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鋼筆尖在試卷上洇出墨點時，整座教學樓突然開始震顫。

她下意識抓住課桌邊緣，后頸汗毛根根豎起。那不是地震——震動源分明來自窗外那棵百年古槐。暮色中，老槐樹的枝椏正以詭異頻率抽搐，樹皮裂縫里滲出暗紅色黏液，在十月寒風中散發出鐵銹般的腥氣。

“你們看天上！”后排男生突然尖叫。林夏抬頭，透過教室窗戶看到血月正在升起。那輪赤色圓月表面布滿黑色經絡，像一顆被剝出來的巨大眼球。月光穿過玻璃的瞬間，所有人的影子突然拉長扭曲，在地板上蜿蜒成蛇形。

尖叫聲此起彼伏。林夏剛要起身，突然聽到樹洞方向傳來皮革撕裂般的聲響。她看到教導主任從走廊盡頭跑來，但那個奔跑姿勢太過怪異——他的雙腿正以反關節角度向后彎折，后腦勺裂開的豁口里探出三條布滿吸盤的暗紫色觸須。

“快跑！”林夏抓起書包砸向玻璃窗。鋼化玻璃在月光下泛起波紋，竟將書包整個吞了進去。這時她才發現教室門框正在融化，變成某種類似生物食道的粉紅色肉膜。

觸須破空聲在腦后炸響。林夏轉身時，正看到鄰座女生被觸須卷住腰腹，校服在黏液腐蝕下滋滋冒煙。那個總是偷偷給她塞水果糖的圓臉姑娘，此刻正用只剩半邊的嘴型對她喊：“夏夏...快...”

劇痛從太陽穴刺入。林夏感覺鼻腔涌出溫熱液體，眼前的血色月光突然開始倒流。當意識重新清醒時，她發現自己正保持著握筆的姿勢，鋼筆尖剛剛觸到試卷，后頸的寒意尚未褪去。

這次她提前三秒轉頭。窗外槐樹還在正常暮色中靜止，但樹根處的泥土正微微拱起。

“江彌！新來的轉學生！”班主任的呵斥聲讓林夏渾身一震。她這才注意到教室后排不知何時多了個人。黑衣少年單手支頤坐在角落，銀色耳釘在夕陽下泛著冷光。當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撞，少年突然勾起嘴角，用口型說了三個字。

——看樹洞。

林夏的瞳孔驟然收縮。樹洞深處正滲出暗紅黏液，和方才幻象中一模一樣。她猛地起身撞翻課桌，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沖向走廊。身后傳來衣料摩擦聲，那個叫江彌的少年竟然跟了上來。

“你也能看見對不對？”林夏在樓梯拐角剎住腳步。暮色透過彩色玻璃窗，在少年臉上投下詭譎光影。他黑色夾克里隱約露出銀色槍管輪廓，林夏突然想起今早新聞里說的連環殺人案。

江彌突然抬手，林夏以為他要掏槍，卻見他指尖夾著張泛黃照片。照片上是七歲的她，正蹲在考古現場抱著個青銅羅盤。背景里穿防護服的女人只拍到側臉，但林夏絕不會認錯——那是母親失蹤前最后的身影。

“你父親林教授沒告訴你嗎？“江彌的聲音帶著金屬般的冷意，”血月現世時，被暗物質輻射過的古物都會變成空間裂縫。“他忽然將林夏拽向身后，銀色左輪在掌心旋轉出炫目光弧，“比如你七歲時碰過的那個羅盤。”

玻璃爆裂聲從樓上傳來。林夏抬頭看見教導主任以扭曲的姿勢撞破天窗，三條觸須在血色月光下狂舞。江彌的子彈卻先一步穿透怪物眉心，彈頭炸開的銀焰中，她看到無數黑色符文在空氣中流轉。

當最后一只魔物在銀色火焰中化為灰燼，江彌轉身用槍管挑起林夏的下巴。他眼中浮動著某種非人類的暗金色流光：“每次回溯要流400cc鼻血吧？下次記得帶鐵劑補充。”少年溫熱的呼吸拂過她染血的校服領口，“畢竟，我們需要完整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