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威塞克斯王國北部,西恩率領著一支尋求支援的隊伍艱難前行。隊伍成員除埃德蒙與埃卡外,還有另外兩名王家近衛。昨夜,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過后,土地變得泥濘不堪。隊員們腳上的翻皮靴每一次落下,踩在這片泥濘的土地上,都發出“啪啪啪”的聲響。
“應當快要抵達了吧?”埃德蒙極目遠眺,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綿延錯落的森林與廣袤平原。他們此行的目的地,乃是地處威塞克斯王國北部的根特堡。這座城堡由國王的塞恩直接管理,并以其為中心掌控著周邊的土地。
“應該快了。”走在前方的西恩回應道,說著便從腰間取出一張地圖。這是昨日阿爾弗雷德憑借記憶簡略繪制而成的。威塞克斯王國北部的地域劃分,并不似南方與東部那般,有著清晰明確的郡界范圍。北部這片被丘陵、沼澤與森林切割得支離破碎的土地,難以用傳統意義上“郡”的范圍來規劃行政區域。確切地說,此地是依靠一座座城堡,來實現對當地的治理。
他們此行目的明確,意在向北方諸多由國王的塞恩們掌控的城堡及其周圍人民宣告:國王依然健在,且始終統治著威塞克斯王國。當前局勢緊迫,王國需要各城堡塞恩的忠誠,即刻重新集結軍隊,全力投入對維京人的抗爭之中。
而根特堡,便是距離他們最近的一座城堡。不知又行進了多久,時間悄然來到下午。埃德蒙微微瞇起眼睛,極目遠眺,只見遠處的一處高地上,一座木質塔樓露出頂端以上部分,在塔樓周圍環繞著木質城墻。在這城墻之外,零零散散地分布著諸多房屋。
“到了!”埃德蒙難掩興奮,臉上頓時浮現出激動之色,同行眾人亦是如此。西恩望向遠處,那獵獵飄揚的正是威塞克斯的紅底黃龍旗,心中不禁涌起一陣難以抑制的興奮。“快走!”眾人齊聲高呼,旋即大步朝著前方奔去。
此刻,根特堡上的兩名守軍正百無聊賴地交談著。其中一人開口道:“唉,也不知如今南方局勢究竟如何。你聽聞了嗎?皮爾家的那三個兒子,至今都未歸來。”
然而這時就在此時,一名正與同伴交談的守軍,目光不經意間投向遠處,神色陡然一變,急忙說道:“堡外有人!”旋即提高音量,大聲呼喊道:“快去通知隊長莫卡大人!”緊接著,又厲聲高呼:“有陌生人靠近,有陌生人靠近!”
頃刻間,根特堡內的守軍迅速進入動員狀態。士兵們動作敏捷,迅速登上城墻,朝著埃德蒙一行人靠近的方向望去。他們嚴陣以待,目光緊緊鎖定著逐漸走近的陌生人,警惕之意溢于言表。
與此同時埃德蒙一行人行進速度頗快,然而,隨著與根特堡的距離逐漸拉近,他們的步伐又緩緩放緩。此刻,堡外的村莊之中,一些人見狀,不由得紛紛匆忙躲回自己家中。
來到根特堡大門下,西恩昂首挺胸,高聲喊道:“我乃威塞克斯王國國王阿爾弗雷德陛下王家衛隊隊長西恩!速速開門,我等有要事求見莫卡大人!”
“什么?”根特堡的守軍聽聞西恩之言,顯然有些遲疑。他們的目光落在西恩披風的紋飾上,那精美的圖案絕非尋常人能夠擁有,分明是王室專屬的裝飾。守軍們心中不禁泛起一陣嘀咕,對眼前之人的身份既感疑惑又覺敬畏。
就在這時,堡內一名中年人快步來到城墻之下。“什么情況?”此人是個禿頭的中年男子,身著一套半袖鎖甲,小臂上套著兩個鐵質護臂,腰間系著劍。一旁的士兵趕忙遞上一頂頭盔,他正是根特堡的伯爵莫卡。
莫卡疾步登上城墻,俯身朝城外望去。當他看到西恩那身裝扮時,臉色瞬間驟變。他心中明白,如此樣式的披風,唯有王家衛隊成員才被特許穿戴。難道真是國王的人?一想到國王或許依然健在,莫卡心中涌起一陣難以抑制的欣喜。
當下,莫卡趕忙下令:“快,把城門打開!”伴隨著厚重木質大門緩緩開啟,莫卡快步來到西恩面前,恭敬說道:“您好,我是莫卡·亞利特。”
西恩道:“此處說話多有不便,咱們換個隱秘些的地方。”莫卡點了點頭,隨即目光朝身后眾人掃了一圈,注意到了埃德蒙與埃卡。西恩未等莫卡發問,便徑直說道:“此二人先前乃是逃兵,幸得國王陛下仁慈赦免,如今已歸入我們隊伍。不過,他們并非王家衛隊正式成員,只是同樣一心效忠于國王陛下。”
莫卡聽聞后,也不再多問。隨后,一行人步伐匆匆地朝著根特堡走去。埃德蒙仰頭望向根特堡,它與埃德蒙印象中的絕大多數城堡并無二致。一座以木質塔樓為核心的建筑,矗立在城堡圍墻的中心位置,并且巧妙地依托地形,建于一處高地上。城堡的大門設在二層,由木梯連接。眾人沿著木梯快步而上,旋即進入堡內。
“你們幾個,去準備些吃食。”剛一落座,莫卡便不假思索地對著身旁的幾名女仆吩咐道。
莫卡說道:“西恩隊長,您此番前來,莫非阿爾弗雷德陛下……他依然健在?哦,感謝上帝保佑啊!您是不知道,自打威塞克斯軍隊戰敗的消息傳至根特堡,我已連著四天未曾睡過一個安穩覺了。”莫卡一邊不停地劃著十字,一邊喃喃念著圣經中的詞句。
埃德蒙趕忙說道:“莫卡大人,您先稍安勿躁,陛下有要事與您相商。我們此次前來,實則是傳達陛下的旨意。如今陛下已暫得安定,只是……”埃德蒙頓了頓,接著說道,“一支箭射中了他的胸口。”
“什么?”莫卡猛地站起身來,拍案而起,厲聲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埃德蒙趕忙解釋道:“莫卡大人,您先別驚慌。陛下身上的箭已經取出,只是現在傷口稍有感染。”
埃德蒙接著說道:“我們前來,就是要告知您這些事。陛下如今需要借助您的力量,盡快重整軍隊,再度與維京人展開抗爭。”
莫卡臉上激動的神情漸漸褪去,緩緩坐下,點頭稱是。但緊接著,他面露難色,說道:“可是,眼下根特堡及其周邊居民的厭戰情緒極為高漲啊。”
“這算什么話!”一旁的西恩一臉不滿地說道,“那些維京人殺了我們這么多賽克斯人,還侵占我們的土地,他們竟然還厭戰?”
一旁的莫卡趕忙解釋道:“西恩隊長,您有所不知。那些從愛丁頓戰場上逃出來的士兵,幾乎把維京人描述成從地獄爬出的惡魔。根特堡的守軍聽聞后,都懼怕不已。我從前也曾與維京人交過手,深知他們并非個個都強大無比,只是如今我們的士兵太缺乏信心了。”
埃德蒙說道:“既然如此,不妨先將國王陛下仍然健在的消息告知根特堡的居民,借此讓他們恢復些許信心,隨后再逐步集結軍隊也不失為一種辦法。對了,根特堡及其周邊地區,目前共有多少可用之人?”
莫卡答道:“根特堡內,目前共有四十名能夠配備長矛與盾牌的守軍。加上城堡周邊近處的人員,估計勉強能召集一百多名青壯。至于再往周邊稍遠些的區域,大約還能征召出三四百人。只是這些人大多為年輕人,中年與壯年男子,在先前的戰役中,有不少都沒能歸來。”
莫卡面露憂慮,緩緩說道:“若是要與那些經驗豐富的維京戰士對抗,即便我方以多敵少,恐怕勝算也極為渺茫。”埃德蒙與西恩聽聞此言,不禁面面相覷。眾人心中都十分清楚,一名全副武裝且經驗老到的維京戰士,面對幾個從未經歷過戰火的普通農民,幾乎擁有壓倒性的優勢。一旦見了血,這些農民必定心生恐懼,斗志銳減。
莫卡話畢,眾人皆陷入一陣沉默。氣氛略顯壓抑,眾人神色多少都有些低落。這時,一旁的埃卡突然開口說道:“諸位,切莫氣餒。只要我們尚存于世,便總有辦法可想。如今我們能夠重新聚首,便意味著威塞克斯王國并未徹底繳械投降。”
“所言極是!”埃德蒙此時目光堅定地接話道,“此刻輕言放棄,為時過早。我們手中尚有兵力,還有忠心的戰士。威塞克斯的人民,絕不會輕易向敵人屈服!”
“只是,當下南方那些維京人著實棘手,不知該如何應對。”一旁的西恩神色憂慮,緩緩開口道,“愛丁頓一役過后,威塞克斯南部防線全面崩潰,已然無險可守。恐怕此刻的溫徹斯特,唉,已然落入那些可惡的維京人之手。肯特、埃塞克斯、倫敦、以及漢普郡等地,如今恐怕均已淪陷于維京人的控制之下。”
西恩微微頓了頓,眼中滿是憂慮與憤慨,繼續說道:“若我們不盡快凝聚各方力量,威塞克斯北部如今這般如一盤散沙的局勢,必定也會被維京人輕易奪去。”言及此處,西恩的面色瞬間凝重起來,他緊緊握拳,語氣堅定地說道:“我們必須盡快組織起有效的反抗力量!”
埃德蒙聞言,神色亦是一凜,點頭附和道:“西恩隊長所言極是。威塞克斯王國歷經風雨,絕不能在此時亡于外敵之手。我們雖身處困境,但只要尚有一絲希望,便要全力以赴。”
埃卡也神情激昂地說道:“不錯!根特堡雖小,周邊兵力有限,但只要我們振臂一呼,定能喚起威塞克斯人民的抗爭之心。我們要讓維京人知道,威塞克斯的土地,絕不容他們肆意踐踏!”
莫卡思索片刻后說道:“當務之急,是先穩定根特堡及周邊民眾的情緒,讓他們知曉國王陛下仍在,以此重聚人心。同時,我們需制定詳盡的戰略,合理調配現有兵力,訓練那些年輕的力量,使其盡快具備戰斗能力。”
眾人紛紛點頭,眼神中逐漸燃起堅定的斗志。在這陰霾籠罩的時刻,他們深知,唯有團結一心、奮起反抗,才是拯救威塞克斯王國的唯一出路。他們決心以無畏的勇氣和堅定的信念,與維京人展開殊死搏斗,捍衛自己的家園與尊嚴。
這場至關重要的談話持續了約一個小時之久。眾人圍坐一處,深入探討接下來的行動方略,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終于對后續目標擬定了初步計劃:明日即刻啟程趕路,務必盡快將北部所有堡壘串聯起來,從而迅速組織起一股嶄新的抵抗力量。
談話完畢,連日奔波,眾人皆已疲憊不堪。莫卡見狀,說道:“根特堡規模雖不算大,但供各位休息還是綽綽有余。大家眼下還是稍作休憩為好。”說罷,他轉頭看向一旁的女仆,詢問道:“飯食怎么還未端上來?”一名女仆面露尷尬,輕聲解釋:“大人,方才見你們談論得如此激烈,便想著暫不打擾,故而沒把飯端上來。”話畢,未等莫卡回應,女仆便趕忙將面包與麥粥端上桌來。
莫卡臉上浮現出溫和的笑容,說道:“大家先吃點兒東西,好好休息一下。接下來的行程還很艱巨,養精蓄銳,方能更好地應對。”眾人望著熱氣騰騰的食物,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感激,紛紛動起手來,在這短暫的寧靜中,積蓄著重新出發的力量。
飯食頗為簡樸,麥粥僅簡單添了些許鹽調味,搭配的是干硬的面包。眾人用餐時,直接把面包當作勺子,就著麥粥咬上一口,待麥粥將干硬的面包浸潤得稍軟后,便將面包一同咽下。
用餐完畢,一行人被引領至木質城堡的三層。此處平日里是用以接待賓客之所,然而根特堡規模有限,空間并不寬敞,故而眾人只能將就著擠一擠,眾人稍作安頓,準備在這簡易的居所中稍事休息,為明日即將開啟的行程養精蓄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