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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烏合之眾

  • 黃巾帝國
  • 莊不周
  • 4216字
  • 2025-04-15 07:00:00

“何君擔心他與幽冀黃巾聯合?”

何颙眼皮輕抬。“那幾萬黃巾舊部去向不明,最大的可能就是進了山。如今還不知這是唐平的計劃,還是他們自發。如果是前者,讓他去并州,豈不是正中他下懷?”

“何君既想他做事,又豈能不給他一點助力?那么多黃巾,不由他安置,又由誰來安置?”

何颙抬起手,輕輕搖了搖。“文若,你要記住一點,唐平與你和曹操不同,可用,卻不能盡用。他雖然對黨人成見甚深,可是自身的執念卻不亞于黨人。一旦給他權力,不知道他會做出什么樣的事來。”

“那何君的意思,是只用他的道術,不讓他主政一方?”

“沒錯。若是去交阯,遠離腹心,或許可以讓他主政一方,縱使為禍也淺。并州臨京畿,出精兵,太危險了,大意不得。”

荀彧苦笑。“那就只能交阯了。可董侯年幼,若是讓唐平先去交阯,等董侯年長,可以就國,只怕唐平已經坐大難制,董侯也只是傀儡而已。”

“那也無妨,只要他愿意藩輔中原即可。”

荀彧明白了何颙的意思。

何颙希望唐平能為朝廷效力,哪怕是為劉氏留一血脈也行。至于其他的,何颙還是寄托在他和曹操身上。相比于唐平的不可控,他倆顯然更穩妥一些。

只是一想到在何颙心目中,自己和曹操并列,荀彧就說不出的別扭。

如果必須在兩個人中選一個,他寧愿選唐平。

荀彧低著頭,看著手里的水杯,不想讓何颙看出自己的心思。

“只是……如何才能讓他去交阯?我聽說,那個張津想去交阯做刺史。”

何颙抬起手,用尾指撓了撓頭,也有點頭疼。

他當然知道張津向袁紹請求,想去交阯做刺史,袁紹也有心安排張津去交阯,以便將來販運交阯的珍稀之物。僅憑他個人的力量,很難說服袁紹改變主意,更何況是為唐平出面。

“南宮被燒,天子不想修復嗎?”

“原本是想的,后來被唐平一勸,暫時不修了。”

“不修?”何颙大感意外。“就那么……放著?”

“正是。唐平說,修復南宮要很多錢,天子能做的無非是加稅。可是加稅的詔書下了,稅也加了,錢卻未必能到天子手中,天子能得到的可能只有罵名。與其如此,不如不修。”

何颙眼神微閃。“天子答應了?”

“天子覺得有道理,就答應了,說是放一放再說。”

何颙咂了咂嘴,欲言又止。這是他沒想到的,天子居然采納了唐平的建議,暫時不考慮修復被燒毀的南宮。可是一想到那些燒得漆黑的殘垣斷臂,何颙又覺得無比刺眼。

“剩下的那塊空地怎么辦?”

“練兵。”

“練什么兵?”

“能在宮里練的,自然是天子親軍,具體的還沒定。”荀彧皺起了眉。“我懷疑天子是不想讓我知道,然后私下安排人和唐平接觸,求他那戰士之法。”

何颙嚇了一跳。

“天子要向唐平求戰士之法,訓練出一批戰士?那還要南北宮的衛士,還要北軍嗎?”

“這次南宮走水,南宮衛士束手無策,天子很失望。”

“借口!”何颙冷笑道:“他是想奪大將軍的兵權吧。”

雖然荀彧也覺得天子要練兵有奪大將軍兵權的意思,卻對何颙的反應不太滿意。

皇宮大火,上自大將軍,下至百官,就這么看著,誰敢不肯出手幫忙。天子想修復宮殿沒錢,下詔加稅又怕給了官員斂賦的借口,何颙沒什么反應。現在天子放話練兵以示不滿,何颙卻如此激烈,很難讓人覺得公平。

“宮里沒錢沒馬,南宮就那么大,天子練不了幾個兵的。”

何颙眼皮輕抬,意識到自己的態度不對,引起了荀彧的反感,心情有些復雜。

他安排荀彧進宮,就是希望荀彧能輔佐天子。現在荀彧為天子說話,他又有些擔心了。

如今這個形勢,為天子說話可不是什么值得稱道的事,會被人當成閹黨、濁流。荀彧本來就因為母親的出身為人詬病,再被人當成閹黨,這輩子就洗不清了。

自己這么做,是不是害了荀彧?

何颙很糾結。

——

廮陶。

戰鼓聲漸歇,黃巾舉著戰旗,緩緩退出戰場,氣氛壓抑沉重,就像籠罩在城頭的烏云。

城頭的官軍不明就里,連歡呼都不敢,生怕黃巾稍后再來,進攻更加激烈。

接連幾日,戰況都是如此,黃巾的進攻一次比一次猛,每一次短暫的喘息之后,都是迎來更加猛烈的進攻,每一次都讓人懷疑破城在即,一場大屠殺不可避免。

郭典站在城頭,喘著粗氣,原本就白的臉現在更白。

他的身上全是血,有自己的,也有別人的。

黃巾的目標就是他,他在哪兒,黃巾就攻哪兒,箭如雨下,人如蟻附,不死不休。

這是一種很愚蠢的戰法,卻給郭典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壓力,幾次瀕臨崩潰。

他知道,這些黃巾是沖著他來的。

去年,他與皇甫嵩一起,在下曲陽斬殺了張寶。

現在,黃巾復仇來了。

沒有了皇甫嵩,郭典暴露出了身為文臣的短板,不諳軍事,短于謀略。

此時此刻,他非常想念許攸。

許攸不僅有一身好武藝,還擅長謀劃。如果許攸能在這里,他會輕松很多。

可惜,許攸為了一點微不足道的虛名,挑戰一個黃巾力士不成,反被打死了。

“府君,黃巾好像真的退了。”廮陶長董昭匆匆走了過來,伸手指了指已經退走的黃巾。“他們的陣型混亂,戰旗也倒了,可能出現了變故。”

郭典收回思緒,看了董昭一眼,嘴角露出一絲淺笑。

不得不說,自己的運氣還算不錯。這次黃巾來攻,讓他意外地發出了董昭這個人才。

董昭雖然還不到三十歲,出身也不高,舉孝廉為郎,剛剛出任廮陶令就遇到了黃巾圍城,卻表現出色。這次能守住廮陶,董昭出力最多。

“能有什么變故?”郭典擺擺手。“或許是詐敗誘敵,不可大意。”

董昭躬身領命。“喏。”

——

黃巾大營,空中彌漫著血腥味,無數黃巾士卒倒在地上,輾轉呻吟。

又一次損失慘重卻全無效果的進攻,黃巾士氣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籌集的物資糧草也快用光了,就連箭矢都不太夠了。

還要打到什么時候,又能打出什么結果,沒有人知道。

從廮陶城下撤退后,黃巾將士各回營壘,緊守營門,又下了禁令,不準任何人隨便出入,氣氛搞得很緊張,連受傷將士都不敢高聲呼痛,氣氛莫名的壓抑。

中軍大帳內,張牛角倒在血泊之中,幾支箭插在他身上,其中一支穿過了胸口。鮮血汩汩流出,醫匠倒上的傷藥都被血沖開,根本止不住。

“別浪費了。”張牛角推開了醫匠,向褚燕勾了勾手指。“請節使來。”

褚燕沒有去,反而撩起戰袍,跪在張牛角面前,握住了張牛角沾滿鮮血的手。“大帥,節使眼中只有那個唐平,他幫不了我們。我們的命,只能由我們自己來掌握,不能交給別人。”

張牛角看向褚燕,抽出手,輕輕撫摸著褚燕的臉,露出一絲凄涼的笑容。“飛燕,我知道……你的心意,也知道你的……孝心,我是把你當兒子的。可惜,你終究不姓張,他們不會服你。”

“唐平也不姓張。”

“他有節使的支持。”張牛角閉上了眼睛,覺得無比疲憊。他喘了口氣,再次睜開眼睛。“節使就是大賢良師的代言人,他支持唐平,就是大賢良師認可唐平。”

“我們根本沒聽說過唐平其人,焉知不是節使編出來的。”

“放肆。”張牛角喝了一聲,胸口的箭傷又噴出一縷血。“你竟敢質疑節使?”

“他既沒有九節杖,又沒有玉版,只憑一張嘴,誰知道他是傳達大賢良師的遺言,還是假借大賢良師之名?”褚燕的聲音也大了起來。他緊緊握著張牛角的手,淚流不止。“就算唐平真是大賢良師的弟子,大賢良師被官軍圍攻的時候,他在哪里?地公將軍、人公將軍與官軍血戰的時候,他又在哪里?黃巾蒙冤,死了那么多人,他卻到洛陽去做寓公了,還有什么資格繼承大賢良師的遺愿?”

張牛角露出無奈的苦笑。

一向尊他如父的褚燕居然也不聽話了,這可如何是好。

“飛燕啊,我知你心意,也知道你的能力,可是……你不姓張啊。”

“我可以改姓。”褚燕大聲說道。

張牛角愣了一下,盯著褚燕看了一會兒。“你真的……愿意改姓?”

“愿意。”褚燕向后移了兩步,拜伏在地。“我褚燕愿意改姓張,奉大帥為父,繼大帥之后。”說完,叩了三個響頭。

張牛角點點頭。“也罷,叫他們進來吧。”

守侯在帳外的諸將魚貫進帳,張牛角向他們宣布了自己的遺志,褚燕改姓張,繼他之后,以后就是這支黃巾軍的大帥。

諸將雖然有些意外,卻沒說什么。

一來褚燕一直是張牛角最信任的人,也是這支黃巾中實力僅次于張牛角的頭領。起兵之前,褚燕就有自己的部眾,也有一定的戰斗經驗。張牛角死了,他就是實力最強的那一個。

二來眼下這個形勢,也只能這么辦,沒有更好的選擇。

既然褚燕愿意改姓張,做張牛角的兒子,別人也不好說什么。

就在張牛角的面前,眾人向褚燕——張燕行禮,表示接受張燕的指揮。

看到這一幕,張牛角放了心,很快就咽了氣。

張燕下令,為張牛角舉哀治喪,并暫時撤回太行山里,先安葬張牛角,再謀他圖。

一切商議已定,張燕才通知了甘英。

甘英嘆了一口氣,沒說什么,趕到張牛角的遺體前,念了一卷往生咒,便起身告辭,趕往洛陽。

——

三月初三,北邙山,金谷洞。

“張牛角死了?”唐平聲音平靜。

時隔三個多月,他又見到了甘英,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反而有點沮喪。

他苦等的褚燕已經成了張燕,而且沒有一點來洛陽見他的意思,就像涼州的那位賈詡。

不得不說,他這個穿越者很沒排面。

世家子弟看不上他也就算了,連同屬黃巾的張燕都看不上他。

“張燕本不是黃巾中人,也不知上使的道法修為,一時意氣……”

唐平擺擺手,打斷了甘英沒有一點說服力的解釋。“罷了,不來就不來吧,以后再說。我問你,他們為什么要打廮陶?廮陶是郡治,又離太行山那么遠,是他們能打得下來的嗎?”

“他們要打的不是廮陶,而是太守郭典。郭典去年與皇甫嵩一起,殺了地公將軍張寶,他們想殺郭典,為地公將軍報仇,重振黃巾士氣。”

唐平暗自冷笑。

他估計,張牛角、張燕攻廮陶,與其說是為張寶報仇,不如說是想奪取話語權。

畢竟他為張角兄弟取回了首級,張牛角如果不拿出點成績,怎么證明他們比他這個黃巾棄徒更能代表黃巾?

可惜,張牛角能力不足,不僅沒能攻下廮陶,反而送了性命。

這個結果倒是一點也不意外,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漢末的黃巾看似人多勢眾,動不動就號稱百萬,但人才有限,通曉軍政的更少。

說得難聽一點,他們就是一群流寇而已,連農民起義都算不上。

而且正如他所言,真正的黃巾在張角等人死后就沒有了,之后的黃巾大多只是托黃巾之名的流民,或者強盜。

張燕就是其中的典型。

他原本就是太行山里的強盜,看到張牛角起兵,想出來撈一把,并沒有張角兄弟那樣為天下求太平的宏愿,也不會覺得他這個大賢良師的弟子有什么不同。

這樣的人,看中的是權力,自然不會輕易將領導權交到他的手中。

不過沒關系,現實很快就會教他做人。

“你先回太行山吧,把我安排的事做好,等我消息。”

“喏。”甘英恭敬的說道:“我將張威留給上使吧。回太行山,他也沒什么用武之地,我還要供他吃飯。他飯量那么大,我實在供不起。”

“瞅你這點出息。”唐平沒好氣的說道:“我給你準備了一些錢。你小心點用,別露財了。”

甘英咧著嘴笑了。“那我就放心了。不過張威還是留下吧,上使的命比我這條老命值錢。”

唐平看了看遠處和郭武聊得正歡的張威,點了點頭。“也行。”

天子要練私兵,正缺人,張威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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