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倫要塞與瑞典攻下的其他波蘭城市都有所不同。

它幾乎全是用于軍事用途的，只有很少的市民居住，因此不缺糧食，能夠堅守很長時間。要塞的周長也短的多，守軍要防守的地帶相比布列斯特或者克拉科夫很是狹小。

更重要的是，托倫有足夠的守軍和足夠的火炮，火力很是密集，能夠輕松殺傷沖向棱堡前的敵軍。守軍還都是忠于奧古斯特的薩克森軍隊，不用擔心波蘭仆從軍不戰而逃。守軍的指揮官，則是同土耳其戰斗多年的舒倫堡元帥，經驗老道，絕非泛泛之輩。

其實托倫的防御和火力配置放在西歐，也不值一提，可在東歐這個地方，卻已經成為瑞典進入波蘭以來遇到最難以攻克的要塞。經過討論，瑞典軍官都認可雷恩施塔德的建議，只能乘夜偷襲一波。

“準備好云梯，今天夜晚，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卡爾命令道。

神似乎在幫助瑞典人，當天夜里，月亮被厚厚的云層擋住，伸手不見五指，給瑞典人提供天然的掩護。卡爾帶著部隊翻越圍城壕，慢慢摸近托倫要塞前。

“陛下，您就留在這里吧，完全沒有必要參與這么危險的進攻。在戰場上，哪怕是國王也會被一顆子彈奪去生命啊！”

在黑暗中，雷恩施塔德中將的聲音響了起來。

“睡在帳篷里就能取得勝利，誰會想冒險呢？”卡爾應道，“這次的突擊將決定瑞典的命運，我必須上！”

“那好吧，陛下，您一定保重自己！”雷恩施塔德低聲說完后，就帶著他指揮的部隊，與卡爾分離。

卡爾望向前方的棱堡，城墻上的薩克森士兵舉著火把，監視著城墻外的一舉一動，沒有任何的松懈。盡管他們十分努力，卻依然沒有發覺瑞典軍隊正在悄悄靠近。

“發動進攻，準備登城！”卡爾命令道。

抬著云梯的戰士，是軍隊里最勇敢的一批人。與其他國家相同，他們若能首先登上城池，豎立瑞典的旗幟，得到的獎賞與榮譽是不會少的。

“神會保佑我們的。”他們輕聲祈禱，沖向前方。

其他人則匍匐在地上，慢慢的挪動，等云梯架起來，就立刻發起沖鋒，以最快速度，蜂擁而上。

“哎呦！”

在前方，忽然傳出士兵的慘叫，以及云梯落在地上的響聲。聲音大到足夠讓城墻上的薩克森士兵聽到，他們用德語大喊大叫，叫醒睡夢中的同伴。大炮已經被填裝好，炮手點了火，炮口就發出閃電般的火光，瞬間照出瑞典大軍的輪廓。

這時，卡爾還沒有弄清發生了什么。他猜，今天的夜幕實在是太暗了，前方的士兵看不清路，以為還走在平地上，一腳踩空，跌進城墻的外壕，讓薩克森人發現了。

無論事實是怎么樣，城墻上的火把光越來越密集，薩克森士兵們正在點燃裝滿油脂的燈，燃燒柴火，照亮托倫城外。其余人則填裝子彈，準備射擊。

瑞典軍隊全都暴露了。

“沖鋒吧！”

卡爾喊道。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其他法子了。伴隨著軍號聲，他只顧著埋頭往前沖，當他下到棱堡外壕時，西邊座棱堡傳來炮響，一輪霰彈覆蓋在進入外壕的士兵身上，十幾人應聲倒下。

卡爾雖然逃過一劫，卻已經無法繼續前進，因為云梯沒有豎立起來，抬著云梯的士兵們成為薩克森兵射擊的目標，卡爾望見好幾個人試圖將云梯搭在棱堡上，他們都隨著槍響到底，而槍響聲，正變得越來越密集。

“國王陛下，您先撤退吧，待在這個危險的位置，很容易成為薩克森士兵的靶子的！”

有名士官在與卡爾擦肩而過時，提醒道。

卡爾的僅僅身穿最普通的軍裝，因此萬幸的是，雖然瑞典士兵都認得卡爾，親臨前線時都會為其所激勵，但同時敵人又不認識卡爾，無法區別他和普通的士兵，不把他當成重要的目標。

卡爾這樣想道。也許如此，才在如此危險的地方沒有被薩克森人殺死吧！

“撤退吧，組織下一輪進攻。”卡爾對其他人說道。

不管愿不愿意承認，瑞典已經輸掉這次突襲，只能最大程度上止損。

瑞典軍隊組織也是十分有素，在卡爾命令下，紛紛往后退，在卡爾往后撤時，一位健壯的士兵，用力將卡爾拉出五英尺伸的壕溝，卡爾也這樣做。

又拉上名矮個子的士兵，子彈的咻咻聲，不時在耳邊穿過，卻沒有打傷卡爾身邊的士兵，他感到很是奇怪，回過頭望，才發現還有些士兵沒有聽到命令，依然繼續在執行進攻的命令，頓時心急如焚。

他一把搶過旁邊人的軍號，親自吹響撤退的命令。那些瑞典士兵開始還有些不可置信，以為這是薩克森人那邊的聲音，看見身邊的人逐漸被殺或是撤退后，才開始逐步后撤，只偶爾有人舉起燧發槍，向棱堡上的薩克森士兵還擊。

大約半個小時后，卡爾回到最初的圍城壕內，他望見梅爾基奧爾·諾伊曼醫生臉色鐵青，顯然是為送來的傷員數量而震撼。

“你那邊的情況如何？”

雷恩施塔德回來后，卡爾問道。

“您原諒我，我真的提了個糟糕的注意！”雷恩施塔德面露悲痛的說道，“馬爾默團的士兵們順利的攻下座棱堡，可守軍的增援是無窮無盡的，我們的士兵則得冒著其他棱堡的交叉火力才能登上城墻......”

“我知道，瑞典的士兵損失慘重，不得不撤退。”卡爾表示理解。

次日清層，詳細的傷亡已經被統計出來，284人戰死，464人受傷，或者說受傷了但還沒死去。薩克森人的損失被估計為一百人。

相比三萬瑞典人和一萬五千人組成的波蘭-立陶宛大軍來說，這點傷亡是微不足道的。可毫無疑問的是，薩克森人將會大大加強戒備，再也難以尋找偷襲的時機了。

保守點攻城的話，等到攻城炮運到，慢慢摧毀城墻，發動沖鋒，或者等守軍慢慢餓死........怎么也要好幾個月。

“卡爾陛下，我們必須做二手打算了！”

盧博米爾斯基提醒道。他的部隊當然沒有參與到夜襲之中，在圍城時，波蘭人正在托倫的周圍的各個鄉鎮穿行著，征集糧食和其他貢賦。

“俄羅斯軍隊正在西進，波托茨基家族居然保持中立，不抵抗他們，說什么要保全聯邦的領土，防止哥薩克人乘機叛亂.....他們都是些墻頭草！可是我們就不得不派兵抵抗俄羅斯人，我想，怎么也要盡早攻下托倫。”

現在俄羅斯派遣的部隊并不多，瑞典和波蘭、立陶宛軍隊拼拼湊湊還能對付，幾個月后，就真不好說了，非要分支瑞典主力部隊過去就不能對付。

卡爾猜測，奧古斯特就是要用這座要塞拖住瑞典軍隊，瑞典拿下這座要塞后，又得去東邊對付俄羅斯，那么薩克森軍隊自然就可以乘機攻擊波蘭西部，重新占領各地。

這樣瑞典軍隊遭到俄羅斯和薩克森一東一西拉扯，永無寧日！

“看來，我們只能從托倫撤軍了！”

無奈之下，卡爾決定采取個冒險的做法。

“陛下？您要移師對付俄羅斯？”盧博米爾斯基急道，“那可不能啊！對付奧古斯特才最要緊！”

“不，我要直搗奧古斯特的老巢！”

卡爾堅定的回應道。

只是消滅奧古斯特的軍隊，是永遠也無法徹底打垮奧古斯特，必須攻入薩克森本土，才能徹底使其屈服。

何況，薩克森如此的富饒，還有發達的產業，這樣塊肥肉放在眼前，就算迫于神圣羅馬帝國皇帝的壓力不能吃，舔兩口油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