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螞蟻筑城

“他們是本領很大的工人，”保羅叔開始講：“有許多次，當太陽開始放射他的曙光時，我很高興地觀看著螞蟻門的活動。它們在小泥丘的周圍來往地爬著，每個小泥丘的頂上開了一個洞，以便出出進進。

“這里有幾匹螞蟻是從這洞的底下起來的。別的螞蟻跟了它們出來，還有許許多多的螞蟻都在不斷的出來，它們的口上都嘟了一粒殼般的泥粒，這粒泥對于它們是了不得的重了。嘟到了泥丘的頂上時，它們放下這付重擔，讓泥粒沿著丘的斜坡滾下去，它們也就接著扒進洞去。它們一點不在半途中間玩，也不和它們的同伴休息一回。暖！不：工作是非常勤勞的，規矩的，放下一粒泥以后，便立刻下洞去搬另外的一粒。它們這樣忙的在干什么呢？

“它們在建筑一座地底下的城市，有街道，有方場，有宿舍，有貯藏食物的棧房；它們在為各自和各自的家庭，掘一處安居的地方。在一處雨水滲透不到的深處，它們掘起泥土來，打一條坑道，這條坑道繼續掘去，成為長長的一條交通的街道，又一段段地支分開去，或右地交叉著，或上或下地開著，開到幾間大廳堂里去。這些巨大的工作，都是牙齒的力量，一口口一粒粒地咬出來的。假如有什么人看見了地底下竟有這一大隊鳥黑的礦工在工作著，他一定會驚奇不止的。

“它們有幾千的螞蟻，都在最深最黑暗的地方，抓，咬，拉。何等耐勞啊！何等努力啊！當泥粒開出來了，它們又何等驕傲地把頭抬到高高，勝利地搬上來呢！我看見過這許多螞蟻，頭在非常重的擔子下，蹣跚地抖動，奮力地把它帶到頂上。在碰到它們同伴時，它們好像在說：看啊，我在如何工作！沒有一個人能夠責備它們的驕傲，因為工作勤勞的驕傲，是最光榮的驕傲。一點點地，在這城市的大門口，就是在那洞的邊緣上，小泥丘慢慢地被下面在建筑城市時掘出來的材料，堆積起來。那泥丘愈是大，則下面的市鎮也愈大，這是很明白的。

“在地下掘好了這些坑道是還不夠的；它們必須防止上面的泥土崩下來，填塞不堅固的地方，用柱撐住屋頂，把各部分劃分開來。除了這些‘礦工’以外，還有‘木匠’。礦工是把地下的泥搬出泥丘上去，木匠是把建筑材料搬進來。那些材料是什么呢？原來是些適于營造之用的木片，柱梁，小擱柵等。一根細小的稻草，便可做堅硬的天花板，一片干葉子上的梗莖，便是一支最堅強的棟柱。木匠司務到附近的森林里去選擇。就是說到附近的一叢青草里去，檢擇它們需用的材料。

“好極了！你們看，這樣的一顆麥粒的殼，很薄，很干，又很堅硬。這是很適合的板，可用作下面房子里分間之用。但這是笨重，非常之重。尋得這殼的螞蟻，便用力來拖回去，力用得它六只腳都發抖了。不能成功：這片笨重東西動也不動。它又試一試，力用得它的小身體全部抖動了。此時那麥殼纏稍稍動了一動。這匹螞蟻承認自己的力氣是不能勝任了。它便跑掉了。它是不是把這片東西放棄了呢？不！任便那一個人做了螞蟻，他便會有達到成功的耐心。果然，那螞蟻回來了，背后跟著兩個幫忙朋友。它們一個在前面拉，兩個在旁邊推，現在你們看呵！那殼動了滾了，跟了螞蟻去了。它們一路走去雖然困難，但路上遇到別的螞蟻，都會幫助它們一肩的。

“它們毫無困難地成功了。那粒麥已到了地下市的大門口。但事情又僵了；那東西橫了轉來，斜擱在洞的邊上，不肯進去。幫忙的螞蟻都從下面趕起來；是個，二十個一齊用力推拉，但不能成功。有兩三匹螞蟻，大約是它們的工程師，離開了這些螞蟻，視察著搬不動的原因。困難終于解決了：它們應該要把這麥的一頭向底，另一頭朝天，這樣便得了。它們把麥向后拖一點，使得一頭伸出在洞口上。一匹螞蟻拿了這一頭，其余的把擱在地上的一頭舉起來；這樣，那麥殼翻了一個跟斗，跌進洞去了，但那麥上還有著一個木匠，緊緊地握著，跟了一起跌下去。我的孩子們，你們或者將以為嘟了泥粒爬上來的礦工，看見這樣一椿機械的工程，不將因好奇而停著看么？不，這倒一點也不，他們沒有工夫。它們把掘出來的東西，搬了走過，眼也不斜一斜。在緊張的工作中，它們甚至膽敢冒著斷頭折足的危險，從那搖搖欲墜的棟梁下溜過。

“任何人事情做得很辛苦時，便會肚子餓。激烈的工作之后，食欲最大。于是榨牛奶的螞蟻，便走了來；它們剛從牝牛那里榨得了牛乳，現在來分配給每個做工的螞蟻了。”

說到這里，愛密兒不禁吃的笑了出來，他對保羅叔說道，“但這是不是真正的呢？榨牛奶的螞蟻，牝牛，還有什么牛奶！這是和恩媽一樣的神仙故事。”

保羅叔剛才說講的奇突的話，倒并不是愛密兒一人覺得驚異。恩媽也停住了紡絲桿，杰克也不編他的柳條籃了，喻兒、克萊兒張大著眼睛望著不說話。大家以為保羅叔是在開玩笑。

“不，我的好孩子，”保羅叔說。“我不是開玩笑；不。我并沒有把真故事來換上一個假故事。螞蟻中的確有一種榨牛奶的螞蟻，并且的確有牛。但那需要有實事來說明。我們且待明天再說罷。”

愛密兒把喻兒拉到一個角里，很相信地對他說道：“叔父的真故事很有趣味的，比了恩媽的要好聽得多。我情愿丟開了‘諾亞船’，來聽那些奇怪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