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一半，晴雯猛然抬起頭來，驚呼道：“啊——不是，少爺，我們不是在說婢子不該自作主張堅持尋找妞妞，從而導致少爺要以身犯險的事兒嗎？”

“哦，是嗎？”

馮大頭呵呵一笑，隨口將錯誤推到小丫頭身上：“都怪你，把我思路都帶跑偏了。”

晴雯嘟了嘟嘴巴，卻連爭辯的心思都沒有，心情很是低落：“少爺……”

馮大頭看著眼前這個滿眼自責的小丫頭，忍不住搖了搖頭。

晴雯聰明是聰明，只是心太赤誠，害人之心沒有，防人之心也無。

難怪后來在大觀園中，會吃那么大的虧，甚至直接導致，她到死都背著一個“狐媚子”的罵名……

馮大頭輕嘆一口氣，很是無語道：“傻丫頭，你還真以為尋找妞妞的決定，是你一個小丫頭能定下來的？”

“嗯？難道不是？”

晴雯的小臉上滿是疑惑，一雙桃花眼呆呆地看著馮大頭。

心道明明是少爺征詢了自己的意見之后，最后才做出的決定——

反過來講，不就是因為自己的堅持，少爺這才下定決心，就算有危險也要繼續尋找妞妞的么？

“你啊，這么單純這么傻乎乎的，以后很容易吃虧的我跟你講！”

馮大頭伸手在她額前重重戳了一下，語重心長地解釋道：“你也聽到老章說了，他這個暗記刻下去，先來的是敵是友誰也不知道。這一把說是把身家性命放到賭桌上賭大小，一點兒也不為過。”

晴雯的小身板微微一顫，低聲道：“少爺，婢子以后一定考慮好了再說話！”

馮大頭停下腳步看著身旁的小丫頭，皺眉道：“那你覺得，自己現在想明白了沒有？”

晴雯遲疑片刻，重重點頭道：“嗯，婢子已經想通！”

馮大頭緩緩道：“那要是現在再給你一次重新回答之前那個問題的機會，你會怎么做？”

晴雯小臉一仰，嗓音堅定道：“俗話說‘君子不立危墻之下‘，所以婢子定然要勸阻少爺，不能讓少爺輕易涉險！”

馮大頭伸手在她腦袋上拍了拍，嘆氣道：“小丫頭，你要是真這么想，那就大錯特錯啦！”

“啊！”

晴雯驚的小嘴都快張成了O形，她看著馮大頭的眼神中滿是迷惘和困惑。

“小丫頭，這樣一個涉及老章、你家少爺和你自己身家性命的決定……”

馮大頭稍稍一頓，瞬即幽幽道：“如果決斷出錯，這個責任，你覺得你擔得起么？”

晴雯苦著臉搖了搖頭：“少爺，我錯了……”

馮大頭擺擺手打斷了她的話：“我的意思是，你擔不起這么多責任，你家少爺自然也不會傻到，真把拍板兒的權利交到你手上。”

“就像方才客房中那一幕，你以為是自己的堅持，導致我選了繼續尋找妞妞這一決定。其實真實的情況是，我和老章早就有了決斷。不管你做何種選擇，結局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其實還有句話他沒說，他和老章之所以要搞這么一出，雖說出發點是尋找妞妞，但也不全是為了這個。

馮大頭在為離開揚州做準備，而老章，大概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兩人才會一唱一和，連妞妞這件事兒的真偽都沒去辨別，就看似粗暴的將計劃執行了下去。

晴雯的小身板肉眼可見的松弛下來，她看著身旁朝前廳走去的馮大頭，簡直要喜極而泣：“真的嗎，少爺？我跟你講我剛剛獨自一個人在院子里的時候，難過的感覺連呼吸都是痛的——你不是在騙我吧，少爺？”

馮大頭沒好氣道：“你說呢？”

說話間兩人相繼從后門走進藥鋪，此時門前的街道上早已不見劉老四的身影，街邊小販的聲音此起彼伏的傳到屋內兩人耳中。

馮大頭跺了跺腳，腳后跟上強有力的反饋，證明老章的方法還算靠譜。

唯一不確定的，是自己方才只在客房中稍稍練習了幾遍，也不知道能不能順利的將暗記精準刻下來。

馮大頭讓晴雯到柜臺后待著，自己一個人若無其事的走出藥鋪，靠在門旁饒有興致地看向周圍步履匆匆的人群。

由于對面老爺子被官府請去赴宴，雖說醫館中還有徒弟坐鎮，但他家門前等待的患者，相比平日起碼要少了三成。

不過就算如此，無疑也比馮大頭這邊門可羅雀的狀況好上太多太多。

“咦，小郎中沒去知府衙門，是因為醫館里太忙，走不開嗎？”

就在馮大頭一心二中之時，身側忽然響起一道暗啞的嗓音。

語氣中的嘲諷之意就像抹布上的水，眼見著要溢出來。

他轉過頭去，發現竟然還是個“熟人”——蘇家三公子蘇致遠。

托蘇老爺子的福，兩人有過幾面之緣，勉強算是點頭之交。

馮大頭眼神一閃，淡淡道：“蘇公子不在家里備考院試，怎么有時間到這兒一逛？”

蘇致遠考了這么多年始終沒混上秀才的功名，是以平生最恨別人在他跟前提“科舉”二字。

這次之所以拋下老父親獨自歸來，就是因為被人明里暗里的刺了幾句，不僅心里不舒服，臉上也掛不住。

偏偏對方的家世隱隱比自家還要高出一線，是以他連回擊的話都不敢說。

此時正想從馮大頭這兒找點兒優越感——他可是在晴雯進馮家門那天就打聽過了，知道這廝連童生試都沒考過，還不如自己……

誰料見面第一句話，蘇致遠就被這一刀捅的，心頭血都差點兒要嘔出來……

“哼，就會逞些口舌之勇！”

蘇致遠袖子一甩，冷冷道：“小郎中，你這醫館中每天也見不到三兩個人，不如早點兒兌出去算了。我家老爺子心善，倒是愿意多給你兩個子兒的補償。”

馮大頭淡淡一笑：“呵呵呵呵……”

莫說這是系統任務，他壓根兒沒有關閉的權限。

就算有，在醫館里確實有好東西的情況下，馮大頭自然也不會如此輕易地半途而廢。

這時晴雯從柜臺后繞了出來，張嘴就懟道：“我家醫館狀況如何，不勞蘇秀才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