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接活兒
- 洪門往事:我當騙子的那些年
- 誘人的江山
- 4393字
- 2025-02-24 17:57:39
這些涌進院子里的人衣著各異,但我還是馬上認出了那個笑容可掬的年輕人正是那個維修隊的工頭。
門鐵鋼笑著對那個工頭說道:“梁子,還不快給你三爺賠個不是,你小子他媽也夠黑的,敢跟三爺要十四萬八。”
那個叫梁子的年輕人滿臉堆笑的對我抱拳作揖,然后從一個手下手中拿過一個皮箱,打開后遞到我的面前,“三爺,您大人大量,別跟我們一般見識,梁子給您賠不是了。要打要罰您說話,小的全都接著。這是您的十四萬八,镚子兒不少。”
我沒接錢,冷哼了一聲,對們鐵鋼說道:“藍家的活兒做的還是這么局氣(講究),想讓我搭綹子(入伙)可以,先把你們套我身上的扣兒摘落明白(解釋清楚)了再說!”
門鐵鋼笑了笑沒說話,給小影使了個眼色。
小影微笑著點了點頭,走到我面前,手腕一翻便多了一個存折,“三哥,現(xiàn)在的銀行存錢,是可以一卡一折的,我先存了五十萬在卡里,也就是你手里的那張卡。”
“我花了很長時間了解三哥你的性格,所以我知道你肯定會在我們離開之后再次查詢賬戶余額,在你查完第二次之后,我就用這張存折,取出了賬戶里的那五十萬。”
我心里暗罵自己坐牢坐傻了,就這么個簡單的手段,我居然一直沒想明白。
“你們就不怕我當場驗?zāi)銈兘o我的定金嗎?”我不甘心地追問。
小影自信的搖頭,“當然不怕,以三哥的身份,絕對不會干這種市井小販才會干的事,所以門先生斷定,你不會當場驗鈔,甚至連多看一眼都不會。”
我苦笑之余,心里卻有些佩服這伙人,能把我研究的這么透徹,看來是下足了功夫。
“你剛才說還有后手是吧?來,跟我說說是怎么樣的后手。”
小影詭秘一笑,手腕再次一翻,手中變戲法似的多了幾張紙,“就是這個。”
我定睛一看,她手中的竟是一份賣房合同!
打開一看我不由得有些脊背發(fā)涼,原來這合同最后一頁,正是我簽字按手印的那份租房合同!
我這才想起一個細節(jié),在那天我簽字的時候,小影一直在問這問那,其實根本用意就是分散我的注意力,導(dǎo)致我忽略掉協(xié)議中的隱秘的文字游戲。
落款處寫的是‘租房人’,而不是‘售房人’。
一字之差,就給了他們一個偷梁換柱的機會,這套房子,也就成了他們合法購買的財產(chǎn)!
我故作鎮(zhèn)定的一笑,“這根本沒用,就算你們做了假合同,在沒有過戶的情況下這房子還是我的,再說你們也沒有證據(jù)能證明你們給了我購房款。打官司我也未必會輸!”
“三哥真的這么有自信嗎?”小影笑了笑,拍了一下手掌之后,一個人影從梁子的身后走了出來,慢慢抬起了臉,朝我咧嘴一笑。
當我猛看到這人的臉時,我感覺身上所有的汗毛全都立了起來。
這人,不就是我么?
無論從衣著、身高、相貌來看,這人都跟我惟妙惟肖,甚至我眉角上的一處極其細微的傷疤都一模一樣!
小影似乎對我的反應(yīng)很得意,笑著說道:“藍家行走江湖百年,極少有門人落入官家手里。靠的就是這手‘燙臉術(shù)’。雖然我們不能做到神鬼難辨,但騙過那些跟你不熟的人和銀行的攝像頭還是沒問題的。”
“如果我再把這個給他,讓他去辦房產(chǎn)過戶,你覺得有多大幾率能成功?”小影說著,把手攤到我的面前,上面放著我的身份證。上面有激光防偽,是真的。
我恍然大悟,四眼。
那天他往我口袋里賽前,真實目的是為了偷走我身份證!
“還有,三哥你以為是誰去銀行取出的那五十萬存款?”
小影的最后一句話讓我最后的一點僥幸心理徹底擊碎,如果這人拿我的身份證去銀行取了那五十萬,豈不就代表著‘我’收下了購房款嗎?
有購房合同,有定金收據(jù),有‘我’留在銀行的取款錄像,如果我再堅持說房子是我的,他們就可以理直氣壯的告我詐騙!
我的身份就會從一個騙局的受害者,變成了一個詐騙犯!
好一個滴水不漏的局!
門鐵鋼適時的接話說道:“三哥,別誤會,這就是兄弟跟你開的一個玩笑,咱怎么說也是洪門同道,我怎么可能做這種同門內(nèi)訌的事呢!”
我還沒傻到去相信門鐵鋼繞這么大一個圈子,就是為跟我開個玩笑這種鬼話,他這么做的理由,很可能是讓我見識一下他們的實力,換句話說,這是在炫技的同時給我施壓。
果然,門鐵鋼沉吟了一下,繼續(xù)說道:“我設(shè)了一個局,這個局中需要一個身手極好的云雀從肥羊身上偷一樣價值連城的東西,只要東西到手,我們就一輩子不愁吃穿了,所以我才想跟三哥搭個綹子,咱合作把這活兒給做了,一起發(fā)這筆財,如何?”
我腦子飛快的轉(zhuǎn)了一陣,冷笑道:“說起云雀,這濱海中的好手,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比我手藝好的也不是沒有,你老哥為什么偏偏找我呢?”
“我就知道三哥會這么問。”
門鐵鋼淡淡的笑了笑,“首先,咱們金榮藍葛四家的老祖宗曾經(jīng)定下的規(guī)矩,‘葛家卦不算,榮家人不騙,金家不賣藥,藍家手不亂’,我這人沒什么大本事,但也知道做事要守規(guī)矩。所以從別人身上拿東西這活兒,就得榮家的雀兒爺們來做。”
“第二,濱海云雀雖多,但掄起手藝,大都拿不上臺面,尤其是這次我要的東西,一直在肥羊身上貼身收藏,所以需要一個能玩兒轉(zhuǎn)片星子的云雀,而三哥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練到‘十八星’了吧?”
所謂的‘片星子’,其實是榮家的看門絕活,也叫‘星宿刀’,是一種極細小的刀片,只有火柴棍大小,別看小,卻是有專門的師傅打造,極其柔韌鋒利,專門用來割錢包和口袋。
身上能藏多少‘片星子’,就是衡量榮家云雀手藝高低的標準。
比如馬王爺,他就練到了最高境界的二十八星,即在他一絲不掛的情況下,身上可以藏二十八片這樣的刀片。我親眼見過他舌頭下藏著八個片星子還能談笑自如的吃飯喝酒。
我沒有練到馬王爺?shù)木辰纾裁銖姷搅耸诵恰?
“我要的東西,不敢說是無價之寶,但也絕對價值連城,除了三哥你之外,放眼全國,怕是再也找不到一個能拿到手的了。一句話,你如果搭這個綹子,我這局就穩(wěn)成,你不搭,我轉(zhuǎn)身走人,這局我不做了。你就當我沒來過濱海,咱們也從來沒見過面。”
門鐵鋼這番夾雜這馬屁的話徹底打消了我心里最后的一點疑慮,我抬起手對他伸出了大拇指。
他見狀面露喜色,對我也伸出了手,只不過他的手,拇指卻是扣在掌心,另外四根手指并在一起,緊緊的握住了我的拇指。
這是洪門四家搭綹子的規(guī)矩,也叫‘合和印’只要做過這個簡單的儀式,兩家人就是一家人,要跟對方共同進退。
門鐵鋼見我答應(yīng)了,顯得十分高興,“這事兒到這兒,就算成了!”
隨后,他示意手下們都出去,只留下了小影,這才收起笑臉一本正經(jīng)的說起了關(guān)于買賣的事。
小影從包里拿出一沓照片遞給我,告訴我這就是這次買賣的目標人物。
我一看到照片上的人,心里就開始后悔這么沖動了。
因為只要是濱海人就沒有不認識照片上這人的。他叫海大偉,今年六十多歲,用道上的話說這人是‘老河底子’也就是人們口中的老炮兒。
他以前也是江湖上混的,在濱海這地面上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而且在我的記憶里,他跟馬王爺關(guān)系非同尋常,馬王爺活著的時候這海大偉逢年過節(jié)總是會有禮品送過來。
門鐵鋼接著小影的話說道:“這海大偉想必三哥你也認識,我們這次就是要做他的買賣。他有個女兒,叫海棠……”
我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打住,你們不講規(guī)矩跟我沒關(guān)系,但我干爹定下的‘五不偷一不動’的規(guī)矩我可不敢壞,我怕他老人家打雷劈我。”
小影噗嗤一聲笑了,“燕子哥你還真有原則,不過我們不是要你去偷人家女兒,而是讓你跟她認識,交個朋友。”
我冷笑了一聲說道:“我不是‘空子’,就直接說讓我干什么就行了,別這么墨跡。”
門鐵鋼接過小影話茬,“海大偉的云海集團現(xiàn)在正籌劃在國外上市的事,所以現(xiàn)在需要大筆的資金支持,而我們就投其所好,送給他一個金主。我們計劃讓你扮成一個海外銀行家的公子,然后去接近海大偉的小女兒海棠并獲得她的信任,這樣我們就可以利用你的身份做文章了。”
我聽了之后大笑起來,“我是一個連高中都沒念完的小偷,你讓我去假扮一個富商公子?這不扯淡么!”
門鐵鋼神秘一笑,“三哥,現(xiàn)在的江湖可不比以前了,只要你從現(xiàn)在開始一切聽我指揮,我保證能讓你在一個月之內(nèi)變成一個風度翩翩的富家公子!”
門鐵鋼的自信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于是我將信將疑的點頭答應(yīng)了。
這幫人的動作很快,傍晚的時候已經(jīng)有兩輛商務(wù)中巴車停在了我的院門外。
從車上下來十幾個人,開始從車上搬下了打打小小幾十個箱子進了我的院子。
也就是從這一刻開始,我開始接受門鐵鋼的專業(yè)訓(xùn)練,而小影則是我的第一個老師。
她在我的客廳里掛了一個大大的白板,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英文對話,并且開始讓我各種朗讀背誦。
她的教學(xué)方式跟學(xué)校里的不一樣,只是讓我死記固定的句子。并且每句話都會對應(yīng)相應(yīng)的春典,我什么時候該說哪句英語,她會用春典提醒我。
學(xué)習(xí)英語的時間從每天早上的五點開始,到七點結(jié)束,然后是一個小時的吃飯時間。
這一個小時中,我要學(xué)習(xí)怎么吃西餐,餐具的擺放以及用法,就餐禮儀就要占去大半的時間。各種奢侈品酒水不要錢似的頻繁出現(xiàn)在我的餐桌之上。
吃過飯之后,我要花兩個小時的時間跟一個‘僵尸臉’的人學(xué)習(xí)社交禮儀,從說話的神態(tài)到走路的姿勢,都要全盤照搬西方貴族的禮儀,哪怕是一個細微的動作錯了,都要重來一遍。
接下來一個小時的時間要學(xué)習(xí)和熟知當前奢侈品的品牌知識,包括品牌的來由,公司的運營方式等等……
中午會有短暫的休息,下午的時候小影會帶著我到濱海唯一的一家高爾夫球場練習(xí)高爾夫,然后是學(xué)習(xí)馬術(shù)……
第一天我還覺得新鮮,對這些所謂老師們的要求也能基本照做,但連續(xù)了三天之后我就開始反感了。
當我把叫我禮儀的老師罵了一遍之后,小影指著我的鼻子對我罵道:“燕子,就你這揍性,到死都只配做他媽一個沒出息的小偷!”
我當下就怒了,活這么大還沒有那個女人敢罵我呢。
“你他媽再說一遍,信不信我抽你?”
小影揚起小臉,用鄙視的眼神看著我說道:“你打啊,我倒想看看,這榮家當代的大壩頭(頭領(lǐng)),小賊王燕子李三打起女人來會有多么威風!”
雖然我真的很氣,但我還是沒忘馬王爺從小就教育我不能打女人的話,只是重重地哼了一聲拂袖離開。
出門打了個車去了市中心的一家酒吧,這酒吧的老板是我的獄友,名字叫駱家強,外號駱駝,為人很是仗義。
見我來了之后駱駝顯得很高興,拿了一瓶酒就跟我喝了起來。
酒剛喝到一半的時候,酒吧內(nèi)突然一陣騷亂,接著大燈全部亮起,一隊全副武裝的警察沖了進來。
警察大聲喊了幾句,讓所有人把身份證拿出來,說是例行檢查。
我看了駱駝一眼,“我說哥們兒你是不是沒打點啊,怎么會有警察來端場子呢?”
駱駝苦笑了一下說:“三哥這不是以前了,現(xiàn)在的警察不吃這個了,你要是身上有事就趕緊走,后門沒關(guān)。”
我笑罵了一句,“媽的,出來時間太短,還沒來得及犯事呢。”
正說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女警便走到了我的面前,冷著臉讓我出示身份證。
她接過我的身份證對著我的臉看了許久,之后讓我雙手抱頭靠墻站好。
我隨即愣了一下,說我犯什么事了憑什么讓我抱頭靠墻?
女警當即皺起了秀眉,“哪來那么多話,讓你站好就去站好,知道自己現(xiàn)在還在刑滿釋放的考察期么?”
我心里一肚子火,但女警說的的確是事實,我現(xiàn)在還在考察期,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隨時會被撤銷減刑再次收監(jiān),于是我只好按照女警的命令抱著腦袋站到了墻邊,一直到警察查過了所有人的身份證。
接下來的事情再次讓我感到惱火,我被兩個男警察帶到了衛(wèi)生間,讓我驗?zāi)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