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鰭腳類生物已經對方霆有了基本的好感和信任，現在是進一步建立聯系的時候了。

方霆現在不知道這種生物是不是屬于亞人類，還是可以看做單純的異種，如果是后者的話從法律和倫理層面來說，各種操作都會變得方便很多。

這種生物有語言說明他們具有組織，但是社會結構的層級尚不確定。

但如果這個生物同樣具有人類的社會結構和行為方式，那沒準當成亞人類來對待反而會簡單一些。

比如說了解他們的生活習性這部分，如果當成異種的話就不會專門去解析語言，也不會嘗試和他們建立聯系，只能通過觀察和實驗來確定。

但是當成亞人類的話，就可以分出特殊的資源來解析他們的文化和社會結構，對整個海域的了解也會更加深入。

現在需要做的就是，進一步確認他們的思維和文化水平究竟達到了何種程度。

方霆想了想，回頭去飛船里面掏出兩個昨晚吃剩的烤餅，也一并遞給她。美人魚一手拽著海草和打火機，一手接過餅來聞了一下味道，確定是食物之后開始吃起來。

艦長決定快速取得她的信任，然后把她運回陸地上，讓九九分析分析。根據剛剛的對話，這個生物可以理解并且發音人類的語言，和他們深入交流是有意義的。

他們的種群可能存在完整語義鏈，不排除她背后有整套成體系的社會結構。就算不能直接帶回住處，前往她的聚落其實也可以幫助研究。

如果這種生物真的可以在巨大洋流中生存，那么他們的世界很可能存在一種“洋流地圖”，或者至少對遠洋的水文特征十分熟悉。

可能到后來，尋找反引力晶體的時候還需要他們來帶路。

進一步分析，這種生物有可能已經接觸過反引力區域的生態環境，通過他們的記錄和口述沒準能夠在實地調查之前就掌握那塊區域的信息，節省很多人力物力。

方霆看著她鼓著腮幫子咀嚼，順手又把第二個餅遞了過去。

“慢點吃，沒人搶你的。”

和初見阿麗婭時候一樣，根據之前的培訓和與其他已知亞人類相處的經驗，方霆是通過遞送食物、點火、對語言的模仿，來和亞人類之間構建起一套簡單的文化紐帶。

不過就當前所掌握的信息，阿麗婭的可溝通等級還是遠超這種海洋生物，畢竟基因上的相似性是無法相比的。

不過按照地球的經驗鰭腳類的智商都相當高，而且很通人性，與人類的溝通能力非常強。

美人魚現在已經快吃完了第二個餅了，她吃的滿手是油，看著根本不像是高度智能生物的樣子，反而像個偏遠地區吃不飽飯的小孩。

按理說海里的食物非常豐富，事實上應該比陸地上豐富得多，而且看起來這個美人魚長得藍藍胖胖的，皮下脂肪肉眼可見，根本就不是吃不飽飯的感覺。

方霆覺得，問題不在于食物量而是食物的味道。

海里食物雖然不缺但是沒辦法烹飪，魚人一年到頭可能只吃生魚生海草，有一點火種都得節約使用，而像面餅這種經過專門烹調和調味的食物，對他們來說應該是屬于珍饈級別了。

下一步，要不要直接把她騙上飛船？

如果騙她上船會有很大風險，她在陸地可能無法長期生存，他們需不需要特殊的營養液？需不需要專門的壓力環境？需不需要特殊的溫濕度環境？

而且真的把她帶進人類社會，有可能失去對她原始文化背景的直接觀察機會，換句話說她作為個體很有可能不再被之前的族群接納。

就好像人類社會如果一個人突然被外星人帶走了，回來之后他所有的社會關系都會改變，也無法再扮演和之前相同的角色了。

而且就像人類進入太空或者水下會緊張一樣，一旦離開水體環境，她很有可能會產生極度的不安全感，甚至有可能不再信任方霆。

而且若她身后有族群，這個個體“失蹤”可能造成誤會或敵意，造成不可預測的種族沖突風險，如果一開始就把這個族群得罪了，后面解開誤會要多費很多時間精力。

但是如果把她扔下，只記錄聲音和掃描信息，那以后若她不再出現，方霆可能永遠失去這條線索。

大海非常廣闊，其中大小類似人類的生物多如牛毛，如果不是她恰好在加熱食物，MEUV可能再過幾個小時也發現不了這些亞人個體。

更何況現在連她們部族或者國家的基本范圍都不知道，要想尋找需要拉網式排查，現在根本沒有條件。

遠海探測需要的水下通訊和供能設備現在并沒有，若想長期駐留深海還需要額外資源。

能不能在她身上安裝一個定位器？

這種生物不是海豚或者魚類，他們有手，人類的手能做到的事情他們應該都可以做到。就算她自己取不下，可以回部族讓身邊的人拿下來。

方霆仔細的觀察著她的手，手指之間有蹼，就和鴨子腳蹼一樣。但是這個蹼看起來十分柔軟，彈性很好，應該不耽誤他們做精細動作。

第二個餅已經吃完了，她把手指在齒間舔了個干凈，然后低頭看了看火堆。

她剛剛的拍擊往火堆上濺了好些水，現在火光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

不過對方似乎已經不在乎之前的火堆了，畢竟現在打火對他們來說易如反掌。美人魚開始哼歌，她一邊唱歌一邊拍打著尾鰭，整個身體搖擺起來。

至于為什么方霆可以確定那是歌聲，因為這是一種結構完整、卻不似人類語言邏輯的旋律線條，像是由呼吸，體內氣腔和整個胸骨共振而成的聲音。

這種聲音非常穩定，但是音調卻很輕柔，給方霆的第一印象就是這東西不像是生物發出的聲音，而是某種合成音。

現在的虛擬音樂已經相當成熟先進，但是方霆居然覺得海妖的歌聲比那些音樂還要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