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頗似故人(求追讀)
- 儒生詞條:以書入符,劍鎮萬道
- 憂傷邊界
- 2370字
- 2025-04-01 00:07:00
“林家...該是要垮了。”
陸寒此言一出,李老爺眉梢陡然挑起,眸中昏沉之意瞬間無影無蹤。
他聽得真切,陸寒說的是“該”。
郭北林家,乃是傳承數百年的巍峨昌盛世家。
時任家主正值壯年,方從吏部左侍郎任上退下來,稱一句門生故舊遍布大周,亦毫不為過。
在郭北這片地界,自然以望州陳家為首。
如果說陳家是那綿延千年的倚天巨樹,那郭北陳家便是僅遜三分的參天巨木。
如此底蘊深厚的世家,又豈是說倒就能倒的?
若是旁人說出這般言語,李老爺怕是早已嗤之以鼻,命人將其打將出去。
可偏偏,這話出自屢次救了李新月的陸寒之口。
這位昔年驚才絕艷的寒門天才,如今只是文宮破損、將要被逐出縣學的儒生,
卻用此等云淡風輕的口吻提及這種巍峨世家,簡直荒謬至極!
李老爺的眼眸,漸漸變得深沉:
“若我所記無差...你的文宮該是受損了...”
“是的。”
“旬日之后,若你勝不了陳家那小子,你便要退出縣學。”
“是的。”
“既你文宮受損,又何來的把握勝過那陳家小子。”
“實不相瞞,并無十足把握。”
李老爺問得直接,陸寒答得干脆。
這一老一少,不過第二次見面,彼此之間卻似有著一種莫名的默契。
“莫要怪我這個老頭子多嘴,老夫心中著實好奇...”
“李老爺但問無妨。”
“你可喜歡月兒?”
李老爺神色驟然變得凝重,顯然,陸寒的這個回答對他至關重要。
陸寒聞言,先是一怔,繼而啞然失笑。
斟酌片刻后,陸寒認真答道:“李姑娘花容月貌,若是欣賞之心自然是有的,但喜歡二字卻絕談不上...”
李老爺眼眸微縮,那雙渾濁的眸子閃爍不定。
良久,
他坐直了身子,緩緩道:“陸小相公...你可知你方才錯過了什么?”
陸寒微微皺眉,壓著心中那抹不快,又微笑道:“在下不知...不過,倒也沒必要曉得。”
話語說的婉轉,但言辭中的那抹鋒銳卻呼之欲出。
聞聽此言,李老爺倒是哈哈大笑起來...
“你們這些儒生啊...都是些又臭又硬的石頭。”
李老爺難得笑得如此暢快,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便是那渾濁的眼眸中也溢出了幾滴晶瑩。
良久,李老爺望著陸寒,嘴角依然噙著一抹難掩的笑意,然后說道: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等你旬日。若你能勝過陳家那小子....老夫便親自前往林家,推掉婚約。”
陸寒微微一怔...
他全然未料到,這李老爺竟如此輕易就被自己說服了。
他更沒想到的是,自己對李新月的承諾,竟機緣巧合地與旬日后的那場賭斗聯系在了一起。
剎那間,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將幾人的命運之線纏繞在了一起。
......
陸寒走后,侍女們將尚未涼透的飯食端了下去。
李老爺卻似興致頗高,徑直來到三樓,眺望李家莊的萬家燈火。
陰影中,一個佝僂的老仆悄然現身。
老仆手持一塊羊毛毯,輕輕蓋在李老爺腿上,輕聲說道:“老爺...夜深了,該歇息了。”
李老爺臉上笑意未減,擺了擺手:“今夜高興...多瞧瞧,說不定哪天嗝屁了,便再也看不到這般景象。”
老仆神色一黯,旋即直起身子,賠笑道:“老爺正值壯年,正是寶刀未老之時...又何來...”
“你這狗東西,莫要學那些外人用這些話來哄我...”李老爺揮揮手,笑罵道,
“這些年倒是委屈你了...若那些舊人見了你,哪里還瞧得出昔年那個江湖第一殺手。”
“委屈什么...”老仆微微一笑,提及往事,心中那些刀劍氣不免縱橫了些,便是臉上的皺紋似乎也舒展開了,
“什么狗屁江湖第一...還不是個被老爺撿回來,才保住一條命的狗東西罷了。”
李老爺哈哈大笑:“沒錯啊...我們都是被人撿回來,才保住一條命的狗東西啊。”
只是這笑聲,在漸涼的夜風中,化作一陣劇烈的咳嗽。
老仆站在李老爺身后,微微低下頭,將那些被勾起的江湖往事又默默咽下。
“你說...這陸寒何來的把握勝過那陳家小子?”
“老奴不知...但從前夜來看,是他殺了那九品小圓滿的血煞宗魔人。”
提及血煞宗,李老爺神色一凜,握住椅背的手青筋暴起。
正是這個魔宗,毀了他最疼愛的義子。
良久,李老爺的面色漸緩了下來:“若如你所言,這陸寒該是已回復了八品文形境?”
老仆搖了搖頭,卻是鄭重說了句:“老爺...懸境司陳大人說了,陸小相公尚是九品文氣境。”
李老爺微一挑眉,那雙渾濁的眼眸中掠過一絲不可置信。
尚是九品文氣境的儒生,竟然如此輕易地勝過了九品小圓滿的血煞宗魔人?
要知道...五邪三魔那些人,最是擅長臨陣搏殺。
“陸寒那文宮之事...究竟是何人所為?”
“老爺...這事發生在縣學,即便是我們,也輕易調查不得,但老奴猜想...該是與那些世家有關,畢竟...今年便是縣學大比!”
李老爺沉沉點頭:“莫非與望州陳家有關?畢竟若陸寒隕落了,那萬松書院的名額,便會落在陳家那私生子頭上。”
“老仆不知...但那陳家小子終究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陳家那老狐貍最是謹慎,縣學大比在即,陳家該不會貿然行此險招。”
“理應如此...陳家能綿延千年,不過一個‘慎’字,不該為了個私生子,行這一著不慎便滿盤皆輸的險棋。”
說到這里,李老爺蒼老的臉上,亦是露出一抹疑惑。
若不是望州陳家,又有哪個世家敢如此膽大妄為?
忽地...李老爺想到方才陸寒所言。
“林家...該是要垮了。”
莫非...是林家做的?
而陸寒之所以說出這般看似狂妄的話,便是因為知曉此事?
若當真如此...一個小小儒生,又哪來的把握推翻數百年昌盛的郭北林家?
念及于此,李老爺的嘴角溢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自多年前那樁廝殺,他便守在這李家莊十多年了,原以為剩下的歲月便會這般潦草度日,直到黃土埋頸。
卻未想到,臨老之時,卻碰到這么一個有意思的少年郎。
李老爺將羊毛毯往上拉了拉,靜靜地望著窗外那影影綽綽的燈火。
上一個以寒門出身,卻想要推翻世家的儒生,如今連尸骸都無處可尋。
他親眼所見朝中那些綠袍官員們,是用何等惡毒的言語辱罵那孤兒寡母,然后興高采烈掘開了那位老友的枯墳。
眼前這孩子,頗似故人啊!
夜風之中,他收回那些繁雜思緒,輕嘆一口氣,卻對身旁老仆說到:“給京城那老家伙寫封信,我要郭北林家的所有資料。”
“老爺...咱們之前不是調查過那林二公子,除了留戀勾欄,倒也無甚惡習。”
李老爺卻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要林家所有人的資料...尤其...與陸寒打過交道之人。”
老仆微微一怔,旋即面色一肅,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