步而來的清貴模樣判若兩人。
裴寂目光掃過眾人,在洛昭寒纏著鋼鞭的纖腰處略作停頓。孫洪雷額角沁汗,硬著頭皮作揖:“學生等正在論道。”
“論道?”裴寂嗓音似浸過寒潭,“本官倒聽見有人在論女子該繡什么花。”他抬手撫過腰間玉牌,驚得孫洪雷膝蓋發軟——那正是執掌刑獄的獬豸令。
洛昭寒垂眸盯著青石板縫里掙扎的螞蟻。前世也是這樣春寒料峭的清晨,她捧著訴狀跪在大理寺門前。
血水順著臺階往下淌,圍觀百姓的爛菜葉砸在后背,而朱紅大門始終緊閉。
“洛姑娘。”
清冷嗓音驚得她猛然抬頭,正撞進裴寂深潭般的眸子里。他指尖捏著方才被擠掉的珍珠耳墜,遞過來的動作卻像在審問犯人:“物歸原主。”
洛昭寒伸手去接,指尖相觸的剎那,前世記憶洶涌而至——刑房里他執筆記錄口供時,筆尖朱砂滴在宣紙上,暈開如血;詔獄中他彎腰拾起她散落的玉簪,也是這般面無表情。
“多謝大人。”她聽見自己聲音發澀,像銹了的刀在石上磨。
洛昭寒的指尖還殘留著前世的寒意。
那日大理寺門前青石磚的冷,混著爛菜葉的酸腐味,此刻仿佛又漫上鼻尖。
“洛姑娘?”
孫洪雷的嗤笑將她拽回當下。
少年紈绔的錦靴碾過地上碎瓷,金線繡的蟒紋沾了茶漬,像條垂死的蛇。
“要小爺賠罪?你也配!”
裴寂的緋色官服掠過,烏木廊柱投下的陰影里,他腰間銀魚符撞在劍鞘上,叮當聲驚得孫洪雷后退半步。
“快,給洛家姑娘賠罪。”
這話與記憶中的聲線重疊。
洛昭寒驀然抬頭,恍惚又見那日血污模糊的視野里,緋紅官袍如烈焰灼破陰霾。此刻裴寂立在階前,春陽在他玉色腰封上鍍了層金邊。
孫洪雷喉結滾動,攥著折扇的指節發白:“裴大人是要以勢壓人?”
“孫公子若覺委屈,“裴寂指尖掠過劍穗流蘇,“不妨請家師褚老評理。”
青蓬馬車簾角微動,露出半截竹青色衣袖。
方才還氣焰囂張的少年們霎時矮了半截,孫洪雷額角滲出冷汗——那袖口銀線繡的云紋,正是帝師褚老獨用的紋樣!
“學生失儀。”孫洪雷突然深揖及地,錦袍下擺掃過洛昭寒繡鞋上纏枝蓮,“請洛姑娘海涵。”
洛昭寒望著他發頂金冠,忽覺可笑。
原來,都是些欺軟怕硬的家伙!
“孫公子言重了。”她虛扶一把,指尖堪堪擦過他袖口金線,“不過是些口舌之爭。”
這話說得巧妙,既全了少年們的顏面,又暗指他們與婦人計較失了風度。
裴寂眼底掠過一絲探究的深意,轉瞬即逝。
孫洪雷直起身時,面上已換了副溫良模樣:“洛姑娘雅量,改日定當登門賠罪。”
“不必。”洛昭寒截住話頭,擺了擺手。
眾少年如蒙大赦,孫洪雷臨走前深深望了洛昭寒一眼。
那目光像淬毒的箭,她卻恍若未覺,只顧盯著裴寂官袍下擺——那里沾了片玉蘭花瓣,與前世他靴尖染血的模樣漸漸重合。
當時,她跪在雪地里捧著洛家滿門抄斬的訴狀。
那日裴寂踏碎滿街污穢而來,緋色官袍掃過她凍僵的指尖,留下一句“公道自在人心,我會幫你”。
樹影婆娑間,孫洪雷捂著紅腫的鼻子疾走。身后幾個跟班追著問話,驚飛了枝頭麻雀。
“洪雷哥,咱們這算不算栽在洛家小姐手里了?”圓臉少年捧著消腫藥膏追上來。
孫洪雷一腳踢飛石子,驚得池中錦鯉四散:“閉嘴!”話音未落牽動傷處,疼得齜牙咧嘴。
同伴們憋笑憋得肩膀直抖,不知誰嘀咕了句:“洛家姐姐抽鞭子時真帶勁。”
“放屁!”孫洪雷耳尖通紅,抓起藥膏往鼻孔里塞,“那母老虎兇得很,難怪謝小將軍要退婚!”
這頭,洛昭寒望著裴寂,晨霧在他鴉青官袍上凝成細珠。前世記憶翻涌如潮:詔獄鐵窗漏進的月光里,這人曾將半塊硬餅塞給她;刑場大雪紛飛時,也是這道身影擋在劊子手的鬼頭刀前。
“裴大人。”她又喚了一聲。
裴寂腳步微頓,袍角掃過青石板上未干的露水:“洛姑娘還有事?”
“今日之事,多謝大人出手,若大人查案需要幫手。”她指尖摩挲著鋼鞭纏柄,前世他斷臂浴血的模樣揮之不去,“我跑腿很快。”
“第一,你該謝的不是我而是家師,第二,大理寺不缺衙役。”裴寂轉身時,腰間獬豸令牌閃過寒光。
卻在走出十步后突然駐足,從袖中拋來個小瓷瓶:“化瘀的。”
洛昭寒接住尚帶體溫的藥瓶,遠處傳來洛錦策的哀嚎:“姐!我保證再也不跟人打架了!”
轉頭見弟弟正被葉奕衡揪著耳朵教訓,忍不住輕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