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家的按摩浴缸足能用小型游泳池來形容，全自動溫控效應(yīng)，進(jìn)口瓷磚拼接的地面，據(jù)說這種瓷磚每塊都有嚴(yán)格的尺寸要求，一分一厘都不會差。
傅染洗完澡出去，剛打開，便聽到明成佑正在打電話。
“做什么？我還能做什么？”聽到動靜，他抬起視線瞥了眼傅染，“呵，我不和她上床……還能因?yàn)檎l？你自個說呢？”明成佑嘴角勾起淺淡笑意，“是，她臉蛋不好看，身材沒你好，我怕對著她做噩夢，好……明天我陪你。”
傅染走到床邊，明成佑的視線自始至終如揮之不去的薄霧般籠罩住她，他屈起左腿，掛斷電話。
“我睡沙發(fā)。”傅染說道。
明成佑似乎覺得理所當(dāng)然，眼睛別向門口，他劍眉微蹙，神色露出絲惱怒，“還是睡床上吧，我媽說不定在哪個角落做了記號，要發(fā)現(xiàn)我們分床睡，非把我鬧死。”
真是有其母便有其子。
生怕萬一，傅染還是睡到了明成佑身旁。
他看電視看到很晚，傅染起先心有防范，但忍不住倦意來襲，等一覺醒來時，發(fā)現(xiàn)電視畫面猶在閃爍，身旁并無動靜，也不知明成佑睡了沒，傅染背對著他，索性重新閉上眼，放了心睡去。
整夜，相安無事。
晨起，傅染穿戴整齊后，依著明成佑的意思，挽住他的胳膊來到樓下，李韻苓來的果然早，這會竟已守在了客廳。
“小染，成佑，昨晚睡得好嗎？”
“好。”明成佑不住點(diǎn)頭，他瞥向右側(cè)的傅染，眼角蘊(yùn)含曖昧。
李韻苓帶著二人走進(jìn)餐廳，她朝旁邊的蕭管家使個眼色，后者則繞過紅木餐桌徑自上了樓。
傅染執(zhí)起筷子，輕吐口氣，或許明成佑昨晚說的對，這不，蕭管家這會便去驗(yàn)收戰(zhàn)果了。
明成佑吃了口粥，眼里閃爍出忽明忽暗的笑意，他知道，傅染有麻煩了。
不出一會，就聽到蕭管家噔噔下樓的腳步聲。
懷里，抱著床被單，傅染覺得分外眼熟，這不是她和明成佑昨晚睡得那床嗎？
蕭管家面色嚴(yán)肅，朝李韻苓輕搖頭，射向傅染的眼神，暗含鄙夷。
李韻苓啪地?cái)S筷，方才的親昵已煙消云散，“傅染，你竟不是處女？”
傅染咽入嘴里的半口粥，她望了眼旁邊的明成佑，只見他神態(tài)自若的自顧吃著早餐，且薄唇輕抿，吃相優(yōu)雅，似乎完全不打算介入這件事。
明成佑舀起湯匙的左手?jǐn)[在身前，那枚訂婚戒指刺得傅染眼里一涼。
言下，他并無護(hù)她之意。
李韻苓氣的手都在抖，似乎應(yīng)該把傅染浸豬籠、沉塘。
明成佑涼薄的唇微抿，他輕吹口皮蛋瘦肉粥，然后慢條斯理將匙子送入嘴中，整個動作連貫流利，自始至終，連余光都懶得去瞅傅染。
“媽。”
“你別喊我媽。”李韻苓雍容華貴的面色泛出冷笑，她朝蕭管家使個眼色，后者捧著那床被單來至她身側(cè)。
“媽，是不是處女很重要嗎？”
“你這是什么話？”
傅染眼睛睇向旁邊的明成佑，這男人花名在外，怕是處男之身啥時丟的，連自個都渾然不覺。
明成佑抬眸，好整以暇盯著她瞅，他懶得插話，偏又想瞧好戲。
“媽，”傅染腦子飛快地閃過應(yīng)急之策，明家就是個大漩渦，在這生存要學(xué)會未雨綢繆，明成佑沒有幫她的意思，但看著似乎也沒打算拆臺，“我們……”
“你們什么，說！”
她故作為難，杏眸流溢出赧然羞澀，傅染對上明成佑嘴角的冷笑，“成佑說他不喜歡在床上，所以……所以我們是在浴室。”
“咳——”
一口粥卡在喉嚨。
明成佑抽出紙巾輕拭嘴角，李韻苓臉部的尷尬轉(zhuǎn)瞬即逝，她瞪了眼明成佑，“這死孩子！”
傅染把手按向頸部，不經(jīng)意間掩飾頸子內(nèi)傳來的燥熱，她并未去看明成佑的臉色，李韻苓握住傅染另一只手，“你們年輕人啊……這個……”說著，還不忘再次瞪了眼兒子，“剛才是我心急，成佑這孩子鬼點(diǎn)子多，你能擔(dān)待自然是好事。”
女人的第一次，難免不適，卻沒想到明成佑如此愛折騰，“蕭管家，中午吩咐廚房給做頓好的，讓小染補(bǔ)補(bǔ)身子。”
“是。”
明成佑俊美無暇的臉湊向傅染，目光僅與她一寸之隔，傅染緊握筷子的手掌滲出薄汗，她強(qiáng)顏歡笑，只聽得這公子爺說道，“是啊媽，得給她好好補(bǔ)補(bǔ)，昨晚真折騰壞了。”
“你這孩子，不知道輕重！”
“誰讓家里的浴室裝修得那么好，一看就有感覺……”
李韻苓忙打住兒子的話，“越說越往邪道趕。”
李韻苓料想傅染受了委屈，口氣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特意讓蕭管家去準(zhǔn)備東西，“小染啊，媽這有些上好的血燕和魚翅，待會我讓成佑跟你一道回去，剛到新的環(huán)境你可能會不適應(yīng)，和成佑吃過晚飯?jiān)倩貋戆伞！?
“謝謝媽。”
明成佑從傅染的臉上，卻沒見到絲毫波動，更別說是雀躍了。
用過早餐，傅染跟在他身后上樓，明成佑拉開墻壁內(nèi)的暗門，里頭竟藏著間二十平米左右的更衣室，傅染余光輕掃，只見一排排衣服掛放整齊，顏色由淺至深排列，不同樣式的領(lǐng)帶、皮鞋、褲子……等等，全都有專人負(fù)責(zé)配套。明成佑取了套接近休閑風(fēng)格的手工西服，走出更衣室的門，身上的襯衣恰好解開最后一粒扣子，他當(dāng)著傅染的面，毫不顧忌換好衣服。
傅染坐姿端正，身著香奈兒新款，她相信李韻苓的眼光，走出去，自然不想自己丟她的臉。
明成佑彎腰，那張謎魅般的臉湊到她跟前，他目光充滿探尋，在她面部掃過一圈后，攫住她雙眼，“方才你和我媽說的話……嘖嘖，你說在浴室，你是不是試過？”
傅染避開他的話題，輕描淡寫，“我若不這樣說的話，說不定這會已尸骨無存了。”
“呵呵，”明成佑點(diǎn)頭，似有贊同，片刻，眉頭卻當(dāng)著傅染的面緊蹙，“我若任你這樣發(fā)展，你豈不是真要騎到我頭頂？”
“你放心，只要不傷害我的情況下，你外面的事我可以睜只眼閉只眼。”
明成佑瞅了她半晌沒說話。
蕭管家已將東西全部裝上車，明成佑那輛邁巴赫駛出門口時，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傅染隨之一陣輕松，她手掌撐起小臉，望向窗外。
那個家，她也不想回去。
車子穿過林蔭大道，陡然剎車。
傅染上半身被安全帶拉回，視線內(nèi)，方才還有的蒼郁這會轉(zhuǎn)為車水馬龍的擁擠，她抬頭，望見正前方‘萬達(dá)廣場’幾個大字。
“下車。”明成佑頭也不回道。
“還沒到西鄰路。”
男人手指輕敲方向盤，他側(cè)過頭，嘴角漾出輕蔑的笑，“你擺了我一道，還想我跟你回家，讓你長臉嗎？”
傅染聞言，右手已推開車門。
“等等！”明成佑握住傅染的另一只手腕，指尖在她掌心內(nèi)打轉(zhuǎn)，“待會回來時給我打個電話，我的電話你有，我們就約在萬達(dá)廣場見面，然后再一道回家，知道嗎？”
傅染抽出手，目光望向高聳入云的建筑群，也不知那名叫沈?qū)幍呐幼≡谀囊粚樱?
“你不是說對我在外的事會睜只眼閉只眼嗎？讓我看看你的誠意。”
傅染下車，高挑的身影站定在車門前，“知道了。”
她把李韻苓準(zhǔn)備的禮物一一從后備箱內(nèi)取出來，明成佑迫不及待疾馳而去，把她形單影只地拋在路邊。
傅染打車回家，才進(jìn)大廳，迎面遇到保姆陳媽。
她拎著東西，目光望向四側(cè)，“爸，媽，我回來了。”
“呦，是小姐，”陳媽接過傅染手里的禮盒，“先生不在家。”
“那我媽呢？”
“和小姐在樓上房間呢。”陳媽脫口而出。
傅染下意識抬眼望向二樓，這會的笑，她想裝都裝不出來，“陳媽，傅家有幾個大小姐？”
陳媽陡然反應(yīng)，她小心翼翼地瞅向傅染，“就您一位。”
“原來你還知道。”傅染說完這句話，人已上樓，陳媽輕拍胸口，現(xiàn)在的這位大小姐并不容易相處，真是世事難料，原本只有在電視劇中看到的畫面，竟會真實(shí)的在傅家上演。
傅染的雙腿帶著她往前走，轉(zhuǎn)過個彎，方向感明確，因?yàn)樗龜喽ㄋ齻儠谀莻€房間。
果不其然，越是接近，那種其樂融融的歡聲笑語便像是斷了線的風(fēng)箏般系數(shù)朝她涌來。
“蕊蕊，你看，你的房間媽媽還保留著，你想回來住的話，隨時都可以。”
“媽……”她聽到聲淡淡的嘆息。
房門虛掩，傅染站在門口，感覺自己像個無家可歸的幽靈。
“蕊蕊，”范嫻抬起手，動作輕柔地?fù)徇^女子的長發(fā)，“我也想不到，你怎么會不是我的女兒？”
“媽，別這樣，血緣是騙不了人的。”
“有時候，我情愿一直錯下去。”
傅染纖細(xì)的手指不知不覺握成拳。她們的話，猶如最冷冽的薄冰，撕開她本就不堪一擊的心臟。
“但是，這樣也好，”范嫻語氣似乎一松，她眼神充滿疼惜地望向女子，“若你嫁到明家的話，肯定會受委屈，但小染不同，她……”范嫻說到這，語氣頓了頓，她對傅染也有擔(dān)憂，但最終抵不過心里的這種慶幸，“小染她性子強(qiáng)硬，相信不會吃太多的苦，總之，若必須要有一個人犧牲，媽媽會毫不猶豫選擇保全你。”
聽聽，這是她親生母親說的話。
徹骨陰寒從腳底躥至頭頂。
沒有什么，會比這種話更傷人。
傅染感覺到掌心生疼，她松開手，看到四個清晰的月牙印。她轉(zhuǎn)身想走。
“媽，您別再說了……”
傅染頓住腳步，房間里坐著的那個女人，是她的媽媽，她不應(yīng)該走。傅染強(qiáng)顏歡笑，舉起千斤重的手臂，把門推開。
坐于床沿的二人皆是一愣，范嫻面部的尷尬稍縱即逝，她不自然地起身，“小染，你怎么會回來？”
傅染在明家的那番僥幸脫險，她豈會知曉？
“我回來看看你和爸。”
范嫻面色悻悻，有些難堪，旁邊的女子跟著起身，“小染，您好。”
“今天我在街上正好碰到蕊蕊，就邀她來家里吃飯，正好你也在，我吩咐陳媽去多準(zhǔn)備些你們愛吃的菜。”范嫻說完，人已走出房間。
“小染，很高興見到你。”
相較她，傅染卻表現(xiàn)的極為冷淡，她走過去幾步，倚靠著擺在窗前的那張寫字臺，“在那邊，生活的還習(xí)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