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wèi)掌印官駱養(yǎng)性拿著供詞面見崇禎皇帝。
見到旁邊還有太子朱慈烺,他在朝著崇禎皇帝行完禮后,又向太子行禮。
“啟稟皇上,吳惟華全都招了?!?
“他假借恭順侯府的名義,行走私之事,而且,還有多家勛貴,一同參與?!?
龍椅上的人問道:“那吳惟華可知道,與他交易的是建奴?”
“據(jù)吳惟華交代,他有時知道,有時不知道?!?
“那就是說,他承認私通建奴了?”
“鐵證如山,又有嘉定伯指認,容不得他不承認。”
崇禎皇帝拿眼角余光瞥了朱慈烺一眼,又問道:“還有哪些勛貴參與了走私?”
“回稟皇上,據(jù)吳惟華交代,參與走私的有伏羌伯府、武靖伯府、寧晉伯府、興安伯府、南和伯府、成山伯府、南寧伯府、武清侯府、永康侯府、保定侯府、陽武侯府、泰寧侯府、豐城侯府、懷寧侯府、定國公府、成國公府?!?
崇禎皇帝緊緊攥了攥拳頭,恨不得將指甲摳進肉里,“證據(jù)確鑿嗎?”
“根據(jù)吳惟華的交代,臣找到了他平時記錄的賬本,再加上吳惟華的口供,臣以為,當是真的。”
“只要順著賬本查下去,按圖索驥,找到證據(jù),并不是難事。”
崇禎皇帝:“這些勛貴,也都私通建奴?”
“回稟皇上,他們只是涉嫌走私,至于是否私通建奴,還有待進一步查證?!?
崇禎皇帝平復(fù)了一下心中情緒,“太子,你認為應(yīng)當怎么處置?”
朱慈烺躬身行禮,“回稟父皇,此案所涉勛貴眾多,他們最好只是參與走私,而不能私通建奴?!?
“邊鎮(zhèn)還有那么多官員將領(lǐng),不管是走私還是私通建奴,他們必然逃脫不了干系?!?
“關(guān)外建奴虎視眈眈,關(guān)內(nèi)逆賊叛亂不止。值此國朝動蕩之際,大張旗鼓的興起大案,并非明智之舉?!?
“不然,朝廷顏面盡失是小,引得人心浮動事大,尤其是宣府、大同兩大邊鎮(zhèn)軍心?!?
“兒臣以為,此案,當只誅首惡恭順侯府。余者,按律嚴懲,再責令有司查辦幾個協(xié)從他們的晉商?!?
“邊鎮(zhèn)軍心,不能亂,當以維穩(wěn)為主?!?
明朝勛貴參與走私,不是什么稀罕事。
武將參與走私,也不是什么新鮮事。
不僅僅是邊鎮(zhèn)將領(lǐng)走私,下西洋的時候,出海的船隊里面照樣夾帶勛貴將領(lǐng)的私貨。
等到明朝中后期,海洋走私靡然成風,沿海地區(qū)的將領(lǐng),很難說沒有從中分一杯羹。
崇禎皇帝對于朱慈烺的處置方法,還算滿意。同時他也明白,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向草原走私,邊鎮(zhèn)必有參與??蛇@種時候,邊鎮(zhèn)不能亂,只能裝作若無其事。
他又問:“嘉定伯當如何懲處?”
朱慈烺想了想,“嘉定伯乃當朝國丈,外戚之首。不管他是被人誆騙也好,還是無意參與也好,總之,必須予以嚴懲?!?
“兒臣以防,當削去周奎爵位,并革去一應(yīng)官職,并罰沒贓款白銀二十萬兩?!?
崇禎皇帝眼皮一挑,這小子大義滅親滅的是真痛快,比我還狠吶。
“傳旨?!?
殿內(nèi)每個人都躬下身子。
“吳惟華違律走私,私通建奴,腰斬,并抄沒贓款,家中女眷押入教坊司,男丁發(fā)配瓊州充軍?!?
“周奎本系國丈,不思國恩,反違律例,走私資敵,本應(yīng)戮之。念中宮惠澤,且其年事已高,更有八議之議親,故從輕發(fā)落?!?
“著,削去周奎爵位并革一應(yīng)官職,追繳贓銀十萬兩,勒令其閉門自省?!?
“其余涉案勛貴,念其初犯,且為吳惟華蒙騙,又因其祖功績,故從輕發(fā)落?!?
“伯爵罰沒贓銀一萬兩,侯爵罰沒贓銀三萬兩,公爵罰沒贓銀五萬兩,并勒令其閉門自省?!?
“恭順侯府,治家不嚴,以至禍起蕭墻,叛國投敵,資敵款虜。前者又有強占軍田,二罪合一,本應(yīng)按律闔家問罪。念其祖上功績,特著削去爵位,只誅首惡,余者寬宥,望好自為之?!?
走私這事,沒捅出來,崇禎皇帝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裝作若無其事。
現(xiàn)如今弄的滿朝皆知,甚至走私的對象還是建奴,那就沒說的了。
只是涉及勛貴過多,說不定文官、宦官和邊鎮(zhèn)將領(lǐng)還有牽扯,不能株連蔓引,只能把冒頭的恭順侯府以及涉案的典型代表嘉定伯周奎辦了,殺一儆百。
其余涉案勛貴,高高抬起,輕輕落下,罰錢就是。
邊鎮(zhèn),暫時還不宜動。
處理完一應(yīng)人犯,崇禎皇帝格外的高興。
恭順侯府的吳惟華,是嘉定伯周奎舉報的。
涉案的成國公、定國公等人,是吳惟華交代出來的。
身為皇帝的自己,完全是被動參與,勛貴外戚們要怪,就只能怪周奎和吳惟華。
沒有牽扯進來的涉案官員,心驚膽戰(zhàn),要罵,也只能罵周奎和吳惟華。
最重要的是,有錢了。
“駱養(yǎng)性。”
駱養(yǎng)性行禮,“臣在?!?
“你去傳旨,讓王德化跟你一塊追繳贓款。去恭順侯府的時候,把世襲鐵券帶回來?!?
周奎、成國公、定國公等人贓款,崇禎皇帝直接定了數(shù)字,不怕他們從中過手。
恭順侯府的贓款,包括宅院田地、古董字畫什么的,沒準數(shù),抄沒的時候,很容易少點什么。
所以,崇禎皇帝派王德化帶東廠的人和錦衣衛(wèi)一塊去。
雖然東廠的也不干凈,但兩家查抄總比一家要好,最起碼有個心理安慰不是。
然而,還有另一種可能。
本來錦衣衛(wèi)貪污一點就可以了,加了東廠之后,東廠也得貪污一點。
本來是想省錢,或許還得費錢。
駱養(yǎng)性沒有想太多,當著皇帝的面,也容不得他想那么多,他本能的回道:“臣遵旨。”
“下去吧。”
“臣告退?!?
崇禎皇帝轉(zhuǎn)頭看向王承恩,“抄沒贓款后,肯定瞞不住那些文官。”
“記住,凡是請求撥款的奏疏,你親自過目,做好記錄,而后一律留中不發(fā)?!?
“奴婢明白?!?
“太子。”
朱慈烺行禮,“兒臣在。”
“這筆贓款,你覺得朕會用在哪?”
“兒臣斗膽猜測,用途有二。一是用來重建京營?!?
“二,按照選定的日子,崇禎十七年正月,坤興就要下嫁給薊州總兵定西伯唐通之子唐翰輔。”
“時局動蕩,為拉攏唐通,長平的婚事,必然不能簡陋?!?
崇禎皇帝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