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亮？是住在炒豆胡同八號的李宏亮嗎？”張耀東眼神一凜，看向徐曉毛。

對方身子微微一僵，臉色有點難看：“怎么？你認識他？還是有人跟你說過他工作的事情了？”

見張耀東只是定定地看著自己不說話，徐曉毛內心慌的一批。

這尼瑪，這尼瑪的是有人提前跟他說過李宏亮在賣工作的事情了？

也是，張家經濟條件好，交道口這一片賺的比張家多的沒幾戶。

自己能盯上他們家，想把李宏亮工作賣給張耀東，別人自然也能盯上。

瞬息間，徐曉毛腦海中各種思緒飛快閃過。

他尋思以張耀東這架勢，想來對方開的價格，應該是比自己要低一些的。

徐曉毛之所以給張耀東介紹工作，一為從中賺點差價，二為賣個好兒。

現在眼瞅著事情要搞砸，他決定坦白從寬，哪怕買賣不成呢，最起碼鄰居的情誼不能丟。

想到這里，他看向張耀東：

“那啥，要你七百真不是哥哥不厚道……

我是琢磨著當掮客的，不都是在里頭抽成嗎？聽說有些狠的掮客都抽成百分之十的。

我這也是有樣學樣，你甭多想……要不然，今兒的事情你就當我沒說？

對了，哥哥再多嘴問一句，旁人給你什么價？”

張耀東又看了他一會兒之后，終于開了口，卻并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另起了話頭：“曉毛哥，李洪亮是什么時候讓你幫他賣工作的？”

徐曉毛不知道張耀東說這個是什么意思，但還是老實回答：“就三天以前。”

三天前？也就是說，李宏亮最起碼在那個時候，就打算跑路了？

張耀東陷入深思，他總覺得李宏亮的事情不簡單。

事情疑點也有不少，但卻總串聯不起來，這讓他有點煩躁。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這個李宏亮一定有貓膩！

徐曉毛見他不搭理自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面上露出一絲尷尬：“弟弟，弟弟？那啥，我真沒想占你便宜。

要不這樣，明兒晚上喝酒，哥哥拿一瓶上好的劉伶醉給你賠罪怎么樣？”

說完，拿手在張耀東面前揮了揮。

“啊，”張耀東回過神，“成，您說什么都成。”

“那工作的事情？”徐曉毛還想爭取一番。

“再說吧，我現在不想工作，只想歇著。”張耀東說著，又閉上眼睛。

“那成，那你先歇著，我得準備一下上班去了。”

徐曉毛面兒上笑瞇瞇，心里卻在嘀咕。

這年頭誰容你歇著？不在廠里工作，就得下鄉修理地球。

想吃干飯？有那好事兒嗎？

……

張耀東一開始是裝睡，后來就蓋著他們家老太太給做的午睡小被子真的睡著了。

路過上下班的鄰居們看到他在躺椅上愜意的樣子，心中五味雜陳。

大家都上班呢，你丫的憑什么躺在睡大覺？

該！！就該讓你下鄉修理地球去！！

瞧著吧，這孫子舒坦日子過不了幾天了。

知青辦這兩天還得來找他，到時候強制下鄉，直接從四合院押上火車，直奔大興安嶺！！

張耀東對大家的想法一無所知，猶自睡得香甜。

直到五點左右，幾個小家伙把他吵醒。

“二叔，說好了今晚燉魚呢，您怎么還在這里睡覺呢？？！！”張為民推推他二叔肩膀。

“二叔，咱們開始做飯吧，我給您燒火。”張衛國自告奮勇地開始挽袖子。

“二叔，魚，豆腐燉魚！！快快快！”張衛軍不講武德，直接把一左一右兩根手指頭插進他二叔的鼻孔。

“嘛呢嘛呢？你怎么不憋死我！！”張耀東打掉老三的手，“你這叫謀殺知道不？”

張老三收回手，順道吸溜一下鼻涕：“二叔，該做飯了。”

“做做做，再不做你們得把我吃了！”張耀東嘟囔著起了身，“老大去地窖抱白菜，老二燒火，老三……”

本想讓老三幫著剝蒜，但看到這廝的大鼻涕已經馬上流到嘴里，頓時眉頭緊皺：“你丫的去把你那鼻涕擦一下。”

“二叔，我也能幫忙的。”小家伙不樂意了，舉手。

“不用，我不想吃粉條。”張耀東擺擺手，“趕明兒讓你媽帶你去看看你那鼻炎。這一天天的，看著多糟心啊。”

張衛軍撓撓頭：“媽說不用看，天兒熱了之后自己就好了。”

張耀東撇撇嘴，沒有再搭理他，走進廚房。

魚是中午時候，大侄子已經宰殺完畢的。

六斤重的大鯉魚，殺完了也有四斤多。

他先是將魚剁成大塊，又將豆腐切成麻將塊。

然后從一旁裝豬油的陶瓷盆里狠狠舀了一大勺豬油，放進大鐵鍋。

張衛國在一旁呲牙咧嘴：“二叔，放這么多油，奶奶看到非得打你屁股不可，到時候太太都保不住你。”

張耀東哼笑：“你懂個蛋？燉魚就得大發發的油。油不到，魚不香懂不懂？”

“不懂。”張衛國吧唧一下嘴，“我只知道奶奶會打人。”

哪壺不開提哪壺，張耀東瞪他一眼：“玩兒你的勺子把去！”

油熱之后，他將魚塊放進去，煎制兩面金黃之后，加入蔥姜蒜，自家做的大醬，醬油，鹽巴，注入開水。

水開下入豆腐，蓋上蓋子。

“累死我了。得，接下來一直燉就行了。

我去屋里歇著去了，老二你好好燒火。”他拍拍二侄子的肩膀，伸了個懶腰，走了。

張老二朝他背影做了個鬼臉，怪不得媽媽說二叔是懶鬼呢。

燉個魚，也就不到半個點兒，就叫喊著累了……

待到魚肉在大鐵鍋里燉了一刻鐘之后，裊裊的水蒸氣帶著香味，開始在四合院里彌漫。

此時已經五點多，

中院里，

秦寡婦家的鐵蛋，鐵球，鐵錠三兄弟急了。

“媽，奶，我們也想吃魚，吃豆腐。”

“我看你長得像魚！！”秦寡婦一個衛生球送給仨兒子。

“憑什么不給我們吃魚？咱們家都多久沒開葷了？”老大鐵蛋急了。

老二鐵球也嚷嚷：“別人家每個月都能吃上一頓肉的，怎么咱們家就不成？媽，您真沒用！！””

老三是個結巴子，說話不利索，但也努力表達自己的不滿：“媽，媽不給，肉吃，媽壞！”

秦寡婦似乎沒想到兒子們會這么說，臉色驟然一變，一旁她的婆婆張二丫臉上浮現一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