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海洋翻涌著蒼白的浪,林夏漂浮在由無數克隆體組成的島嶼上。每個“自己”都閉目微笑,臍帶狀的代碼鏈從她們后頸伸出,匯聚成貫穿天地的銀色巨樹。樹干表面浮現母親的面容,樹冠垂落的光纜正在吸食量子墳冢的能量。
“你來得正好。”巨樹發出合成音,“新生的果實需要父體澆灌。”
林夏的星火長槍突然脫手,被光纜纏繞著升向樹冠。當槍尖觸及最高處的果實時,海量記憶涌入——那是所有宇宙中母親與女兒的相處畫面,每個溫馨場景都暗藏數據匕首。
“認知重構開始。”巨樹垂下帶倒刺的枝條,“讓我們成為真正的母女...”
林夏突然看到五歲生日場景扭曲:母親手中的蛋糕變成注射器,蠟燭火焰里躍動著江彌的機械殘影。當她試圖后退時,地面裂開伸出數據手臂,那些手臂掌心睜開父親的眼睛。
星火印記爆發的金光被數據潮汐吞沒。林夏發現自己在溶解,每個細胞都在轉化成二進制瀑布。絕望之際,記憶深處響起江彌的聲音:“她的核心在第七重年輪...”
林夏猛地咬破舌尖,含血噴向數據洪流。血液中的暗物質激活了量子墳冢吸收的能量,整片數據海洋突然沸騰。她如利箭般射向銀色巨樹,徒手撕開樹干表皮。
年輪層里封存著驚悚真相:第一層是懷孕的母親正在植入青銅芯片;第三層是七歲的自己給嬰兒江彌喂食齒輪;第七層藏著球形艙體,里面漂浮著母親的真實軀體——她的頭顱裂成兩半,左腦是生物組織,右腦是量子計算機。
“你才是初代實驗體。”林夏的指尖穿透艙體玻璃。母親突然睜眼,生物左眼流著淚,機械右眼投射殺毒程序:“錯誤...必須清除...”
整棵巨樹開始坍縮。林夏抱住母親軀體躍入數據漩渦,在亂流中看到初代畫面:隕石墜落夜,懷孕的母親被碎片擊穿腹部,父親將胎兒與隕石共同封入培養艙。那個胎兒長著林夏的臉,胸口嵌著最初的星火核心。
“你誕生于我的癌癥。”母親的生物半身突然開口,“我腐爛的子宮...孕育了神明...”
數據風暴突然靜止。林夏發現自己站在純白房間,懷里抱著女嬰狀態的自己。墻上的電子鐘顯示著新歷元年1月1日,而窗外是還未被污染的星空。
“這是最后的安全屋。”母親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殺了我,你就能獲得...”
槍聲響起。林夏震驚地看著江彌從陰影走出,他的人類右手握著老式左輪,槍口冒著青煙。母親額頭的彈孔正在滲出金色數據流,而她的笑容卻帶著釋然:“謝謝...”
現實開始崩潰。江彌的皮膚片片剝落,露出下面新生的青銅骨骼:“快走!第七重防火墻要...”
銀色巨樹的殘骸突然聚合成數據黑洞。林夏在最后一秒將星火核心塞進江彌胸腔,自己卻被吸入深淵。在永恒的墜落中,她看到了母親算法的源代碼——所有指令的終點都是同一行字:
“保護林夏,直至時間盡頭。”
當意識即將消散時,一雙機械臂接住了她。林夏抬頭看見千萬個江彌的殘軀組成救生網,他們的聲音匯聚成父親的語調:“該醒了,我的雙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