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師娘早就對陳師傅不放心了,因為她很了解這樣的老公。自從陳師傅常常給金花零花錢,平常特別關(guān)心和欣賞金花之后,她就十分提防老公,甚至有意識地跟蹤他。
那天朋友請陳師傅喝酒,陳師傅出去已過了兩個小時。師娘在家左等右等,還不見他回家。她心里納悶:老公還沒回家,都這么長時間了,他到底喝了多少酒?會不會這老公他乘著一點酒興跑到店里找金花去了。
于是,她一路尋找到衣服店里,就恰好碰上了。
發(fā)生了這事以后,師娘表面上不追究自己老公的責(zé)任,卻把氣撒在金花身上,金花感到很冤枉:明明她老公想占我的便宜,師娘她不管,卻來怪她,是何道理?
不干也罷,金花從此離開衣服店這個是非之地。
金花離開衣服店不到半月,金花向養(yǎng)父要錢,想買一臺縫紉機(jī)。金花覺得自己能獨立做衣服,所以要自己買一臺縫紉機(jī),自己開店做衣服賣??墒?,養(yǎng)父并沒有馬上答應(yīng)她:“我去哪里找錢給您買縫紉機(jī)???”養(yǎng)父拿著長長的竹制煙管,猛抽了幾口水煙,然后對著凳子邊角敲了兩下煙管頭,抬頭對金花說道:“過一段時間,籌齊錢再說?!?
天剛蒙蒙亮,奶奶在廚房煮好了飯,她對著金花的房間大聲叫道:
“金花!起床了!”
金花正在睡夢中,經(jīng)奶奶這么一喊,她驚醒了。
她迷迷糊糊,擦擦朦朧的眼睛,問道:“幾點了?”
“五點半了!快起來!快起來!給我送飯去!”奶奶大聲說道。
金花起了床,快速穿好衣服,草草地抹了一下臉,沒刷牙,也沒顧得喝一口水,就被奶奶催著去給養(yǎng)父送飯。
養(yǎng)父種田的地方離家有一里多路,養(yǎng)父大概四點天沒亮就去了水田犁田。
天邊出現(xiàn)了魚肚白,遠(yuǎn)處只見一線模模糊糊的山脊,寥寥山峰略露出一點點頭沿,被長帶似得白云纏繞。近處霧氣茫茫,看不清哪是路,分不清哪是田。
金花提著裝有飯罐的小竹籃,繞過六道彎,爬過三個坡,眼前出現(xiàn)一片平地。她找著腳下的路,慢慢前行。她邊走邊四向張望,不遠(yuǎn)處有兩個黑影在蠕動。金花伸著脖子睜大眼看去:左前卻是一頭牛,緊隨后頭的便是一個人。
金花繼續(xù)往前走,她終于看清了前方是養(yǎng)父,正在牛后面扶著犁。還聽到他鞭打牛背“啪,啪”響,喊著“嘿,嘿”聲。
“爸!爸!”金花喊道。
“啊?!别B(yǎng)父冷冷地應(yīng)了一聲。
“爸,吃飯啰!”金花邊說邊把籃子往田埂一放,卷起褲腿赤著腳,下了水田,想過去接養(yǎng)父的牛鞭。
養(yǎng)父手里拿著鞭子,轉(zhuǎn)過身子,提起泥腳,往田埂邊走邊說:“不用過來!”
金花卻踩著泥水,已經(jīng)走近養(yǎng)父,伸手要去接牛鞭。
養(yǎng)父只好順手把鞭子遞給金花,自己上了田埂。金花扶起鐵犁,手舉鞭子,“趴!”像個老把式,口中喊著“唷,?。 ?
養(yǎng)父吃完飯,放下碗,點著一袋水煙筒,“巴噠巴噠”坐在田邊的小石塊上抽起水煙來。
金花手扶犁把,歪來歪去地往前,身后出現(xiàn)一小段有些彎曲的犁溝,她好不容易犁了一小段田。
養(yǎng)父看她犁田的樣子,好像很不滿意地對金花叫道:“好了好了!你犁不好,上來吧!”養(yǎng)父招招手叫金花快點上來。
金花停住腳,用手抹了抹額頭上的細(xì)汗,轉(zhuǎn)身上了田埂。
“爸,陳村的那個縫紉機(jī)不想賣了!”金花有些劫生生地面對著正在抽煙的大頭說道。
大頭坐在石頭上,聽到金花的話,抬起頭問:“為啥?”
“聽說我們出價太低,他又舍不得賣了。其實他還想繼續(xù)留著用?!?
“他不是不想做衣服了嗎?”大頭有點奇怪地問道。
金花搖搖頭說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不賣就算了!”大頭磕磕煙頭說道:“你好好在家?guī)臀曳N田砍柴,不要想那么多。做衣服也難掙到錢啊!”
金花漲紅著臉說:“我一個女孩子也沒有力氣種田啊!我已經(jīng)會做衣服了,如果做衣服肯定會掙錢更多的?!?
“是嘛?”養(yǎng)父有點不信,然后對金花輕蔑地笑了笑。
“再說,那個舊縫紉機(jī),因為是進(jìn)口貨,也賣的很貴。”金花頓了頓,低頭斜眼看著大頭,又低聲說道:
“我們?nèi)ベI一臺國產(chǎn)新的,那是上海生產(chǎn)的“蜜蜂”牌縫紉機(jī),其實也比他舊進(jìn)口機(jī)器貴不了多少錢?!?
大頭一聽金花硬要買,就激動起來。那管煙還沒抽干凈,就把煙嘴直往屁股下的石頭側(cè)邊重重地磕了兩下:“我們正好不買了!”
金花看到大頭這樣對她,氣得一扭頭就要走。大頭卻叫住她:“你把籃子帶走!”
金花轉(zhuǎn)身要去收拾飯碗,大頭看到金花生氣,就又冷靜下來,壓低了嗓門說:“孩子,是你奶奶怪你不安分在家?!彼チ艘恍〈闊熃z,塞進(jìn)水煙嘴,重新點著,抽了一口,說道:“奶奶怪你,我們家有吃又有穿,而你娘家有什么好的,不要老往娘家跑?!?
“我爸老了,身體不好,我姐也老是有事,我離老家那么近,我回去看看,有什么不行?”金花不太高興地說道。
“你回去可以,但是只能吃一頓飯,不要過夜。”大頭又抽了一口煙,他邊咳嗽邊說:“你——咳,咳,不要跟娘家走的太近。”
金花突然想起什么,問大頭:
“爸,你想蓋新房,是重新買新木頭蓋,還是拆掉一部分舊房的木料來蓋?”
“問這干嘛?”養(yǎng)父不解。
金花看了看養(yǎng)父,笑了笑說:“第一,您要蓋房你弟卻沒空幫你;第二,你重新買新木頭蓋房,你弟沒出錢,新房也就沒他的份?!?
養(yǎng)父聽了,只顧抽煙,沒有說話。
金花接著問:“你弟弟對你有心嗎?”
“?”養(yǎng)父轉(zhuǎn)回頭來,看了看金花。
“奶奶是想要你來出錢蓋新房!”金花憤憤地說。
“什么?”養(yǎng)父睜大眼睛看著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