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這個預感,但是真要“結婚”還是讓林羽有點想笑。
曲高就更懵了。
真的假的?
是真的。
面前四個女人站成一排,轉身,不出聲,只是等待著他們兩人的挑選......臉被蓋住,身材大差不差,幾乎是一個模子中刻出來的。
“好,現在已經知道村里青年都標配‘妻子’,部分家庭有老人,也就是說......如果現在沒被選上的‘妻子’會怎么樣?”
林羽在思考這個問題。
會變成那些“之前沒見過,多出來的村民”嗎?或者是會被認成“不合格的妻子”,被這村子進一步雕刻。
“現在都有些自顧不暇了。”林羽想著,“不知道解決了異常事件之后,這些人會怎么樣。”
“就你吧。”他直接上前,拉起那一直跟著自己的女人,“回家。”
那女人掀開了紅頭蓋,微微側臉,木然的神情看著他,嘴巴一張一合,想要說些什么,但卻只有寂靜……以及歡喜。
在鑼鼓與祝福聲之間,沉默震耳欲聾。
曲高咬咬牙:“我,我選她。”
“百年好合——哈哈哈哈!”
“恭喜了,恭喜了!”
周圍人紛紛道賀,帶著他們走去“新家”——與其他村民的屋子并沒有什么區別,只是大門上的雙喜貼紙透滿了嘲諷的意味。
奇怪。
比起這個陣仗,“婚禮”反而簡陋到讓人發笑,就只是這么挑選了妻子就足夠了。
完全就把她們當成了某種物件而已。
曲高回頭看了林羽一眼:“接著呢?”
“接著什么?”林羽回話,“你又不是沒有收容過異常,該怎么做就怎么做去吧。”
“聽好了,這邊的規則就是‘封建’的那一套。”他說道,“先去適應吧。”
封建的那一套?
曲高的大腦像是終于回來了:“這就是規則?”
“對。”
……
家。
小庭院里擺著木雕原料以及一系列的工具,估計這就是“工作”需要做的事情,推開房門,進到里面簡陋的屋子中。
灰白的墻,客廳與臥室就連在一起,床鋪擺在窗戶邊上,一扇小門通往廚房,墻上貼著“多子多福”橫條,而木架子上擺著一排憨態可掬的瓷娃娃。
和之前看到的那個家差不多的布局。
這時,另外一個木門被推開,一個禿頂老人走了出來,打量著林羽,嘿嘿笑著:“嘿,好小兒,這下我總是活著看到你結婚了。”
“別家一個兩個都生了這么多孩子,就我們家人丁單薄……唉,唉……多生一點啊。”他顫顫巍巍走過來,伸手,想要拍拍林羽。
而林羽反手輕輕握住老頭的手,沒有用力。
果然,這老人在某種意義上是死物,他有在說話,有活動,也有體溫,但本質上和木雕沒有什么區別。
整個白蘭村都是這么一個情況。
“唉......”老人笑了笑,拍了拍林羽的手背“今晚加油。”
加油是吧。
林羽輕輕點了點頭。
的確是得加油了,老人擺著步子,走回了他的房間。
林羽看著“妻子”,掀開了她的紅頭蓋,一雙漂亮,無神的眼睛望著自己......也許是終于有了丈夫,在林羽眼中,她的外表已經和真人無異了。
林羽伸出手,輕輕碰了一下女人的臉頰。
觸覺還是冰冷的......好了,現在就要試一試規則的彈性和邊界了。
于是,林羽一巴掌抽了過去。
“啪!”
利落但沉悶的聲音,“妻子”的頭被抽的歪在一旁。
“真是倒霉。”林羽罵道,“就這么出去一圈回來,就搭上了你這么一個女人,成天像個怨婦一樣跟在我后面,有用嗎?啊?”
他臉上慍怒:“妻子”低著頭,不敢言語,這木雕還人性化地發著抖,像是個真的,受氣,害怕的小媳婦。
林羽冷哼:“我就這么和你說了,第一個孩子,如果不是男生的話,那你也沒用了,清楚嗎?”
“妻子”頭低的更低了,嘴里發出一串像是笑的咯咯聲。
如果是真人,如果是真的社會中,來自林羽的語言暴力都足以殺死她了......但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木雕妻子反而展現出了一點“活著”的感覺。
她在喜悅,也在活過來。
妻子默默點頭,只是說了一句:“我,我知道了,一定會是男孩的。”
“一定會是男孩......不然,不然......”
林羽點了根煙,身上戾氣叢生,“吵死了......”
他沉默了一會,突然說了一句:“抱歉,這不是我......”
但就在他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妻子身上那一絲活過來的氣息頓時消弭,而自己的身體再次開始從指尖開始被割開。
嗯,原來是這樣。
林羽把煙頭扔到地上,捻滅。
看來這規則還是更進一步的。
一,不能逃。
二,不能做出與自己身份不符合的行為。
也就是說,現在自己是白蘭村的一員了,同時也是這小小社會中的一個齒輪——如果主動接納這個身份的話,就不會像是石樂志那樣完全被殺死,然后重生。
“滾去給我打杯水。”林羽說道。
“妻子”順從地前去廚房。
妻子小心翼翼捧著一杯水走了過來,遞給林羽,但后者卻一巴掌打翻,被褥被浸濕一片。
“太慢了。”林羽冷聲說道。
“對......對不起......”木雕妻子簌簌發抖,“我,我再去拿一杯過來......”
瘋了。
妻子再次接了一杯水,林羽打翻,總共往復了三次......最后,林羽身上的戾氣與非人感油然而生。
他只是默不作聲地坐在床上,沒有像個瘋子一樣去打罵,但越是這樣,壓迫感反而越強。
“妻子”一言不發,頭都要低垂到胸口了。
她活過來的氣息越來越濃重了。
妻子突然抬頭,發出了咯咯的瘆人笑聲,發自內心的喜悅感油然而生,她的表情柔軟而親昵,眼眉彎彎,徹底活了過來,微弱的銀光在臉上躍動。
“嗯~我知道的......”聲音也不再僵硬,柔軟而可人。
真悲哀啊。
為什么會在這種規則之下,被這么對待,這種“死物”才會產生活著的感覺呢,被規則馴化了嗎?
越是被剝削,越是依賴規則,只有在這個體系下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失去了反而無所適從,變成木頭一樣的存在嗎。
而就在妻子活過來的氣息濃郁到頂峰時,林羽久違地感受到了異常的氣息——他立刻伸手,抓住了“妻子”的臉。
【抹消關于“白蘭村”的認知】
女人的動作定格了一下,渾身發出牙酸的咯吱聲,手腳像是損壞的發條玩偶一樣胡亂擺動。
她的身體逐漸溫暖了起來,濃郁的鐵銹味也開始彌漫。
“原來是這樣。”林羽看著那逐漸正常的女人,“怪不得整個白蘭村的異常現象都是正常的。”