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探照燈將鐘樓尖頂照成慘白，鋼索上降下的黑影們展開金屬翼。我的骨翅掃過青銅大鐘，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為首者的機械義眼突然射出鐳射光。

“認知干擾程序啟動。“電子音在顱內炸響的瞬間，記憶開始碎裂重組。十二歲生日蛋糕上的燭火扭曲成手術無影燈，父親的手掌化作注射器，林教授的眼鏡蛇紋領帶正在勒緊我的氣管。

骨刺穿透掌心帶來銳痛，血腥味讓視線短暫清明。機械翼首領的頸動脈處紋著“S-13“，他的虹膜里浮動著父親實驗室的監控畫面：我蜷縮在培養艙里，皮膚正剝離出鱗甲狀物質。

“你才是第 27號失敗品。“他扣動扳機的食指缺失第一節，槍口噴出的不是子彈而是冷凍液。冰晶在骨翼上蔓延時，我瞥見鐘樓彩窗映出的可怖倒影——我的左眼正逐漸被機械元件吞噬。

墜向銀杏林的剎那，懷里的金屬注射器突然發燙。針頭刺入心臟瞬間，金色藥劑與冷凍液在血管里廝殺，灼燒感中浮現出被抹除的記憶：父親在暴雨夜將針劑埋入銀杏樹下，他腐爛的左手小指戴著林教授的婚戒。

腐殖土里的機械殘肢突然暴起，S-13的金屬銘牌嵌入我腕間。地下實驗室的通風口在樹根處顯現，爬行時后背的骨翼刮落大片血肉。培養液的腥甜氣息越來越濃，暗門密碼鎖閃著虹膜識別的紅光。

防爆門開啟的轟鳴驚醒了沉睡的標本。二十具培養艙里的“我“同時睜眼，S-07艙體的機械義眼突然爆裂，黏液里浮出微型投影儀。父親的身影在血沫中搖晃：“去主控室......銷毀......認知覆蓋......“

解剖臺突然翻轉，跌入的下水道通往焚化間。骨翼卡在排風扇里的瞬間，通風管傳來機械節肢動物的爬行聲。焚化爐控制屏顯示的最后記錄：2016年 4月 15日 20:46，焚燒物標注為“林振東-失敗品“。

當我扳動操縱桿，爐膛里噴出的卻不是火焰，而是淡藍色神經毒氣。抽搐中撞開的暗格里，冷藏箱貼著“認知清洗劑-僅限 S系列使用“。注射器扎入太陽穴時，顱骨發出金屬脆響。

記憶海嘯般席卷而來。七年前的火場里，真正的父親被捆在輪椅上，后頸插著數據線。舉著火把的“林教授“撕下面皮，露出和我一模一樣的臉——他是第一個成功融合機械與血肉的 S-00。

“你以為的逃亡，不過是培養皿里的應激測試。“S-13的機械臂穿透焚化爐鐵門，他脖頸處的皮膚正在剝落，露出父親實驗室的防盜芯片，“該回收本體細胞了。“

扯斷脊椎處的數據線時，整座實驗室響起刺耳警報。培養艙接連爆裂，克隆體們的哀嚎組成父親的聲音：“記住，疼痛是人類的特權。“S-13的鐳射槍洞穿我左胸的瞬間，機械義眼突然彈出，在空中投射出最后的逃生坐標。

血泊倒映著天花板的星空圖，十二歲那年父親握著我的手標注的北極星位置，此刻正亮著出口指示燈。骨翼最后一次振動掀翻毒氣罐，爆炸氣浪將我拋進下水道暗流。

在污水盡頭浮出水面時，防波堤上的晨霧正在散去。手機自動接收加密郵件，父親實驗室的監控視頻顯示日期：2023年 4月 15日 20:47。畫面里“S-01“培養艙的標簽正在脫落，露出下面被覆蓋的原始編號——林振東。

海浪拍碎在礁石上，我摸到后頸處凸起的芯片接口。沙灘上擱淺的機械水母突然亮起，觸須組成新的信息：“認知覆蓋完成度 98%，最終階段激活碼：你的真實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