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劉啟不籌備那筆錢,該來的始終要來。
時間輾轉半月,本以為相安無事,劉啟每日依舊在縣內巡查治安,這一日,趙云匆匆忙忙在大街上尋找劉啟,一看見他趕忙上前攔下。
“劉縣尉,縣丞喊你回縣署!”
劉啟滿腹狐疑,盯著趙云不紅不喘的臉,忍不住問道:“我又不是真定縣長,他老找我作甚!”
趙云一聽,笑了笑,勸說道:“這朝廷不是沒任命縣長嗎,此刻縣署內只有你與劉縣丞,他有事不找你商議,又找誰呢!”
“你可知道是為何事?”
面對劉啟的詢問,趙云搖搖頭,嘴里念道:“縣丞只是讓趕緊找你回去,其他并未多說。”
“也罷!”劉啟無奈地笑了笑,道:“走吧!”二人立即朝縣署走去。
話說自從劉啟、劉質到真定縣上任以來,朝廷本該盡快安排縣長就任,可很多人一聽是去常山國,都知曉那是虎穴狼窩,各個心中恐懼,不敢前往。
目下,常山、趙郡、中山、上黨、河內等郡縣,皆在遭受黑山軍抄掠,大白天走在路上都要小心提防。
縣內有事,劉質不找劉啟商議,又能找誰呢。
兩人快步朝前走去,劉啟忽然望見前方有一隊人馬迎面走來,其中一個身形壯碩的男子坐在高頭大馬上,很是威風。
看那行人目的,亦像是縣署。
“莫非是督郵到了?”劉啟心存疑慮,暗想著自己要不要過去迎接。
就在這時,劉質也在縣署內聽到動靜,快步來到大門外,望著坐在馬背上的督郵,一臉歡笑,立在階下。
“真定縣縣城劉質,見過高督郵。”
劉質向其欠身行禮,但看那督郵坐在馬背上,舉著手中馬鞭指向劉質,斥責道:“劉縣丞,為何只有你一人前來迎本督郵?”
“若是本督郵未記錯,縣中當還有一位縣尉才是!”
“他為何沒出現?”
高督郵言語中透著不滿,劉質慌了神,急忙陪笑道:“還請高督郵見諒,縣尉劉啟目下正在城中巡查治安,我已命人前去尋他。”
“還請督郵到縣內一坐,屬下命人奉上茶水,請您潤口?!?
“不錯,不錯!”高督郵一聽劉質已經備好茶水,態度驟然轉變,笑著說道:“劉縣丞果然是曉事明理之人!”
接著,高督郵在軍士協助下,挪著臃腫的身軀從馬上翻下。
“哦,對了!”當高督郵邁上臺階,似乎又想到何事,笑說道:“這些跟隨我的差役、馬匹,你們縣中可都要照顧好!”
“請督郵放心!”劉質一面笑說,一面迎著督郵進入縣中。
這一幕,令站在不遠處的劉啟感到一陣不適,但眼下若是不去,似乎又極為不妥,可對于這種貪污管理,他內心更為厭惡。
回想方才一幕,這督郵對人頤指氣使,劉啟尋思要整治他一番,思忖半晌,有一想法涌上心頭。
“劉縣尉,怎么不走了?”見劉啟站著不動,趙方不解問道。
“趙云,你過來!”
劉啟面露壞笑,貼在他耳邊輕聲講了一句,趙云聽后臉色一變,慌忙道:“縣尉,這么會不會有些不妥,連累劉縣丞?”
“我是縣尉,你盡管按我所說去做!”劉啟堅定道。
好在趙云也看到方才一幕,心里明白劉啟這么做,也是為了真定縣百姓,于是轉頭向大街上跑去。
至于劉啟,則是稍微整了整衣服,向縣署走去。
福伯早已按照劉質的意思,早就備下了一桶甘甜的井水,輔以一些香料將其煮開,用來孝敬督郵。
大廳內,高督郵南面高坐,劉質則侍立階下。
“好水,入口雖有微苦,卻有回甘!”高督郵端起案幾上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笑道:“劉縣丞有心了!”
劉質聞言,緊張陪笑道:“督郵言重了,小人日后還要承蒙您多多照顧。”
兩人眼神交匯,默契一笑。
“都是同袍,那就別站著了!”隨后,高督郵命劉質到廳內坐下,可就在這時,縣署門口有一衣著布滿塵土的青年邁入。
高督郵一見此人,面色不悅。
劉質從旁看了,也感到一陣驚訝,急忙打圓道:“高督郵,此人正是縣尉劉啟,他巡視歸來,身上不免沾染了些塵土。”
說罷,劉質快步迎上前,低聲道:“劉啟,快去換身干凈衣物上來,隨我拜見高督郵!”
對于劉質所講,劉啟置若罔聞,繼續向廳內走去。
直至快到高督郵面前時,劉啟忽然失聲大喊,痛哭道:“高督郵,我是真沒錢吶!”
這一下,高督郵被劉啟整懵了。
“錢,什么錢!”高督郵一臉驚詫,望見劉啟眼淚橫流,疑惑道:“劉縣尉,你我初次相見,我何時問你要過錢!”
劉啟愣了愣神,止住眼中淚水,用手指了指劉質,泣訴道:“前些日子,劉縣丞告知在下,說是您要來縣中巡視?!?
“屬下一想,這是好事呀!”
“督郵能夠來安定縣看看這里的百姓,那簡直就是我等的福氣,必然要安排百姓們夾道歡迎!”
“不必,不必!”高督郵一頭霧水,聽得也有點受寵若驚,又再度問道:“那錢是怎么回事,劉都尉你可說說!”
“是劉縣丞擔心我們不能伺候好督郵,盤算籌一筆錢給您,這樣也方便不是!”
劉啟大聲嚷嚷著,叫遠在廳內的劉質聽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恨不得現在找個地縫鉆進去躲一躲。
轉瞬,高督郵心里明白了,劉啟是有意抬高自己,用話堵自己的嘴。
高督郵臉色一變,肅然說道:“百姓受難,朝廷也正值用錢之際,本督郵又豈會做那貪贓枉法之事,請二位斷了此想法!”
劉質一聽,心中一陣沮喪,像是泄了氣般。
劉啟低著頭,偷偷一笑,心想著這高督郵還挺厲害,看下他接下來又該如何。
“二位請坐!”
良久,高督郵著兩人先行到廳內入座,旋即開口道:“劉縣丞上次奏表,直言縣中大破黑山賊李大目,不知道可有此事?”
劉質聞言,擠出一個笑容,點點頭。
高督郵會意點點頭,側臉看向劉啟,問道:“能立下這等功勞,其能力非一般常人,敢問劉縣尉,你是何出身?”
劉啟露出一絲苦笑,這不是該問劉皇叔嗎...
直視高督郵那一臉假笑,劉啟倏地昂首站立,目光炯炯,講道:“啟來自行伍之間,原跟隨曹都尉剿戮黃巾軍,斬殺敵將波才首級?!?
“之后大小十余戰,頗有微功,受皇甫將軍表功,得到真定縣尉一職?!?
高督郵被劉啟盯得心里直發慌,暗想在他巡視過的縣城里,還沒遇到過像劉啟這樣的硬茬,屏息凝神間,思忖要如何整治一下此人。
“一派胡言!”
高督郵大喝一聲,怒斥道:“依本督郵來看,劉縣尉怕是虛報功績,前番波才,后又李大目,試問誰能有此本領!”
“若然如此,現在又豈會是區區一縣尉!”
高督郵雙眼微瞇,狠狠盯著劉啟,看他如何應對。
然而,劉啟卻面容冷峻,面上毫無波瀾,甚至大有與他眼神對峙的意思。
劉質則是弱弱跪坐一旁,不敢搭腔。
“劉啟,你還有何話要說!”
高督郵態度強硬質問劉啟,突然外界傳來一陣喊聲,一群手持陶罐、衣物等物品的百姓闖入縣署,嚎啕大哭。
“縣丞、督郵,求您開開恩,放過我們這些窮苦百姓吧!”
一時間,面前出現幾十名百跪在地上,高督郵神情略顯窘迫,就連劉質也不明所以,可這一幕似乎他曾見過。
而在這群百姓后面,還有一群面色鐵青的軍士昂首立在門外,等待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