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就是這樣的三條橫線，中間短、兩邊長代表目標就在附近，你刻劃的時候千萬不要搞錯了！”

章鴻半躺在床上，手中拿著毛筆，一下一下的給馮大頭演示他們玄武衛的內部暗記。

“至于兩邊的這些豎線，都是障眼法，你每處隨便畫上個兩筆就成！”

馮大頭捏著下巴，狀似無意般的問道：“兩處各兩劃，相加得四，章老，這個數字不吉利，我再填上一筆成不？”

“不行！”

方才還說是障眼法的老章，這會兒干脆利落的否決了馮大頭的提議。

“咳，老夫還是覺著這樣好看?！?

馮大頭聞言一愣，不過視線跟章鴻稍一接觸，就忍不住仰頭大笑起來。

“哈哈，老章，矮真是服了油！”

馮大頭由衷地感嘆了一句，他根本不相信老章這種老油條，隨隨便便就會把這種機密傳給他這等外人。

甚至眼前的暗記，很可能也只是最外層用來應付緊急情況的那種。

章鴻不懂什么是矮油，他拿筆尖朝馮大頭所在的位置點了點，搖頭失笑道：“呵呵，小兄弟，你還真是個小機靈鬼兒！”

只有晴雯站在一旁，眼神中充滿疑惑……

兩人笑過一陣，馮大頭從章鴻手中將畫有標記的紙張接了過來。

上面的線條看著就像小兒涂鴉，只要找準規律其實并不難記。

馮大頭仔細端詳片刻，又閉眼復現一遍，確認不會出錯，這才將其遞給旁邊的小丫頭，輕聲吩咐道：“你拿去處理一下，不要留下痕跡?！?

“嗯？”

晴雯睜著一雙迷茫的大眼睛，無辜地看著自家少爺。

“拿去燒掉啊，我的大小姐！”

馮大頭拍拍她的小腦袋，語重心長地教育道：“話說的太過明顯，會顯得我們很低端的好伐！小丫頭，你以后要跟你家少爺多多的心有靈犀懂伐？”

“哦！”

晴雯撇了撇嘴，心想自己平時根本沒有這么笨好不好，都怪接二連三出現的變故，擾亂了自己的心神……

“小兄弟，好手段！”

等到晴雯的身影消失之后，章鴻悄悄給他伸了個大拇指。

馮大頭一臉不明所以的表情：“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章鴻呵呵一笑，也沒在此事上糾結，轉而說起其它的細節來：“若是有人尋來，小兄弟切記，能對出暗號‘明月幾時有’下句的才是自己人。”

馮大頭眉毛一挑：“應該不是‘把酒問青天’吧？”

章鴻搖搖頭：“應該接的是‘煙花三月下揚州’。”

嗯？

就這？

馮大頭平生第一次接觸這種東西，還以為真像影視劇中演的那樣來個“地鎮高崗，一派溪山千古秀；門朝大海，三河峽水萬年流”拉風的句子，沒想到就是兩首詩詞的生拉硬套。

他撇撇嘴，嘀咕道：“艸，字數都特么不對上？而且聽著也不霸氣，怪不得你任務沒完成，還把自己折了進去?！?

“小兄弟此言差矣！”

章鴻見馮大頭質疑自己的專業性，也不著惱，笑呵呵的解釋道：“這玩意兒就是一個分辨敵我的工具，當然是越實用越簡單好記越好。老夫定下的這個……咳，反正就是這么個意思，你屆時不要答錯就好。”

“您就放心吧！”馮大頭起身邊走邊說，“就這么點兒事，我還能做不好？”

只是還沒等他走到門口的位置，章鴻又將他喊了回去。

“小兄弟打算什么時候，去門口留下標記？”

馮大頭皺眉道：“肯定要到夜深人靜之時——現在大街上人來人往，我若是往那一杵，豈不顯得很怪異？”

章鴻呵呵一笑：“那小娃娃若真是落到了拐子手中，最初的幾個時辰是將其尋回的最后機會。小兄弟，等你晚上刻好暗記，再到老夫的手下看到趕來此處，少說也要一天的時間……小兄弟，就算我們等得，小娃娃也等不得啊！”

馮大頭狐疑地看著老章，皺眉道：“你待如何？”

章鴻摸著下巴笑瞇瞇道：“老夫這里倒是有個小手段……”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馮大頭走出客房，就見庭院中晴雯正拿著掃把，清掃紙張燃燒之后留下的灰燼。

小丫頭看到馮大頭從客房中出來，連忙三下五除二的將垃圾歸到一處。

“少爺，我們這樣做是不是很危險？”

晴雯的小臉上布滿擔憂，看向馮大頭的眼神很是猶豫。

“少爺，我剛剛又想了想，嬤嬤曾說‘各人自有各人的?！ゆせ蛟S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要是、要是……”

馮大頭邊走邊隨意問道：“為什么這么說？”

晴雯小跑著跟在馮大頭身旁，躊躇片刻，小聲道：“晴雯是卑賤之身，是以怎么犯險都無所謂?？缮贍敳灰粯?，少爺乃是千金之軀，都說君子不涉危地，如果因為婢子的堅持而使少爺受傷，婢子、婢子百死難辭其咎……”

馮大頭眼角余光從她滿是糾結的臉上掃過，心道小丫頭心思還算通透，知道自己的身份，沒被一時的情緒波動持續沖昏頭腦。

只是……

“這些詞兒都是誰教你的？”

馮大頭側身瞧了她一眼，淡淡道：“還‘百死難辭其咎’，跟戲文似得。文縐縐的聽著渾身不得勁兒！”

“??！”

晴雯微微一怔，下意識道：“街頭每年都會搭臺子唱大戲，婢子聽他們都是這么喊的，聽的多了也就這么記下來了……”

聽到戲曲，馮大頭腦海中驀然響起“清早起來去拾糞，回來不見我嘞女人”的唱段。

心道自己倒是可以找個機會，把這些一股腦兒地全教給晴雯，如此閑極無聊之時也好有個消遣。

就是不知道小丫頭唱的怎么樣——這話卻是不好問出口，畢竟這個時代，戲子的地位是真的很低。

高臺、吹、馬戲、推、池子、搓背、修、配、娼妓統稱下九流，位列第一個的“高臺”，說的就是戲子。

馮大頭張口試探道：“倒是沒聽你唱過?！?

說話之時，他仔細留意著小丫頭的表情變化。

晴雯臉色淡然的在旁邊回道：“少爺，婢子沒有天賦，唱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