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失蹤了？”

藥鋪之中，晴雯臉色發白地問了一句。

她之前生活的地方匯聚了天下的三教九流，知道被拐子騙到手上的小孩子，基本都不會有什么好結果。

長相好的，或是養幾年送給別人當妾，或是賣去青樓供人淫樂。

容貌差些的，她聽說有不少被送到其它州府，活生生打斷腿和胳膊，就那么扔到大街上乞討。

就連自己，嬤嬤最初的想法也是待價而沽……

而妞妞還那么小，如果真出了事兒沒了母親的庇護，她能不能活下來都將是個問題。

晴雯甚至都沒意識到自己的眼淚何時流了下來，她仰著小臉兒看著身旁的馮大頭，顫聲道：“少爺……”

“別慌！”

馮大頭伸手將她臉上的淚珠抹掉，嘴上安慰著晴雯，心中卻像有火燒起來了一般。

雖說接觸時間不長，但那個乖巧、懂事，為了盡快長大，即便聞不了肉味也要吃肉肉的小女孩，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他是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拐子都會怎么對待那些孩子，可前世網絡時代曝出來那些悲慘的家庭，因為工作原因，他可是沒少接觸。

可以說寫在紙上，簡直句句是淚……

晴雯吸了吸鼻子，澀聲道：“少爺，妞妞還能找回來嗎？”

馮大頭心里也沒底，他的能力出了這間藥鋪直接打零點一折，在這種大海撈針般找人的工作面前，更是一點兒用場都派不上。

不過看到小丫頭一臉希翼地望著自己，他還是自欺欺人地安慰道：“你沒聽他們說嘛，妞妞是和她母親一起走失的，光天化日的，一對大活人哪能說丟就丟？或許就是倆人心情不好，所以瞞著所有人出去走走……”

晴雯嘟了嘟嘴，心里根本不信。

因為馮大頭情急之下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事情，就是在這個時代嚴格的戶籍制度管制之下，離家出走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不過，她還是很善解人意的沒再多問。

“走，跟我去后院！”

就在小丫頭暗自神傷之時，馮大頭拉起她的小手就往屋內深處走去。

“啊？”

晴雯微微一怔，遲疑道：“少爺，我們不出去幫著找一找嗎？”

馮大頭頭也不回道：“我們兩個人才能照管多大的地方？”

晴雯也知道少爺的話很有道理，行走之間，她微不可查的輕嘆一口氣。

其實馮大頭之所以要去后院，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他記得章鴻身上有個牌子，上書“錦衣衛”三個大字。

而且老章的編號還挺靠前，馮大頭估摸著這貨應該有個不小的官職……

倆人還沒走進客房，章鴻豪邁的笑聲已經傳了出來：“哈哈，小兄弟今日腳步如此匆忙，可是遇到了什么解決不了的難題？”

馮大頭嘆息道：“是啊，此事唯有章老親自出手，或許才能有那么一絲轉機。”

章鴻眼中精光一閃，嘴角隱隱扯出一絲笑意。

說實話，若不是如今雙腿實在使不上力，他早就離開這鳥籠般的地方。

而癱瘓在床的情況下，他就算想要給自己信得過的兄弟傳遞信息，也很難做到。

這幾日章鴻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思考該怎么做，才能讓同伴知道他還活著。

沒想到自己這邊還沒想到一個好的方法，馮大頭卻先自己跳了出來……

章鴻呵呵一笑，心情大好之下，對馮大頭“有事喊章老，無事喊老章”的卑劣行為，也毫不放在心上。

他點點頭，呵呵笑道：“小兄弟不妨先說來聽聽？只要老夫能做到的，絕不二話！”

馮大頭真情實意地道了聲謝，大事當前他也沒心情寒暄，三言兩語間將妞妞的事情交代了一遍。

隨后馮大頭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章老，晚輩當日從您身旁看到一塊牌子，上面有您的身份標識。如果晚輩沒猜錯的話，您在這揚州府內，指定也是一號人物，也不知章老方不方便……”

章鴻沉默片刻，就在馮大頭以為此行沒戲之時，他忽然抬起頭來，幽幽道：“按說老夫這條命都是小兄弟救的，既然你說出了口，上刀山下火海老夫都不該皺一下眉頭。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提前跟小兄弟交代清楚。”

馮大頭趕忙坐直身體，一臉嚴肅的抱拳道：“有什么話，章老請直言相告！”

章鴻的視線從晴雯身上掃過，眼神中有幾分遲疑。

馮大頭連忙解釋一句：“章老，小丫頭是自己人，信得過，您直說無妨！”

晴雯水汪汪的大眼睛瞬間一紅，看向馮大頭的目光愈發柔和……

章鴻認真道：“想來小兄弟還記得，老夫當日昏死在這后院中的情形。”

馮大頭心道當然記得，畢竟壓根兒沒過去幾天……

章鴻不知他心中所想，自顧自的往下講道：“揚州府內老夫是有不少故舊和手下，但想要老子腦袋的人也不少。老夫倒是可以試著召集之前的老部下，不過小兄弟也要明白，我這暗號一掛出去，來的究竟是敵是友，那可就不好說了……”

馮大頭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敲啊敲，心中快速的衡量著利弊。

按照章鴻的說法，他的武功在武林中應該屬于比較靠前的范疇。

從這貨重傷未愈都能幫自己打通全身筋脈來看，老章所說應該可信。

可就是這么一位高高高高手，在有心逃跑的情況下竟然還能被打個半死，由此可見，對方也不是什么易于之輩。

而自己一不小心，就要被裹挾到這旋渦之中。

從本心來說，馮大頭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只是一想到那么可愛的小姑娘，或許正在哪兒經受非人的折磨，可能無時無刻不在渴望有人能拉她一把，他便又有些于心不忍。

馮大頭扭過頭，輕聲道：“晴雯，你怎么看？”

小丫頭根本沒想過在這種場合，自家少爺竟然會征詢自己這個丫鬟的意見，她愣了愣，這才吞吞吐吐道：“少、少爺，我——婢子想救妞妞……”

“好，那就這么定了！”

馮大頭重重的在桌子上拍了一把，抱拳道：“那就有勞章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