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陸羽跟著卡爾沿著河岸巡邏。

“這么做有什么用嗎？“布魯斯問陸羽，陸羽復述給卡爾。

“沒什么用，這只是我以前養成的習慣，在當治安隊長時，我總是習慣夜間離開帳篷遠離吵嚷的人群，獨自一人出去。”

說實在的，在這座偏遠小鎮，這樣的偵查員習慣毫無意義，但卡爾還是喜歡夜間出行，吹吹野外的山風，聆聽大地的細語。

卡爾帶著陸羽來到小鎮西邊，他指著一處渡口告訴陸羽：從前這里還有土著的時候，他們總要從這里過來。

于是卡爾每天晚來都要來到這里，藏在灌木從中靜靜觀察。

“其實我知道他們根本不會來了，這個國家已經不在有他們生存的土壤了。”

卡爾感嘆，

“可是我和他們打了那么長交道，那段經歷真是又長又驚險，如果現在有一個印第安人騎著馬向我沖來我還是能第一時間開槍。”

陸羽沒想到這里的人居然能把印第安人徹底攆走，不過轉頭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又想到或許是不值得在這里丟下性命。

總之，這里大概是不會再出現印第安人了。

跟著卡爾在這里帶了一會兒后，陸羽回到屋子。

“噢，印第安人也許會來。”貝克正對哈倫說，“隊長正放哨呢。我要不是太懶惰，也會去幫幫他。”

“他才不用你幫忙呢。”貝克故意激他。哈倫對卡爾盲目的忠誠有時讓他討厭。

貝克很清楚，卡爾每天晚上去河邊與印第安人的威脅毫不相干。雖然這話他說過好多次了，可他還要重復。

“他去河邊是因為不愛聽我們瞎扯。”

貝克說，

“他不合群，永遠也改不了。只要吃完飯，就別想讓他在帳篷里待著。他寧愿坐在黑洞洞的外面給槍裝火藥。就是真有印第安人，我都懷疑他能不能發現。”

“他從前不是找到很多印第安人嗎？”陸羽走進來插嘴。

“當然，小子。”貝克說，“但是那個時候的印第安人多如牛毛你知道嗎？可現在呢？”

“盡管如此，他確實在曾經起到了警戒的作用。

總不能因為現在沒印第安人了就連他過去的功績也抹殺了。”

貝克一時沉默不語，哈倫則對陸羽報以笑容，他對卡爾有種莫名的崇拜。

“聽到沒有，貝克，大家都喜歡隊長。”

老貝克不服氣的嚷道：“那現在已經沒有印第安人也是事實。”

這下兩人無話可說了。

布魯斯這時候對陸羽說：“我們以后也會變成這樣嗎？”

“哪樣？”

“斗嘴，一直斗嘴。”

陸羽摸摸他的頭，沒有說話。誰說到這個年紀能有幾個人這么斗嘴不是一件好事呢？

就這樣過了幾天，卡爾找到陸羽。

“今天該去弄牲口了。”

“去哪？”

“不知道，可能你的兄弟更清楚。”

陸羽和布魯斯對視一眼。

“重擔還得你來挑。”

“一貫如此。”

陸羽從馬廄中遷出露娜，母夜叉斜著頭避開他倆，好姑娘高傲地抬起頭。

貝克躺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威廉，方便把我的馬一起帶過來嗎？”

他是絕不愿意多動一步的。

陸羽拽拽韁繩，露娜返回馬廄把其余幾匹馬趕了出來。

“靠，你的狗和馬可真是神奇。”貝克吐出嘴里的草。

“說不定我也很神奇，只是你沒發現。”

貝克聽到這話笑得喘不過氣來，年輕人總覺得自己是特殊的，這毛病他以前也犯過。

卡爾背著槍從他倆中間穿過，哈倫緊跟著他。陸羽和貝克對視一眼后也跟了上去。

四個人沉默地前進著，一路上只有馬蹄聲響起。

貝克終于忍不住了，他來到陸羽身邊：“跟這樣的悶葫蘆生活真是糟糕，是吧？”

陸羽瞅了這個話癆一眼，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

來到一處山谷后，卡爾說了今天以來第一句話：

“從這里各自出發，晚上集合。”

貝克故意讓馬匹踢起漫天黃塵，哈倫立刻嗆得咳嗽起來。

“老東西存心讓我們吃土。”

他朝陸羽擠眼睛，手中韁繩卻誠實地追隨著卡爾的方向，陸羽自然是和布魯斯單獨一組。

晚上四個人雙手空空的回到營地，眾人你看看我，看看你，沒有說話。

整個太陽都走下地平線，山谷萬籟俱靜，就連馬尾搖動的聲音都清晰可聞，如果貝克不打鼾的話。

老貝克一邊打鼾、說夢話，一邊不老實的翻動著。

“習慣就好，早點睡孩子，明天還有活做。”

卡爾的視線從茫茫黑夜中回轉，

“如果你實在睡不著也可以像我一樣看看黑夜。”

“你這也是在提防印第安人嗎？”

卡爾只是在追憶那逝去的歲月。那時候，他一個人單槍匹馬去監視科曼切人的行蹤，并隨時做好了射擊準備。

陸羽沒什么好回憶的，他也不愿意回憶，如果有一天他像老年人那樣陷入回憶中。

他會迫使自己站起來，瘋狂的奔跑、射擊，為的是擺脫往事的糾纏，直到他重新振作起來。

所以陸羽拒絕了卡爾的邀請，讓布魯斯幫他堵住耳朵，自然地睡了。

天還未亮，卡爾已經起身收拾他的槍，他無意打擾另外三人，但在這樣的環境下拉槍栓的效果無異于開槍。

“哈倫”貝克自己醒了也不讓別人睡覺，“一會我們走了就把你留給印第安人吃掉。”

一聽到印第安人，哈倫就跳起身來了，這個像陸羽一樣年輕的人是在印第安人還活躍的時候遇到他們的。

有時候即使從沒有人提起過這幾個人，他也會夢到那群土著大叫著向他沖來，殘忍地割下他的頭皮。

“別擔心。”陸羽在一旁寬慰他，“有卡爾放哨，你還怕什么？”

“威廉，你和我不一樣。你是生活在溫室里的人，沒見識過印第安人的恐怖。

他們從這里被趕出去不是因為我們更厲害是他們太落后。

算了，等你那太難見識過就明白了。”

哈倫一副過來人樣子的嘆了口氣。

陸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撓了撓頭，搓了搓布魯斯的狗頭，最終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