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大頭受傷的位置——有些不雅。

好在不管是晴雯還是可兒、欣兒這對小姐妹，都算是他的貼身丫鬟。

幾個小丫頭除了初時臉上還有些羞澀，等后面心神全放在如何將繃帶撕扯下來上，這種不自在的感覺不知不覺間便沒了。

至于馮大頭——

這貨疼的呲牙咧嘴，這種狀況下更不可能起什么歪心思。

欣兒拿毛巾幫他把臉上的冷汗小心擦掉，眼神根本不敢往那一片血肉模糊的地方看。

“少爺是做大事的人，馬術早晚要練，這番罪總要受上一遍。”

可兒出自富戶，又讀過一些書，見識上比一直在底層摸爬滾打的晴雯高上一些。

她一邊小心翼翼地處理著手上的繃帶，一邊開口說道：“少爺這是把別人兩個月的熟悉進程，放在兩天內整個做了一遍，自然要比普通人多吃上一些苦頭。畢竟‘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嘛’！”

馮大頭隨口胡扯道：“你家少爺倒是沒那么大的野心，這輩子能衣食無憂就心滿意足了。再說我做人上人，那誰來做人下人呢？可兒難道愿意一直當個伺候人的小丫頭？”

可兒嘴角一扯，莞爾笑道：“可兒怎么能一直是小丫頭呢？咱們馮家在少爺的帶領下，一定會越來越繁榮昌盛。那可兒總不能被后面進府的小丫頭比了去，日后定然會成為府上的大丫頭！”

“哈哈！可兒這話說的少爺心里很是受用！”

馮大頭哈哈一笑，指著可兒道：“就憑你這句話，只要能一直待在馮家，你家少爺就絕對不會虧待你！”

可人掩嘴笑道：“我們姐妹二人可不敢做那‘三姓家奴’，這一世只盼著能一直守在馮家。”

馮大頭眼神一閃，心道這小丫頭讀過的書倒是挺多……

四人一通忙活了小半刻鐘，終于將馮大頭大腿兩側傷口上的繃帶全都清理干凈。

晴雯又小心、仔細的幫他涂上一層藥粉，然后再重新纏上一層繃帶。

“這幾天都不能沾水。”

可兒習慣性的叮囑一句，轉念間忽然又想到自家少爺就是郎中，自己這真是班門弄斧。

小丫頭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俏皮可愛的表情看的馮大頭眼前一亮……

馮大頭一行在瓜洲渡又盤桓了兩日，這日剛吃過早飯，陳瑾年忽然找了過來，親自給馮大頭傳來一句話。

“等的人已到，半個時辰后登船。”

馮大頭將其請入堂中，兩人分賓主坐下之后，他才眼神微動道：“這個消息隨便派個人過來傳達一聲就是，何須陳百戶親自跑一趟？”

“果然瞞不過馮兄弟！”陳瑾年將茶盞放到桌面上，抬頭朝四周看了一圈兒，見周圍無人，這才臉色凝重道：“章千戶之前制定的計劃已經開始實施，然而從各處匯報的結果來看，效果有些不太理想。”

馮大頭很有眼色的墊了一句：“所以？”

陳瑾年話到嘴邊又有些躊躇，不過想到臨來之時章千戶的叮囑，他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馮兄弟也知道，我們這里除你和你家的幾個小丫頭之外，全是玄武衛的兄弟。若是我等故意暴露身份，看上去不免有些過于刻意……”

馮大頭心念一動，頓時明白陳瑾年話中的未盡之意。

整個玄武衛被章鴻分成好幾份，又把手上的資料交到其中某一支隊伍手上，隨即讓其兵分數路返回京都。

在原來的計劃中，自己這一路負責吸引注意力，以期減少其它隊伍的壓力。

所以章千戶才會選擇將房子租到這兒，繼而又在繁華的瓜洲渡盤桓了數日。

但聽陳瑾年的意思，好像實際結果與當初的設想有明顯的差距？

陳瑾年壓低嗓音道：“馮兄弟有所不知，已經有一支執行任務的小隊，在昨日一不小心遭到了埋伏，導致全軍覆沒，連一個送信之人都沒能逃得出來。”

馮大頭認真道：“章千戶有什么吩咐，陳百戶不妨直說。若有用的著馮某的地方，在下絕不推辭。”

“馮兄弟快人快語，陳某也不好再藏著掖著。”

陳瑾年整理了下思路，緩緩道：“章千戶的意思是，等下登船之時，馮兄弟和你那幾個小丫頭，最好能多在外人眼前稍稍露一露面兒。只要那些有心人看到了馮兄弟，基本也就能猜到這船上必有玄武衛。再加上林家家眷也在此地，不相信那些人能忍著不調集人手過來……”

馮大頭蹙眉道：“如此一來，豈不是陷林家人于險地？”

陳瑾年無奈道：“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而且此事乃是林大人甚至林夫人都首肯過的，馮兄弟只管去做就是。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自有章千戶一力承擔。”

馮大頭點頭應道：“既然如此，在下知道該怎么做了。”

心道不就是讓別人看到、看清自己嘛，有什么難的？

到時多去甲板上站站也就是了……

于是不久之后，馮大頭強忍著疼痛，徑直騎著林雙雙送他的那匹河曲馬，跟著隊伍來到了瓜州碼頭。

不遠處停靠著一艘不算太大的船只，隨著水面的波動而輕輕起伏。

而在甲板一側，正靜靜佇立著一個身著素衣、英姿颯爽的身影。

“林妹妹？”

馮大頭眼皮一跳，有些不明白事情究竟嚴峻到了何種程度，竟然能讓章鴻做出如此大膽的舉動？

這豈不是明擺著告訴躲在暗中、悄悄觀察著此處的那些人：你們快過來吧，這艘船有問題！

“哈哈，多日不見，馮兄別來無恙？”

看到馮大頭領著三個小丫頭上船來，特別是其中還有一對長相一致的孿生姐妹，林妹妹立時眼睛一亮，上前幾步抱拳笑道。

她身后的丫頭也連忙跟著走了過來，看向馮大頭幾人的眼神中滿是戒備和探究。

“這個長相清秀的小丫頭，應該就是林妹妹的貼身丫鬟雪雁吧？前面幾次倒是沒見她跟著……”

馮大頭的視線從雪雁身上一掃而過，轉眼睛看著跟前明眸皓齒的林妹妹，他的心情不自禁的好了起來，張口笑道：“林公子倒是風采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