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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說災(zāi)異

  • 黃巾帝國
  • 莊不周
  • 4170字
  • 2025-04-12 07:53:15

雖然唐平也覺得史道人明哲保身沒什么卵用,但他對荀彧的態(tài)度還是不太滿意。

“明哲保身雖然不好,總比用疫情為由頭,批評朝政強。把責(zé)任推到朝廷身上,就能心安理得了?”

荀彧眉頭緊皺,沉默片刻?!八就秸堔o了。”

“誰?”

“袁司徒,昨天剛剛請辭了,以應(yīng)天譴?!?

唐平忍不住啐了一口?!八o去司徒,疫情就能緩解了?反正過幾個月,三公有缺,又會有無數(shù)人推舉他。他什么損失也沒有,反而賺了一波名聲?!?

“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也配稱君子?”唐平瞥了荀彧一眼,笑了兩聲?!霸瓉砟銓拥臉?biāo)準(zhǔn)這么低啊?!?

荀彧閉上了嘴巴,再也不說一個字。

別人也就罷了,袁隗他可太清楚了,的確夠不上君子二字。

汝南袁氏走上這條路,袁隗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

是他交通中常侍袁赦,保住了汝南袁氏的富貴,也是他生活豪奢,敗壞了汝南袁氏的門風(fēng),又苦心安排袁紹與黨人、游俠往來,積攢力量,準(zhǔn)備在這即將到來的亂世之中逐鹿中原。

“文若,我有一事不解,你能為我解惑嗎?”

荀彧猶豫了片刻,很勉強地點點頭?!澳阏f?!?

“袁氏為何力捧袁紹這個庶子?說實話,袁紹這人雖然看起來相貌堂堂,威風(fēng)八面,實際上虛得很。袁氏真想舉大事,這人不是一個合格的人選?!?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荀彧皺起了眉頭?!罢l說袁氏要舉大事了?你有證據(jù)嗎?沒有證據(jù)就是誣告,要反坐的?!?

唐平無聲地笑了?!澳銜ジ姘l(fā)我嗎?”

“這可說不定。你要是不能慎言慎行,我真會去告發(fā)你,以免被殃及。”

“就像唐周一樣?”唐平嘿嘿一笑。“有人說唐周是濟南人,又有人說唐周是濟陰人,還有人說唐周是潁川人,你知道他是哪里人嗎?”

荀彧面色微變?!澳阏宜魃??”

“我沒找他,一個叛徒,只能茍且偷生,惶惶不可終日,活著比死了還難受,我找他作甚?”唐平笑出聲來?!拔抑皇怯X得,你不是唐周那種人,會去告密。要是看走了眼,我也只能自認(rèn)倒霉?!?

荀彧很無奈,想了想,說道:“我又不是袁氏子弟,哪能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我有一個猜測,你想不想聽?”

“不想聽?!?

“你回答得這么痛快,應(yīng)該是知道我的猜測是什么,也知道這個猜測是成立的,所以不想聽,對吧?”

荀彧有些著急。“我只是單純的不想聽你說話,你能不能安靜一會兒?馬上就到平望觀了,見天子之前,就算不齋戒沐浴,也應(yīng)該保持敬重吧。”

“你急了,文若,你急了。”唐平哈哈大笑。

荀彧轉(zhuǎn)過頭,嘟囔了兩句,再也不肯說一個字。

——

馬車終于在一個巷子里停住。

荀彧下了車,引著唐平進了一個小門,拐過幾道彎,眼前豁然開朗,竟是一個極其寬闊的廣場。

廣場的北端,有一個高臺,高臺上隱約可見檐角。

荀彧帶著唐平,登上了高臺。

宋典、畢嵐站在階前,滿面堆笑,拱手相迎,自己報上姓名。

唐平拱手還禮,和他們寒暄。

唐平見過宋典,卻是第一次看到畢嵐,不禁多說了兩句。

畢嵐心情極好。這次救火有功,他說不定能封侯。讓他立下這個大功的,就是眼前這個其貌不揚,又自稱平平無奇的道人唐平,自然要說幾句感謝的話。

“若非道長指教了,南宮之火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滅?!?

“那是天子和諸君的功勞,我只是說了幾句話而已,算不上什么?!?

“道長不愧是修行之人,虛懷若谷,有功不居。”

宋典、畢嵐一邊說著恭維的話,一邊引著唐平登臺。來到臺上,唐平先看到了張讓和另一個宦官,估計是趙忠,然后又看到了站在欄桿前的天子劉宏。

劉宏中等身材,看起來有些瘦弱,臉色也不太好。雖然唐平只看到了他的側(cè)身,卻從他的身體形態(tài)上感覺到了他的疲憊和力不從心。

張讓滿面帶笑,上前一步,與唐平見禮。

他利用荀彧的一時疏忽,主動提議,向唐平問計,果然滅了南宮之火,這次得到了不少賞賜,還探知了天子要對付黨人的心思,心情好得很。

說了幾句閑話,唐平來到劉宏身邊,躬身行禮。

“山野之人唐平,字士奇,見過陛下,敢問陛下安好?!?

劉宏緩緩轉(zhuǎn)身,上下打量了唐平兩眼?!耙姷诫?,不行跪拜之禮嗎?”

唐平甩了甩特意準(zhǔn)備的拂塵,單掌立于胸前,微微欠身。“請陛下恕罪。山野之人,不諳跪拜之禮,并非有意對陛下不敬。若陛下以為禮不可或缺,請容我暫且告退習(xí)禮,然后再來覲見天顏。”

劉宏眉梢輕挑,再次打量了唐平一眼,擺擺手?!傲T了。今天在這里召見你,本就是權(quán)宜之計,就不用那么拘禮了。南宮之火,有賴道長才能撲滅,多謝?!?

“救人于水火,天經(jīng)地義,人人當(dāng)為,陛下毋須言謝?!?

“可惜不是每個人都這么想。作壁上觀,等著南宮燒成白地的人,可不在少數(shù)?!眲⒑晏鹗?,劃了一個圈,本想說些什么,最后卻化作一聲嘆息。

他很想罵幾句大臣們見火不救,居心叵測,可是想想,又覺得這么做無濟于事,只會在唐平面前暴露自己的無能,不如不說。

只是心里那團火卻有些按捺不住,越燒越旺。

堂堂天子,被大臣蔑視到這個地步,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們真的以為黨禁解了,朕就奈何不得他們了?

“陛下,恕山野之人言語不謹(jǐn),其實南宮真要是燒成白地了,也不是壞事?!?

劉宏眼神一緊,沉下了臉?!按嗽捲踔v?”

唐平走到欄桿前,抬起頭,看了一眼腳下的洛陽城,幽幽一聲嘆息。“宮殿也罷,京城也罷,和人都差不多,縱能用心維護,善加保養(yǎng),百年之后,也難免梁朽柱破,鼠生蛇走。這時候與其費心費力的修繕,反倒不如推倒重建來得容易?!?

劉宏恍然,皺著眉頭,思索片刻,又道:“話雖如此,畢竟是皇宮,總不能輕易改置,大興土木。要不然,大臣們又要連篇累牘的上奏,要朕思三皇五帝之德,以勤儉為本了。”

“所以燒了也挺好?!?

劉宏啞然失笑,隨即又搖了搖頭。“荒唐,荒唐,全是歪理。”

唐平笑笑,也不反駁。“陛下救火的時候,可曾看到蛇鼠亂竄?”

劉宏想了想,看向張讓等人。張讓等人不知其意,也不敢亂說,反倒是畢嵐膽子大,上前一步說道:“陛下,臣的確看到了一些蛇鼠,有的逃了,有的被燒成炭了?!?

唐平接過話題,淡淡地笑道:“陛下,若是這蛇沒逃,落到御座上,可就又是災(zāi)異了。”

劉宏眉梢一動,若有所思。過了片刻,他嘆了口氣,笑了起來。

“這么說來,這把火燒得倒也不算壞?!?

張讓也反應(yīng)過來,連忙說道:“陛下所言甚是。深宮之內(nèi),難免有些蛇鼠,偏偏有人要說成災(zāi)異,攻擊朝廷,實在可惡。”

趙忠等人也明白了,紛紛上前附和。

荀彧沒吭聲,只是深深的看了唐平一眼,心中一陣陣的不安。

他不明白唐平這句話為什么能引得幾個宦官如此激動,但他看得出來,唐平有備而來,而且有意與張讓這些宦官結(jié)交,并且極有可能達成目的。

他想干什么?

聯(lián)合閹黨,與黨人對抗?

雖然他與閹黨有無法切割的關(guān)系,但他還是不希望唐平走上與黨人對抗的路。

就算不提清流、濁流的區(qū)別,雙方的實力也太懸殊了,宦官根本沒有取勝的可能。

況且天子當(dāng)與士人共治天下,哪有與閹豎共治天下的道理。

就算他的母親出自閹黨,他也不覺得閹黨把持朝政是好事。

“照你這么說,所謂災(zāi)異,都是奇談怪論?”劉宏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饒有興趣的看著唐平。

唐平鄭重地點點頭,迎著劉宏的目光?!拔译m是道人,修天人合一之境界,卻對災(zāi)異之說不以為然。與其信災(zāi)異,不如重人事?!?

荀彧忍不住咳嗽了一聲。“陛下,臣有一言,不吐不快?!?

劉宏覺得有趣,揚揚下巴?!澳阏f?!?

“唐道長對災(zāi)異不以為然,是不信天命,則劉氏何以立,漢何以亡而復(fù)興,傳承百年?”

劉宏轉(zhuǎn)頭看向唐平?!暗篱L以為如何?”

唐平笑笑?!罢哲骶艘?,那最近災(zāi)異頻發(fā),豈不是意味著漢家天命將終,無論努力與否,都無濟于事?既然如此,陛下也不必?fù)?dān)憂,順天應(yīng)人就是了?!?

“不然。”荀彧連忙打斷了唐平?!疤烊烁袘?yīng),并非一味順天應(yīng)人,而是行德政則有祥瑞,不行德政則有災(zāi)異。眼下天下雖亂,若陛下能從德教,親君子,遠(yuǎn)小人,則祥瑞自至,天下可安?!?

唐平笑出聲來。“你說的君子,就是那些看著南宮著火,卻不肯放棄截水的人嗎?”

“……”荀彧頓時啞口無言,片刻后,才喃喃說道:“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

“敢與皇宮爭水的都是誰?鄰里走水,都要竭力相救,怎么到了皇宮著火,就都作壁上觀了?不僅作壁上觀,還要與皇宮爭水,致使宮中無水可用,只能看著大火蔓延。這是什么樣的君子?”

唐平也沉下了臉,沒給荀彧留什么面子。

這種場合,還不忘為那些人洗地,你這執(zhí)念也太深了。

見荀彧面紅耳赤,無言以對,劉宏也覺得他有些可憐,揮了揮手,讓他退下,別再自找沒趣。

荀彧入宮不久,不知道唐平的話讓他和張讓等人想起了什么,再說下去,就算唐平不反駁他,張讓等人也要說話了。

建寧二年,他剛剛親政不久,有一條青蛇落在御座上。張奐就借此為由,上書為陳蕃、竇武鳴冤。熹平元年,又有一條青蛇落在御座上,大臣們又上書,說他委任宦官,王室衰微,所以天降蛇妖以警醒。

有現(xiàn)實的災(zāi)異在,他和張讓等人都無法反駁,只能捏著鼻子認(rèn)慫,這口氣忍了十幾年。

現(xiàn)在唐平說,哪有什么災(zāi)異,就是房子老了,藏了些蛇鼠,災(zāi)異都是借口,他們豈能不贊同?

實際上,你想想也是這個理。

別說皇宮了,就算是普通人家,屋子舊了,也難免會有些蛇鼠,更何況是建了一百多年的皇宮?

再說了,就算是災(zāi)異,怎么就都是天子和宦官的錯,不是大臣的錯?

我還說有人有不臣之心,明明是蛇,卻想做龍,謀朝篡位,坐一坐這皇帝的御座呢。

荀彧喏喏退下,心中后悔。

早知如此,就不帶唐平來見天子了。

張讓等人對唐平的解釋非常贊同,隨即又問起了其他的災(zāi)異。

比如馬生人。

就在前幾年,司徒府出了一件怪事,司徒長史馮巡有一匹馬,生了一個人。按照京房易傳,說是妖馬生人,將上亡天子,諸侯相攻。

偏偏去年黃巾起事時,馮巡正好擔(dān)任甘陵相,黃巾攻擊甘陵國,馮巡被殺,正好符合了妖馬生人的判詞,這件事又被拿出來說了一通。

張讓問,這個怎么解釋?

張讓說完,唐平就笑了?!耙牢铱磥?,這事比宮里出現(xiàn)蛇更不靠譜。”

“怎么說?”劉宏忍不住搶過話題。

“宮里有蛇,畢竟是很多人都親眼看到的,做不得偽。馬生人,又有誰看到的?焉知不是有人偷情生子,不敢明言,托為馬生?”

唐平話音未落,劉宏就笑出聲來,連連點頭?!斑@個對,這個對。婦人偷情,生了孩子不敢認(rèn),扔到馬廄里,托為馬生,更合乎其理?!?

唐平看了劉宏一眼,心道這天子有藝術(shù)家氣質(zhì),真會編故事,張口就來,想象力豐富。

給他筆墨,說不定能寫一部《金瓶梅》。

“那雙頭人呢?”趙忠也擠了過來,問了一個問題。“光和二年,洛陽上西門外有一個女子,生了一個兒子,兩個頭,我親眼所見,可做不得假。聽說去年又有一個,也是兩個頭?!?

宋典說道:“你說的是上西門外的劉倉家么?”

“對對,就是他家,我忘了名字?!壁w忠滿面堆笑,看著唐平?!暗篱L,這是災(zāi)異嗎?”

唐平收起笑容,一字一句地說道:“是,又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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