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栢看著白馬賦，一幕幕往事，不斷浮現。

五先生不斷念著白馬賦，沉浸在文章的意境之中。

“果然是先賢手筆，這字里行間，都透著一股浩然正氣，令人敬畏。”

姜栢怔怔出神。

前世記憶如同潮水般涌來，他又回到了剛剛考取秀才，意氣風發時。

那時，他才華橫溢，揮斥方遒。

他依稀記得，寫下這篇白馬賦時，正值盛夏，窗外蟬鳴陣陣，他文思泉涌，一氣呵成，將自己對名相之辯的理解盡數傾注于筆端。

……

大先生見到姜栢如此震撼，心中大悅，邊撫琴邊高聲吟唱《白馬賦》！

昔賢有言，曰白馬非馬，此語一出，千載之下，眾說紛紜。或曰，此詭辯之術，玩弄辭藻；或曰，此哲思之語，洞察秋毫。

……

圣賢之言，非指白馬之形體非馬也，實指白馬之概念非馬之概念也。馬者，通名也，泛指一切馬匹，無論黑白；白馬者，特指也，專指毛色純白之馬。二者，名相雖近，實則有別。

……

吾等后學，當潛心研習，感悟其中真諦，方能不負圣賢教誨，有所進益。

……

大先生通讀《白馬篇》，回音繞響臨澤書院，三日不絕！

姜栢看著這篇白馬賦，十分惆悵。

他沒想到，這篇文章竟然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他的面前，怎能不讓他感慨萬千？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裝作認真研讀的樣子，目光掃過每一個字句，心中卻波濤洶涌。

“姜栢賢侄，你覺得此賦如何？”大先生見姜栢看得入神，便開口問道。

姜栢故作沉吟片刻，然后緩緩說道：“此賦立意高遠，文辭精妙，確實是一篇難得的佳作。只是……”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

“學生愚鈍，有一處不太明白，還請大先生指點。”

姜栢不想讓旁人知道《白馬賦》便是他前世所寫，佯裝詢問。

“哦？哪一處不明白？”大先生饒有興趣地問道。

姜栢指著竹簡上的一段文字。“此處所言‘白馬非馬’，學生百思不得其解。白馬難道不是馬嗎？這豈不是自相矛盾？”

五先生在一旁聞言，也皺起了眉頭。

“是啊，我也覺得這一句有些奇怪。白馬自然是馬的一種，為何要說白馬非馬呢？”

大先生見到二人均有困惑，哈哈一笑。

“兩位賢侄有所不知，這‘白馬非馬’之說，并非否定白馬是馬，而是強調概念的區別。馬是一個泛指的概念，而白馬是一個特指的概念。”

大先生說完此話之后，饒有興致的看向姜栢和五先生。

“學生明白了！大先生的意思是，白馬雖然是馬，但并非所有的馬都是白馬。因此，從概念上來說，白馬和馬是不同的。”

大先生見到姜栢一點就透，撫掌大笑。

“姜栢賢侄果然聰慧過人，一點就透！老夫真是越來越欣賞你了！”

三人又閑談了片刻。

大先生的手指在琴弦上劃過，頓時琴音繞梁！

“你懂琴嗎？”

姜栢聞言道：“能聽大先生撫琴，是學生的榮幸！不敢說懂琴，只是學習。”

“那你彈一曲。”

姜栢聽到大先生連連擺手推脫，他本以為大先生是讓他賞琴，誰知道，大先生竟讓他撫琴。

五先生道：“別推諉了，大先生讓你就彈奏一曲，你便彈奏一曲，讓大先生指點一番。”

“恭敬不如從命。”

姜栢深吸一口氣，雙手撫琴，凝神靜氣。

他的記憶回到了金戈鐵馬時，他將前世的悲壯，融入琴聲之中。

他前世，寫作一篇過秦曲《大秦賦》。

此時正好可以拿出來。

琴音初時舒緩如清風拂柳，漸漸變得激昂慷慨，如金戈鐵馬，氣勢磅礴。

琴音化作千軍萬馬，在文淵閣內奔騰咆哮。

如泣如訴，如怨如慕，慷慨激昂，如戰鼓擂動。

隨著琴音的變化，姜栢的臉色也隨之變化，時而莊嚴肅穆，時而悲憤交加，時而意氣風發，他已化身為古代的君王，指揮著千軍萬馬，征戰沙場。

大先生和五先生聽得如癡如醉，完全沉浸在姜栢的琴音之中。

他們在琴音中看到了烽火連天的戰場，聽到了將士們浴血奮戰的吶喊，感受到了君王的雄才偉略和悲壯豪邁。

臨澤書院內的眾多青衫學子，也紛紛駐足，聽聞從文淵閣傳出的琴聲。

身臨其境。

姜栢之琴，波瀾壯闊。

一曲終了，琴音裊裊，余音繞梁，三日不絕。

大先生和五先生依舊沉浸在琴音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良久，大先生才回過神來，激動地站起身來，顫抖著聲音問道：“敢問賢侄，此曲何名？”

姜栢微微一笑，拱手說道：“此曲名為《秦王賦》。”

“《秦王賦》？！”大先生聞言，頓時大驚失色，難以置信地看著姜栢，“這……這怎么可能？《秦王賦》早已失傳數百年，你是從何處習得此曲？”

姜栢淡淡一笑，并不敢說《秦王賦》是他所寫，只能說：“學生偶然所得，。”

大先生激動得渾身顫抖，他緊緊抓住姜栢的手：“賢侄，你有所不知，《秦王賦》乃是三百年前，當世大賢所作，與白馬賦是同一大賢。

此曲氣勢磅礴，慷慨激昂，充滿帝王之氣，堪稱千古絕唱！

可惜，二百年前，一場大火焚毀了都城，無數珍貴的典籍樂譜都付之一炬，《秦王賦》的曲譜也隨之失傳。

老夫苦尋多年，卻始終未能找到《秦王賦》的曲譜，沒想到今日竟然能在此聽到這失傳已久的絕世名曲，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大先生激動得老淚縱橫，他緊緊握著姜栢的手，哽咽著說道：“賢侄，你今日彈奏的《秦王賦》，讓老夫仿佛回到了先賢所寫秦王朝，親眼目睹了秦王一統天下的雄才偉略！

老夫這一生，別無所求，只求能將這失傳已久的《秦王賦》傳承下去，讓后世之人也能欣賞到這千古絕唱！”

姜栢看著激動不已的大先生，心中暗自感嘆，他沒想到當初隨手寫下的《秦王賦》流傳至今，竟然如此不同凡響，讓這位德高望重的大先生如此失態。

“大先生言重了，學生只是略盡綿薄之力而已。既然大先生對《秦王賦》如此喜愛，學生愿意將此曲的曲譜抄錄一份，贈予大先生。”

大先生聞言，頓時大喜過望，連忙說道：“多謝賢侄！多謝賢侄！”

五先生在一旁，頗為驚詫。

他可從未見過大先生，如此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