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幕拉開。

萬千耀眼的光從穹頂傾落，為這場演出渲染著更為絢爛的顏色。

伴隨著主持人的介紹聲。

燈光追著兩人，林溯跟顧雨時緩緩走到臺上。

最后的對視一眼。

分別找到各自的位置...鋼琴以及爵士鼓的位置。

主持人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說，這是雙人演出的爵士組合，說他們今天是第一次演出，說給現場的觀眾朋友聽。

老蒯真的看見熟悉的身影走上臺來，

那顆帶著緊張的心又被狠狠攥住，就連呼吸都忍不住粗重起來。

一定...要加油啊！

他想。

——令人意外的是。

這個場館中，認識林溯的同樣不止他的班主任。

坐到前排正中心黃金區域的位置，叫做古云的大師發出疑惑的聲音：“咦？”

他身旁的人好奇的問著：“是認識嗎？”

“……好像。”

古云有些不太確定，所以話沒說死。

他只覺得臺上的男孩有些熟悉。

緊接著。

古云努力的思索，回憶，他突然回想起來上周的事情——如果沒記錯的話，就是這家伙使用他老朋友留下來的鋼琴，編出一首水準奇高的鋼琴曲。

他當時還以為是林溯背后的老師所編。

但店員告訴古云，林溯說他沒有老師，一直是孤身一人。

當時把古云震驚的夠嗆。

他一直想求問這個問題的答案，以及想要看看林溯是不是真的有天賦。

沒想到會在這里相遇。

這樣想著。

心中的興致，不由得又提上幾分。

古云原本就是來看陸一帆演出的...沒想到居然還有意外收獲。

他立刻關掉手機，開始全神貫注的享受演出。

……

林溯坐在黑白分明的鋼琴前。

少年定睛一看。

嚯。

斯坦威啊。

這回真的是狗來彈都會好聽。

他想著，還做著最后的準備工作，將雙腳踩上踏板。

然后閉眸。

深吸一口氣，冷流將大腦中所有繁雜的思緒清空，只余留靈臺一片清明。

再然后。

林溯抬頭，望向顧雨時。

堅定的抬頭，湊向麥克風。

“當我們談論爵士的時候，我們會思考著什么呢？”

“搖擺？即興？隨著音樂起舞？令人放松的感覺？也許你會在晚七點即將要進行工作的時候，往黑膠機里面塞一張爵士唱片，享受來之不易的閑暇時光。”

“所以..”

“請聽，小托卡塔練習曲。”

古云一愣。

這首也沒聽說過啊！難道，又是對方的原創曲？

他的目光完全鎖定在林溯的身上，就像是吸鐵石一般，甚至舍不得移開！

當少年言罷。

“——鏘！”

鋼琴按下第一個高八度的黑鍵，連帶著爵士鼓強音镲發出來的混響！

林溯的雙手進行著簡單的聲音處理，顧雨時的爵士鼓聲由強轉弱，她開始用Swing的手法穿插在和旋當中，再然后，是過鼓，沉悶的通鼓聲用的也是非常干凈利落的情緒處理。

不算很難的節奏。

但兩人對強弱以及情緒的把控。

已經讓臺下不少觀眾開始跟著音樂點頭。

——或者說對爵士樂的理解更為好點。

爵士樂的核心就是搖擺。

但。

這僅僅只是一個慢慢的開始。

由強轉弱，再由弱轉強，當情緒被慢慢的推上來。

一瞬間的空拍！

燈光忽地熄滅，又亮起。

軍鼓敲擊的透亮聲音，突兀的響起！帶著節奏的韻律！

One Two Three Four——GO！

剛剛的演奏...

只不過是正式開始前的一點試菜而已！

林溯彈出完整的和弦！甚至是升調版本的高音，帶著顧雨時極其穩定的鼓點，如同呼吸般的踩镲，亮眼的處理瞬間將所有人的耳朵抓住！

——很厲害！

或者說...非常厲害！

臺下觀眾眼睛一亮——！愛看演奏會，音樂會的一大半人是對這方面有過多年涉獵經驗的，瞬間就能明白這次雙人組合的水平，絕對能以“強”來形容。

更何況...

演出這種東西，是最沒有辦法藏私的。你永遠不能指望你的觀眾是一群門外漢，只要有一點小失誤，或許，他們都能敏銳的捕捉到。

但林溯跟顧雨時沒有失誤。

經過許多遍合奏的練習，誕生出絕對的穩定！

聽著整首曲目的編排，就連享譽已久的古云大師都忍不住雙眸微微發亮。

這...

真的還是對方的原創曲嗎？

哪怕說是大師作品都不為過之啊！

甚至，古云都非常擔心他能不能編出來這樣的爵士曲！

老蒯雖然不懂。

但基本的，分辨好與壞的能力還是有的，更別說他能注意到周圍的觀眾都慢慢進入狀態，開始享受這場演出！他也不例外！！

難道說，林溯真的有演奏音樂的天賦？

他不禁這樣想著。

目光望向臺上的少年。

說實話。

天賦、才能這種東西，林溯從來沒在意過。

他不再低頭看琴，

而是遙遙的望向背板后方的顧雨時。

又有些出神的怔住。

跟林溯預想的完全不同——他甚至已經默默規劃好顧雨時失誤后的補救，當做Plan B，害怕會給女孩壓力，所以自始至終沒有提過。

但是。

阿遲沒有失誤，非常穩定。

她的神情中還帶著難言的亢奮，似乎是對一場舞臺久別重逢的告白。

這樣啊...

平時那么社恐的一個人，

內向到不敢當眾說話，生活平靜的像是一杯白開水的人。

卻能在演出臺上綻放這樣的光芒，無比的...耀眼。

林溯能夠感覺到顧雨時鼓點的強大。

仿佛衍生出一個惡魔...即將要將他全盤吞噬的，掌控全場。

久違的沉默。

再度出現在林溯的心中。

既然是這樣的話...

“——鏘！”

再度彈下與眾不同，甚至能說是刺耳的黑琴高音！

林溯的表情忽然嚴肅起來，他想，如果想要“吞噬我！”那就來試試吧，他還想，他會拿出全部來對待音樂跟演出！！！

兩頭怪物的碰撞，將會誕生出純粹到極限的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